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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眼罩摘下来吧。”大教官的声音响起来。
他连忙把眼罩摘下,因为眼罩很紧,勒得他眼前都是青色的光点。他眨眨眼,努力适应眼前的景色。
“卫廷,用时2分04秒。”
教官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朝坐在地上的众人方向一递,做出个邀请的姿势,然后对他道:“来吧,卫廷,现在请你说出有哪几个人的位置变了?”
他愣了一下。
“大教官,这个……”
“刚才你应该有看过他们的位置吧?”
“是看过,但……”
“看过就行,快说吧。”
“可是您刚才没有说走完之后要进行这样的测试啊!我、我没有故意去记,所以……”
“呵呵呵,身为狙击手,难道不是条件反射地去观察留心周围的环境吗?就算没有故意去记,也多少会有些记忆,有些感觉的吧?”
真是说不过这人。
他放弃与大教官争辩,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有一个天赋,那就是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他只能努力回忆方才惊鸿一瞥而留在脑海中的影像,还要加上对队友性格的分析以纠正自己记忆中混淆的地方——平日谁跟谁关系比较好,谁习惯坐在什么位置,谁刚刚在什么方向发出声音……综合各种信息,然后得出一个最接近真实情况的答案。
“想好了吗?想好就说吧。”大教官的声音在身边懒洋洋地响起来。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变了位置的人是我的教官、炸鸡、手雷和大妈。”
在军队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外号。而平日大家也习惯称呼外号而不直呼其名。大教官虽然不会跟他们一样称呼下属的外号(因为实在是很不符合上司的形象),但大教官也跟他们一样很熟悉每个人的外号是什么。
“确定是他们吗?”大教官故意使他动摇。
“……”怎么可能确定。
他抿着嘴,认真想了一下,道:“反正……反正我教官肯定是变了位置。至于其他人……不太确定。”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教官变了位置呢?我记得我没有让他挪窝啊?”
“一定变了!他一开始是坐在右边数过来的第三个位置的!”他大声地反驳:“现在他坐在第四个位置,所以一定是变了!”
“……”
众人都沉默了。
只有大教官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记得还真仔细啊。”
卫廷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呃……没有啦,就是刚好看见了……”
“呵呵呵,很好。”大教官忍着笑,道:“你坐回去吧。顺便说一句:你刚才都答对了。”
听到大教官的话,他如获大赦,赶紧走回队列中坐下。
身边的队友们朝他挤眉弄眼,一张张带着促狭笑容的脸孔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晕。他把那些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队友挨个儿揍了一拳,然后缩起身子不再动弹。
刚才真是……丢脸死了。
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表情……
他惴惴不安地想着,忽然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游戏继续进行。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接下来的人都有意识地去记队友的位置。而为了加大难度,大恶人(……)每次都让他们全体动员,把位置彻底打乱,还要求玩家详细复述出每个队员先前的位置与更换后的位置有啥不同。
在频繁的位置变动中,终于有一次,他坐到了教官身边。
队友们都是挤在一起坐的,这样是为了更好地混乱“玩家”的记忆——当然这也是大教官的吩咐。
他紧紧地贴在教官身侧,感受着教官平稳的气息,心里只觉得无比的幸福。
他根本无心去看队友进行比赛,他微微侧过脸,小心地打量着教官刚毅的侧脸。他的教官很专心地看着队友比赛,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他更加放肆地用眼神抚摸教官的眼睛、鼻子、下巴,以及露在领子外的一截线条优美的脖子。
他希望这一刻能够停止,让他可以尽情地看着他喜欢的人。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炽热,这种近乎视奸的犀利眼神让教官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
“怎么了?”
方才他还看得入迷,然而当教官清冷的眼神一对上他的眼睛,他便本能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没……没有啊。”
只是想看看你。
近距离地看看你。
“你刚才记得还真清楚。”教官的声音宛如玻璃杯中的三棱冰,既坚硬又清透。
“啊哈哈……”他干笑两下。
“不过我看你记别人也记得不差。”
听到这话,他怔了怔。
当即抬起头,本能地反驳:“才不是!他们的位置我都是猜出来的,只有你……!”
眼睛一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后面的话便气弱地吞回肚子里去。
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该说。
难道对他说“只有你才是我一直记在心里的!”这样的话会更好吗?
其实这个人根本就不想跟他有任何超越教官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吧……
他沉默着,不再做声。
他的教官很快也把脸转回去,继续看比赛。
感觉到教官刻意的无视和冷淡,他低着头,额头几乎要抵着膝盖。
他忽然很想就这么把脸藏起来,然后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淌下来。
好喜欢这个人……
一直都好喜欢,也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只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努力。
这个人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他。
甚至连就这么坐在一起,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无法再奢求更多。
他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听队友们在耳边欢呼,然后身边的人开始站起来走动。
又要更换位置了。
他和那个人之间总是这样,总是那个人主动远离他,不管他如何追上去,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在原地等他。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但如果不能这么继续喜欢下去,就会更痛苦。
对那人的执念越来越深,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深陷魔障,无法自拔了。
两个月很快过去。最后一个月,大教官又做了一件让大家震惊的事情。
“更换搭档?!”
众人心里都惶惶不安,他们不明白在这最后阶段为何要更换搭档。之前花了两个月的功夫才适应了一个搭档并培养起默契,现在突然换掉,对一个月后的射击比赛绝对会造成影响。
得知这个噩耗后,他的搭档扑到他身上拉着他嚎啕:“卫廷~~~~!!!你不要扔下我!!!!!我没有你不行啊啊啊啊啊!!!!”
他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我也不想换啊……但这是那个大恶人的命令,谁敢不遵守?”
“我不要你走啊啊啊啊!!!”QAQ
“如果可以选原搭档的话我一定选你啊,但大恶人严令不许挑选原搭档嘛……”
“卫廷啊啊啊啊啊!!!!”Q口Q
“别闹了,你还是快去抢人吧。要是晚了,尖子都被人抢走,你就得跟吊车尾的搭档了。”
“我明明跟你这个尖子中的尖子搭档的现在突然要换掉我我还有什么盼头啊啊啊啊!!我还去抢个鬼啊啊啊啊!!!!谁也比不上你啊卫廷!!!!!!”
“唉……”
他叹息摇头。
他也很不愿意的好不好。
谁希望跟不熟悉的人搭档呢,而他也不能去找教官,因为他知道教官不愿意。
“卫廷,不如我们去找大恶人求情吧!!”
“别闹了行不行?”
“不是啦,我们去求情,跟他说我们搭档才是最好的啦!这样说不定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会让我继续跟你搭档哦!”
“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哎呀谁不知道大恶人最器重你啊!他还跟自己的老战友说过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呢!”
“他儿子不是在五年前的反恐行动中不幸殉职了吗?”
“是啊……所以我们都觉得他把你当他儿子的替身了……”
“放屁。”他啼笑皆非地骂道。
“不是啊,我真觉得有希望啊,你就跟我去一趟嘛!!!!卫廷,我真的不舍得你啊啊啊啊!!!”Q口Q
“好好好,我跟你去我跟你去。话说在前头,如果到时候大恶人恼羞成怒的话我会说这是你的主意哦!”
“行行行,我的主意就我的主意,咱们快走吧!”
搭档欣喜若狂地拉着他往外走,结果一拉开门,便见一个意料之外的挺拔身影站在门外,抬高的右手显然是准备敲门。
“咦,墨卿之?你来干嘛?”搭档心生不妙,用手抓紧他的手臂。
他没有感觉,因为他早已震惊了。
“教、教教教、教官……你你你、你怎么会来……”
站在门外的人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来找你。”
“找我有……有事?”
“我想找你做我的搭档。”
“——!!!”
话音刚落,卫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搭档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喂!!不许你抢我的卫廷!他是我的搭档!!!”
年轻教官清冷的眼神往他的搭档脸上扫了一下,淡淡道:“大教官不是命令我们换搭档吗?你是他的原搭档,那么接下来你就不可以再跟他搭档了。”
卫廷的搭档窒了一下,随即硬起脖子道:“我们准备去找大教官求情!所以你不用想了!”
“是我不用想还是你不用想。”年轻教官一贯清冷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些许不屑:“你进入基地这么久,有见大教官改变过他的主意吗?”
“呃……”
他的搭档还想抵抗,却被他一把推开,因为他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惊喜中回过神来了——
“教官,你、你想跟我搭档?!”
“嗯。”
“为、为什么……”
他喃喃地说着,眼神贪婪地停留在教官俊朗的脸庞上。
教官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依旧是波澜不兴。
“因为你是最棒的。”
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
因为你是最棒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在教官的心中,一直,都是很优秀的吗?
是指他的教官一直都有注意到他吗?
短短七个字,却似乎藏了无数种可能,他仿佛能从这七个字中隐约窥视到教官的心意。
“你愿意吗?”见他许久不作回应,教官皱起眉头,又问了一句。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拼命地点头,用力地点头。
那架势,那频率,好像他的脑袋不是脑袋,而是打桩机。
得到肯定答案的教官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搭档还在拽他的胳膊,在他耳边愤怒咆哮,然而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
天啊……天啊!
这该不会是梦吧?
这该不会是梦吧?!
如果这是梦,请让他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因为世界军事射击比赛中的项目几乎都是组队进行的,所以最后一个月大教官便把训练重心放在两人配合的默契上。
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大教官没有像之前一样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训练去折腾他们,大教官只让他们练习搭档,培养默契。
比如,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