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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抿嘴一笑,故意说:“封武举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了,昨天还对我冷言冷语,今天的态度全然不同,说出来的话好甜呢。”
“捧你两句就不可一世了,真是一个被寵坏的女人。”
“不不不,我说了要改的。”她探出车廂,扯住他的衣袖,故作娇羞荏弱的模样,眼神梦幻迷茫地睞着他,纤纤柔柔地说。“侵无,你说我好,我真开心,你摸摸我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封侵无大笑,忍不住回身吻了吻她,笑说:“算了,你当你自己就行了,那种改法真肉麻。”
她眨了眨眼,粲然一笑,匆匆爬出车廂,开心地扑进他怀里。
他拍拍她的头,笑着推了她一把,说:“快坐进去,别又让人认出来了。”
“不会,路上已经少有人家了,没关系的,我想这样和你说话。”她任性地倚在他的肩头,抿嘴一笑说。“今天我很开心,这里风景又好,我唱段小曲给你听好吗?”
“好啊,听说四大花魁琴棋歌舞样样出色,倒要一一领教了。”
“领教之后,你就会明白自己得了一件多棒的宝贝。”
封侵无失声一笑,她真的低低吟唱了起来,他收起笑容,讶异她的歌声竟然如此宛转缠绵,娇软动听,全无平时的驕蛮之气,他微笑着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听她唱着:
“野鸟啼,野鸟啼时时有思。有思春气桃花发,春气桃花发满枝。满枝鶯雀相呼唤,鶯雀相呼唤岩畔。岩畔花红似锦屏,花红似锦屏堪看……”
眼前山色如画,微风一过,山林间的花木清气淡淡袭来,一种恬静的幸福绵密地罩下来。
走了半日,封侵无看见前方烟寵雾锁,是一座深幽的林子。
他握紧巧巧的手,深吸了口气说:“前面那座林子叫黑风林,过了黑风林后就到汴京了。”
“接下来呢?”她执起他的手,帖在颊边轻轻摩擦。
“先回家见我娘,我想过了,我娘时常进宫陪皇后说话,不知道能不能藉着这种情誼对我们网开一面。”他柔声说。
“真的吗?”巧巧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欣喜地说:“昭慶寺的菩薩很灵验,我头一回去上香求菩薩给我一个好男人,菩薩就让我遇见了你,我相信菩薩既然成全了我们,也一定会保佑我们。”
“但愿如此。”他攬住她的腰,并不如她那样对之后的日子充满美好的想像,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进入黑风林,林中松树参天,涼爽宜人。
行到晌午,看见道旁有座小茶坊,封侵无便问:“饿了吗?吃点东西再走。”
“好。”她柔顺地,非常满足安分。
两人一进茶坊,便点了饅头、小菜和一壶龙井茶。
巧巧先喝了一杯茶,轻声说:“这茶不好喝,有点霉味。”
封侵无好奇地啜饮了一口,虽然也觉得有点怪味,并没有太多心,挑着眉说:“或许是到此喝茶的人不多,把茶叶放坏了,不喜欢喝就别喝,多吃点菜。”
巧巧依言,吃了一口牛肉,眉头轻轻一皱,又悄声说:“为什么连肉的味道都很奇怪,我的舌头有毛病吗?”
“说不定是人肉。”封侵无故意开玩笑。
“别吓我!”她的脸色真的变了。
他笑着吃了几口牛肉,也觉得味道很不对,正狐疑时,有人掀了帘子走出来,他回身一看,是个极妖嬈的少妇,杏脸桃花,头上珠翠堆盈,上身绿纱衫,罩不住圆鼓鼓的酥胸,下身红缎裙,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在封侵无脸上溜了一圈,步履轻盈地移到他身旁的椅子上,迳自坐了下来。
“公子打哪处来?要往哪处去呀?”少妇堆起了一脸的笑,带着媚气,娇滴滴地问道。
封侵无和巧巧同时一愕,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妇春葱似的右手便朝封侵无脸上摸过去,巧巧惊跳起来,在少妇还没碰上封侵无时劈手挥开了她,大怒道:“你干什么?”
“唷,小姑娘火了,还没碰到你的男人就气成这样,真是沉不住气。”
“我们醉颜楼的姑娘也没你这般无耻!”巧巧怒不可遏,大骂。
一听巧巧洩漏身分,封侵无急忙抓住她,取出碎银子丟在桌上,回身欲走,巧巧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昏厥了过去。
封侵无大惊失色,一手抱住巧巧,一手疾伸向少妇,用力叉住少妇的项颈,喝问:“你把她怎么了?”
少妇呼吸不得,满脸紫胀,痛苦不堪。
这时,从厨房冲出两名壯汉,封侵无更要用劲时,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猛然间,脑中犹如电光一闪,他大叫出声。“蒙汗药!”
然而为时已晚,他浑身的力气顿时像被抽空了一样,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来,他的手松了松,少妇立即剧咳了两声,大口大口喘气,两名壯汉奔土来压住封侵无,少妇口中忙不迭地大骂。“要死了,来得这么慢,干什么吃的,他要是再晚点发作,我非要死在他手里不可!”
封侵无的眼前愈来愈黑,他昏沉地问:“你是谁……”
“这可不能告诉你了,你好好睡上一觉吧,本该杀了你的,不过……还真有些捨不得……”
封侵无逐渐昏过去,少妇的声音愈来愈遥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在昏睡中,封侵无仍拚命催促自己醒过来,当他费力睁开眼睛时,正看见一名壯汉用粗绳绑完他的手,正要綑他的双脚。
他定了定神,虽然四肢还很沉重,但对付这个壯汉綽綽有余了。
他屏住气,用尽全力朝壯汉的面门上一踢,壯汉没料到会遭此突袭,整个人往后一倒,脑袋重重摔在地上。
封侵无弹跳而起,不等惊呆的壯汉回神,左脚便踏住他的胸口,顺势蹲下,以右膝蓋制住他的咽喉。
壯汉一脸鼻血,惊慌失措地喊:“你……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蠢汉问出了蠢问题,封侵无根本懒得理会,喝令他。“快点松绑,否则一用力你就活不成了!”
惊恐再加上一脸鼻血的壯汉,模样看起来更蠢,他的上身被制住,只能勉强挪动手指,替封侵无解开綑绳。
双手一松,封侵无岔开五指,直指蠢汉的眼心,冷冷地问:“我问你,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呢?”
蠢汉惊出一身冷汗,实话全招。“送……送进盧家庄了……”
封侵无心一沉,盧家庄主盧飞是个好色之徒,万一被他发现巧巧便是名震京城的四大花魁之一,一定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不再多问,跳起身来夺门而出。
一出茶坊,店中空无一人,自己的马车和行李也都不翼而飞,想了一想,便踅回茶坊后院,看见那个妖嬈的少妇把马拴在松树旁,正在翻看他的包袱行李。
他奔窜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一手揪住少妇的云髻,将她翻倒在地,啪啪便是两个耳光,少妇尖叫出声,两边脸颊登时红模А
“你这个心如蛇蠍的女人,要不是现在赶着去盧家庄,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封侵无两手抓住少妇的腰,提起来朝右侧的大水缸一丟,扑通一声响,少妇被直直丟在大水缸里。
少妇兀自尖叫个不停,封侵无不理会,匆匆整理好包袱,捡起长剑,翻身上马,纵马疾馳而去?
他曾经听说过黑风林中有一座大庄院,想来应该就是盧家庄了。
既然有线索,要找盧家庄就不难,他策马疾行,往北奔馳了三里路,看见一座大石桥,一过桥,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在绿柳荫中隐约看见了一座庄院。
看天色已接近黄昏,他昏迷的时间不算太久,不过以巧巧的情況来说,必定还在昏迷之中,他将马牵到大石桥下,准备等天黑之后再潜入盧家庄
巧巧悠悠醒转,华丽鲜红的床帐映入她眼中,她一惊而起,环看四周,是个陌生的地方?侵无呢?
她慢慢想起来,想起那个吃侵无豆腐的少妇,想起自己大骂了她一顿,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慢慢下床,满目都是豪华的傢俬,棗色的缎被子,红木桌椅,酸枝大床,紫檀五斗櫥。
这是谁的屋子?为什么侵无不在?
她奔向房门口,试着把门打开,房门竟是反锁着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脑中轰轰乱响,双手在身上顫抖地摸索着,一样防身之物都没有!
她想起梅花簪子,急忙朝发髻上摸去,幸好还在,她取下来攥在掌心。
安静的屋子,微弱的烛光,豪华的房间,她的疑惧逐渐在扩张,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她刁橫的性子,怎可能让这种疑惧折磨她太久?
她想了想,拿起红木桌上的茶杯,狠狠朝门上砸去,茶杯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如她预期中的,有急乱的脚步声匆匆奔过来解了门锁,她捏紧手心的梅花簪,看见冲进来的是个一身红衣服的小丫鬟。
小丫鬟皱着眉头问:“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巧巧站起来,又惊又怒。“应该是由我来请教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这里是盧家庄,你将成为庄主的第六个夫人,这就是怎么回事了。”小丫鬟面无表情地回答。
巧巧震惊。“什么盧家庄?什么第六个夫人?我为什么从茶坊跑到这里来?”
小丫鬟老气橫秋地说:“谁让你倒楣碰上了孙寡妇,她迷倒往来客商,男的就抢完钱财以后杀害,女的就送进盧家庄,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巧巧一听,登时魂摇魄漾。“封侵无……被杀了……”
“谁是封侵无?和你一起的男人吗?那这会儿多半是死了,孙寡妇向来不曾失手过……”
小丫鬟的话自巧巧一边的耳朵,貫穿过她的脑袋,从另一边的耳朵冲走了,蓦地,她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有人自她头上澆下火热的岩浆,毕生,也没有这样滚汤痛楚过!
她浑身哆嗦着,淒厉地狂喊:“不要?”
小丫鬟见巧巧欲夺门而出,赶在她之前先抢出门去,把锁重重锁好,甚至还在门外冷言冷语地说道:“别存心想逃,庄里养着许多武功高强的教头,你想逃也逃不出去的,就认命吧。”
巧巧只觉得自己跌进了火海里,浑身上下全烧成了一小撮灰燼,她疯了似的摔光桌上的茶碗,发狂地哭喊:“把侵无还给我?”
第七章
夜幕幽森森地低垂了。
封侵无蛰伏在盧家庄旁的一棵大槐树上,静静等着万唬Ь慵牛辣杆尚甘痹偾比胱ァ
月至中天,盧家庄內的灯火一一熄滅,封侵无立刻飞身越过高墙,逐屋探寻。
焦灼地寻了大半夜,才在偌大的宅院东侧看见明亮的烛光,点着烛光的屋前守着两个小丫鬟和两名带刀守卫。
封侵无闪身帖住墙,一看见门窗全上了重锁,更加肯定巧巧就在里面了。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制伏那两个丫鬟和两个守卫时,一名年约四十岁,面目看上去还算英俊,举止也颇潇洒的男子,远远朝这屋走来,身后还跟着二名手持槍棒的教头人物。
两个丫鬟和两个守卫一看见那名男子,立即恭谨地称呼“庄主”,随即打开屋上的锁让他进去。
原来他就是盧飞!
封侵无抓紧剑柄,盧飞解开了锁,正好帮上他的大忙,他匿在阴暗处,伺机而动。
巧巧不知道封侵无仍活着,魂魄早结成了冷硬的石块,思绪也停止转动了。
盧飞推门走进来,她听见声音,被动地抬眼一望,目光冰冷无神。
盧飞刚从外城回来,一回庄就听说抓来了“醉颜楼”的姑娘,停也没有稍停就急奔来看,果然一看见巧巧,便惊为天人。
虽然她脸色苍白,但烛光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