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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她闭上眼睛,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他这样不顾一切,她就也能不顾一切,哪怕他的世界是个无底深渊,她也义无反顾。
幸福来得那样突然,突然到让她觉得不真切。他与她常常一起去外面吃小馆子,清早相约去海滩上踩蛤,傍晚时分像小孩子一样牵着手在沙滩上走,落日那样圆,满天的彩霞是一匹锦,那斜阳便是锦上花。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美的落日,而他搂着她的腰,让她依靠在他肩头,看夜幕渐渐落下。海天之间,人是那样的渺小,他与她渺小如两粒沙。他说:〃我就愿意与你做两粒沙,一辈子在这沙滩上不分开。〃她微微笑着:〃傻话,一个浪打来咱们就分开了。〃他的手紧一紧,说:〃不会,哪怕浪卷走我,下一个浪头,就将我又送回来了。〃
东方一颗颗的星星渐渐清晰闪现,他说:〃我这个礼拜回家一趟,我想对母亲坦白我们的事,她一定有法子在父亲面前替我们两个说话。钦薇,我母亲是世上最善解人意的母亲,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看着碎星点点,恍惚的反问:〃是么?〃
他说:〃当然是了,我喜欢的人母亲一定也会喜欢,只要母亲那一关过了,父亲那里就好说了。〃
夜空幽蓝如墨,星子璀璨繁烁。海浪温柔拍着沙滩,他携了她的手,沙滩这样绵软,令她如踩在云上一样。
他走后,日子仿佛变成了绵长无尽的等待,分针与秒针都走得那样艰难。他终于打来电话,满是欣喜:〃钦薇,母亲虽然有一点勉强,可是她说,她听凭我的选择。〃
幸福来得这样轻易,她一颗心放下去,只叮嘱他:〃你不要为了我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他笑声琅琅:〃怎么会?母亲虽然表示反对,可是见我态度坚决,她也就随我了。〃世上做母亲的,都是这样吧。她甜蜜的笑着:〃你安心休假,我等你回来。〃
他唔了一声,说:〃母亲叫我多住几天,我也想应该多陪陪她。〃又说:〃你要是天热吃不下饭,就出去吃。〃她说:〃我知道的,你别操心了。〃他低声说:〃可是我老觉得怎么有些不安心,你不会因为我不在,喜欢上旁人吧?〃
天哪!她轻呼一声:〃见你的大头鬼!喜欢上你就够麻烦的了,我哪里还有气力再去移情别恋。〃
他哧哧笑起来,她突然想起来那边还有总机,会将两人的话都听到,她的脸一下子热辣辣的烫起来,说:〃我不和你说了,再见。〃
他说:〃五天后见。〃顿了一顿,又说:〃现在倒数,还有120个小时,真漫长。〃
是呵,120个小时,真是漫长,可是,120个小时就又可以重新看到他了,不是吗?她唇角一弯,只要再过120个小时。
120个小时,说来容易,可是那样难熬。眼睁睁看着太阳,半天才移动一点点影子,从清早到黄昏,变成了最漫长的过程。好在他每天都有电话打来,可是通话的时候,时间又过得那样飞快,好像说不上几句话,就已经半个钟头过去了。
最后一天了,他清早就给她打电话:〃我中午出发,晚上就可以和你一块吃晚饭了。〃她说:〃家宜病了,我跟她换了班,下午我值班呢。〃他说:〃没关系,我等你。〃
家宜感冒得很厉害,一直发高烧。因此吃不下饭,说:〃要是有菠萝吃就好了。〃她笑嘻嘻的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我替你去买。〃家宜吐一吐舌头,说:〃那就多谢了。〃她说:〃烧成这样还有力气嘴馋,真是好吃佬本色。〃家宜说:〃正因为是病人,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她化了盐水来凉着,说:〃先晾在这里,回头买了菠萝回来浸一浸再吃。〃
那是开水,倒在饭盆里慢慢的袅起水气。家宜发着烧,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烧退了些,看那水已经晾得凉了,钦薇却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奇怪,洗了把脸走出来,远远看到隔壁寝室的方雅文气吁吁的跑回来:〃家宜,快,快,你们宿舍的钦薇在镇上出了事,叫车子给撞倒了。〃
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太阳白花花的,如针一样刺眼。
慕容清渝赶到医院里,一帮女孩子都在过道里掉眼泪。家宜见了他,只是后退一步。嘴角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他茫然的看着她,问:〃钦薇没有事,她没有事,对不对?〃又问了一遍:〃她没有事,对不对?〃
家宜不敢出声,只是低着头。他连连退了几步,背心抵在墙上,那墙是冷的,一直冷到心底里去,硬生生的翻出麻木来,他像是迟钝了一样,连痛觉也没有了。他吸进一口气,牵动的却是心脏的痉挛,他不肯信,他不肯信,他永远也不肯信。
他要求基地放他年假,自然获准。他回家去住着,慕容夫人见他的样子,自然极是心疼,只是劝:〃清渝,你还年轻,好女孩子多得很,出了这样事情,母亲也替你难过。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他恍若未闻,只轻声说:〃母亲,是你。〃
慕容夫人疑惑的反问:〃是我?〃
他抬起眼来,那眼光冷冷如冰雪:〃母亲,我知道是你。〃慕容夫人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了?〃
他说:〃我早就该想到,没那么容易,你没那么容易答应我的,除非,你已经有更好的法子分开我们。〃
慕容夫人说:〃你这孩子准是疯了,你怎么这样讲,难道是我害死叶小姐不成?那是交通意外。〃
他眼里只剩了一片死寂:〃交通意外……只要母亲你稍稍示意,任何交通意外都可以出现。〃
慕容夫人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你母亲说话,你这样无缘无故的怀疑你的母亲?〃他声音凄凉:〃妈,你以为这就是爱我?〃
他叫了这一声妈,声调十分悲戚,慕容夫人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叶小姐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你将你母亲想成什么人了?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幸福?他的幸福,已经生生的葬送掉了,永远的葬送掉了。
他休完大假才回基地去,慕容夫人不放心,亲自给基地那边打了电话:〃你们替我好好看着老二。〃对方自然连声称是,又说:〃夫人请放心,如果心理测试不稳定,我们是不会让他继续飞的。这回的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是相当不错的。〃
慕容夫人道:〃那就好,让他飞也好,免得他反倒又会胡思乱想。〃
何叙安是极喜垂钓之人,他的宅邸便建在碧水湖畔,这日在湖边持竿垂钓,碧水湖四面环山,碧青的湖水倒映重峦叠嶂,幽暗如镜,水波不兴。他正目不转瞬看着鱼漂,只听身后急促的步声,回头见秘书气喘吁吁的顺着石阶奔下来,于是先开口道:〃慢慢说,别吓跑了我的鱼。〃秘书极力平复语气,说:〃安司令打电话来请您接听,说是丢了一架飞机。〃丢了就是坠毁,这是大事,但这样的渠道报告,他一下子想到其中的厉害,心下一沉,将手中的鱼竿一扔,问:〃你是说安司令亲自打电话来的?他说是哪个基地?〃秘书道:〃于海。〃
他虽然已经料到七八分,但仍抱了万一的希望,听说是于海基地,立刻连最后一分希望也失却了,快步拾阶而上,等听完电话,久久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秘书有些担心,叫:〃何主任。〃他抬起头,声音暗哑:〃备车,我去双桥。〃
双桥官邸的午后,只见浓荫如水,庭院深深。他走到东侧小客厅,看了看落地钟。侍从官已经迎出来,笑吟吟的问:〃您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
他问:〃先生是在睡午觉罢?〃
侍从官答:〃是的,您是知道的,这个时间总要睡一会儿的。〃又问:〃是不是有要紧事?我去叫醒先生?〃他位高权重,这样不奉召而来,想必定是出了紧急的大事。所以侍从官就预备去叫醒慕容沣,谁知何叙安考虑片刻,却说:〃不,让先生睡吧,我坐这里等一会儿。〃
侍从官应了〃是〃,又替他倒上茶来。四下里一片寂静,落地钟秒针走动的喳喳声都清晰可闻。因是老房子,厅堂又深又大,虽是午后,光线也是晦暗不明的,身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瓶西洋插花,想是慕容夫人亲手所插,香气馥郁,淡淡萦绕在人侧。何叙安坐在那里,看着地上映着窗棂铁栏的镂花影子,渐渐向地毯深处缓缓移过。
2、凌波不过横塘路
午后下了一场雨,将浮尘都压了下去。碧蓝天空如洗,揉着几缕白云。凌波端了把椅子坐在枣树底下看书,刚看了不一会儿,细簌的枣花已经落了一身。刚站起来掸了一掸,忽听人道:〃这么有趣的一身花,掸落了做什么?〃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同学祝依依,忙笑道:〃你怎么来了?〃
祝依依说:〃来瞧瞧你,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骑车上公园去吧。〃凌波扮个鬼脸,说:〃甭提骑车了,上回我偷偷和你骑车去岐玉山,回来被我妈一顿好骂。〃
祝依依哧得一笑,说:〃要不咱们去胭脂巷买旧书吧。〃凌波说:〃这主意好。〃一时两个人上街去,因为胭脂巷并不远,又没有电车可以搭,两个人索性走了去。
天气晴的正好,十八九岁的闺中密友,边走边说笑,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微汗。祝依依说:〃我可渴了,得找个地方先歇一歇,喝口茶再走。〃凌波道:〃瞧你这身娇肉贵的样子。〃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看见街边上正有一间茶肆,便顺脚走去。祝依依本来见那店面老旧,眉头微微一皱,但实在走得累了,凌波又是一幅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于是坐下来歇脚。
那还是一间旧式的茶馆,跑堂的抹了桌子,问明了是喝〃龙井〃,便斟上两盖碗茶来。祝依依正是渴极了,连喝了两口,忽然皱眉道:〃这是什么龙井。〃凌波笑道:〃大小姐,这样的地方,你以为还真能喝到西湖龙井不成?〃祝依依见那盖碗沿口,已经生了淡黄茶垢,面前的这张桌子乌黑漆面上,无数一圈圈的淡白印子……都是搁茶烫出来的,心中一阵腻歪,连忙将茶推开去。
祝依依一抬起头来,见凌波正望着自己,倒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下懊恼,白了她一眼,说道:〃你笑什么?〃凌波索性〃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我看你喝下去的那两口茶,有没有什么法子吐出来。〃
祝依依本来正在后悔,听她这么一说,倒一笑罢了,正待要说话,忽闻哨声长鸣,几辆军车风驰电掣般从街上疾驰而过。凌波瞧见车子去得远了,不由怔怔的出神,祝依依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于是问:〃你的那一位,还没有消息?〃
凌波道:〃两个多月前倒有一封信来,说是还在义埅……〃忽然回过神来:〃什么我的那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本来素性大方,可是骤然失口,不由面红过耳,晕脸生潮,祝依依扮个鬼脸,说:〃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么?你倒吐一个我瞧瞧。〃
胭脂巷名为巷,其实只是半边巷……一面是无数商肆店铺,一面紧临着河水,故而只有半条巷子。此地原来是前朝最负胜名的烟花之地,南北佳丽班子云集,成为乌池一盛,故号〃胭脂巷〃。后来多年烽烟战乱,早就风流散尽,名不符实了。此处商肆众多,不仅买卖旧书,而且兼营些字画古董,城中人闲来皆爱到这里来淘些旧货。她们两个人携手逛了半晌,正走得倦了,忽然街旁有人叫了一声〃表小姐。〃祝依依抬头一望,见正是自己表兄家的汽车夫老孟,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