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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人的眼球是没有痛觉的,你相信吗?我们来试一下吧,右眼还是左眼?我是个很民主的人。”
旁边另一名俘虏忽然全身发抖,身前的雪地上腾起白雾,这个人已经被吓尿了裤子。陆臻皱了皱眉,站起来走过去。那人马上吓得尖叫,像一团稀泥那样软得连拎都拎不起来,闭着眼睛扭动挣扎。
陆臻看着沈鑫偏一偏头,沈鑫迅速的把人拎走。
陆臻忽然觉得晕眩,眼前一阵发花,他按住额头退开一步转身,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别害怕!”夏明朗慢慢抚着他的背。
“我没害怕。”陆臻反手抱紧他:“我差点失去你,看着你在我面前四分五裂,不过没关系,那样的话我很快也会跟着你一起走,可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与这样的几个人渣在一起……”
“别害怕,我没事了!”夏明朗声音很沉,像江河平静的深流。
陆臻慢慢把夏明朗推开,努力笑了笑,走回去把军刺拔出来,抓起灰皮帽的手按住他自己的伤口。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或者,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我记得人的大脑皮层是没有痛觉的,我一直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不介意把你的头骨敲碎挖一个洞。”
灰皮帽气若游丝的说:“让我死。”
“说了就让你死,决不食言。”陆臻帮他把衣服拉好:“所以,我不会让你现在就被冻死。”
灰皮帽慢慢抬起手指向夏明朗,陆臻微笑:“你要说给他听?那也好,我出去休息一下。”夏明朗马上走过去,陆臻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伸出手:“烟!”
夏明朗从内袋里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掏出来给他。
沈鑫那边的动作要更快一点,他押着人出来的时候看到陆臻坐在一棵白桦树下抽烟,沈鑫兴奋的跑过去拍他的肩膀,嚷嚷着:“臻子,你刚才真是酷毙了!”
“那是,我是谁呀!”陆臻朝天吐出一个烟圈,又很快的被风吹走。
“太牛了,我刚刚都差点让你吓死……你小子刚刚那简直就是,变态杀人魔的级别啊!!”
陆臻笑了笑,拍着沈鑫的后背说:“兄弟!”
沈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陆臻的眼底似乎有点湿,过分明亮的感觉,好像有隐约的泪光,大概是风太大了吧,飞雪迷到了眼睛。
事情证明一个骨头更硬更疯狂的家伙并不见得就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从夏明朗那边得到情报与沈鑫差不多,两相合并,归出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结论。
脏弹,来源未知,目的地城市,具体到哪座城市就得看下游接手人的本事了,能到哈尔滨当然是好的,如果能运进北京城,那就更好了。爆炸由高能炸药引发,放射性物质为铯…137,爆炸当量未知,不过灰皮帽略带炫耀的一句话引起了夏明朗的注意,他说这枚炸弹如果爆炸的话,可以清空整个哈尔滨市,或者抹平北京二环线以内。
陆臻相信他一定是把污染半径错当成了爆炸冲击波杀伤半径,然而即便如此,也非常恐怖,因为那仍然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伤。
夏明朗从匪首的尸体上找到了遥控触发器,多重触发引爆装置,陆臻利用软管窥镜把炸弹内部详细拍照发给刘云飞。水平仪,遥控,很可能还有定时器,这个是一个体制外的个人作品,天才的个人作品,见了鬼的天才。
许航远把情况上报军区,武警与陆军协作,以炸弹为圆心20公里为限,全线警戒。
刘云飞的第一通回复心急火燎,他几乎什么都不能说,只是一叠声的警告陆臻千万别碰它,这不是一个以他们的水平就能看穿的炸弹,他正在往军区赶,军区的拆弹专家已经在等着他。如果这些人还不行的话,严正已经在给总装与总后打报告,更专业的技术人员正在被征招。
全国一盘棋,两个小时以后,这枚发现在东北边锤的小小炸弹,已经牵动了中央的神经。
万一爆炸的话……
如果爆炸的话!
超过二十公斤的高能炸药足够把半径100米以内的物体化为灰烬,铯…137的粉末会被冲击波爆开,扬洒到高空,在风速5米/秒的情况下,造成长达5公里的放射性沉降物散落区,而此时此地的风速差不多有25米/秒!!
陆臻想,如果,万一……他拆弹失败,夏明朗是否还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到他哪怕是一个细胞的存在?
21。
陆臻抽光了盒子里所有剩下的烟,烟头散落一地,夏明朗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刘云飞的电话他听了,蓦然心惊。陆臻忽然站起来,背过手笔直的向关着灰皮帽的地方走去,夏明朗没有迟疑的跟上,陆臻转身看了沈鑫一眼,沈鑫退开两步,说:“我警戒。”
有时候,兄弟之间会有一些外人不可洞悉的默契,一个眼神,半个手势就能彼此理解。
灰皮帽还躺在雪地里,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夏明朗并没有特别的看管他,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的虚弱,以他的肉体所受到的伤害程度来算,夏明朗更相信他现在这样子更多是被吓的。
发怒的陆臻果然非常可怕。
或者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怒气,而是冷静,冷静到几乎漠然的那种冰冷,让人完全不能想象他会做什么,让人完全相信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夏明朗承认他当时很紧张,全身的肌肉绷紧,一触即发,可是到最后也只是给出了一记拥抱。没有办法,彼时你只有相信他,相信他能控制,相信他有自己的分寸,夏明朗觉得自己应当如此。
灰皮帽看到陆臻仍然非常惊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臻蹲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我来履行我的诺言。”
灰皮帽茫然不解。
“你说了实话,你马上可以死。”
灰皮帽张大的了嘴,大团的白雾喷出来,他的喉咙发出破漏风箱一样声响,他说:“你,你你……你,我操你妈!”
据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因为说了实话所以马上就能死……
“有什么身后事可以交待,最后的时间,我给你十分钟,我觉得你不必浪费在骂我身上。”陆臻低头似乎选择了一下,最后还是拔出了56军刺,灰皮帽顿时像被鞭子狠抽了一下那样尖叫起来。生命的最后几分钟,看来他是已经决意要浪费在陆臻身上了。
夏明朗站在陆臻身边,在极近的距离观察他的表情,是否生气了,或者没有,他忽然发现对这个人的定义要再修正。那不是冲动的热血少年,也不是慷慨的爱国青年,那不是他养在手心里的麻雀,更不是他捧在舌尖上的花。陆臻对他温柔顺从,顽皮可爱,那不是因为陆臻本来如此,那只是因为他是夏明朗。
夏明朗忽然有了一种口干舌躁的感觉。
陆臻低头看着表,有一个句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灰皮帽说:你们是无知的猪,你们什么都不懂……神会惩罚你们!
陆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扯住了灰皮帽的衣领:“那你懂什么?”
灰皮帽顿时哑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眼中有极致的惊恐,他怕他……非常,绝对!所有的狂妄在面对比他更强的暴力时一钱不值。
“你想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为了自由与和平?为了民主与公平?”陆臻眉梢挑起,有明显的讥讽意味:“拉倒吧,别这么不要脸的粉饰自己,从你们把那个东西拉进自己祖国的那一刻起,你们与那些美好的词汇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什么祖国,我早就没有祖国了,你们这群拿着枪的鸟人,你们早晚会后悔的,拿着枪,帮黑心的政府卖命,你们占着我们的地方,你们早晚会滚出去……”或者是信仰被攻击让灰皮帽陡然拥有了更多勇气,他嘶声叫嚷着:“滚出去!!神会惩罚你的,一定会的!”
“所以,你打算来拯救世人吗?”陆臻冷笑:“用这样的方式,把一颗脏弹扔到北京城里,用这样的方式来解放全中国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那些人犯了什么错?那些平民,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他们每天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承受这样的飞来横祸?除了残杀平民你们还会干什么?我宁愿你们把这玩意儿往军营里扔,我宁愿你来打我们这群当兵的人!不,你们不敢,你们只是无耻的懦弱的肮脏的小丑,你们只敢对着老弱妇孺耀武扬威,这就是你们的公道,你们的自由之路。踩着无辜者的鲜血,还厚颜无耻的谈论着什么理想……”
陆臻抓住灰皮帽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眸色沉沉,带着暗红血色的愤怒:“你想说什么?这世界不公平,政府是腐败的无能的,有钱人横行霸道,有权的只手遮天?对,太对了,我承认这些现实都存在,可那不是你们害人的理由!!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公平,所以我们抗争,我们努力好好活着!我们惩罚恶人,所以我们自己不作恶!别再扯谎了,用那些漂亮的句子掩饰自己,让我告诉你,你们是谁,你们是一群恶棍败类,唯恐天下不乱,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无能人渣。别以为会叫几句口号,放几个关键词你们就正义了,你们根本不懂真正的正义是什么……它在守护谁!”
陆臻忽然伸出手抓住夏明朗的防弹背心用力扯向自己,夏明朗猝不及防的跪倒,陆臻已经迎上去咬住他的嘴唇。夏明朗大惊,下意识的挣扎,被陆臻强硬的压制住,深深的吮吻,求索生命与灵魂的力度。
灰皮帽惊骇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
夏明朗用眼神询问,看着陆臻放开自己,沉重的喘息。
陆臻似乎有些恍惚,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灰皮帽。
“我爱他。”陆臻小声说:“是你这样肮脏暴虐的人永远无法想象的那种爱。我想要陪着他直到老死,可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无耻欲望,我明天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我会留下他一个人!可这已经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我们在这里就把它截住了,否则呢?有多少人会死,有多少人要心碎?这就是你们的……正义!如果你们的公道,你们的自由,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决不允许!”
陆臻反手握住军刺笔直的捅进灰皮帽的心脏里:“你应该庆幸我真的不是喜欢虐杀的人!你的神不会保佑你的,他也不会惩罚我!如果他真是神的话!”
灰皮帽痉挛着抽搐,军刺深深的扎到雪地里,鲜血沿着血槽渗入,留下碗口大的一团血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紧紧的瞪着陆臻,那些话,或者他懂了,或者他不懂,然而那已经并不重要。
陆臻想,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他在想,我其实是不相信耳朵会被嘴巴所说服的,我也没有打算要说服他,所以……其实,我只是害怕了。不,我不是没有遇到过生死关头,我只是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这么漫长的,拥有大把的时间能让我慢慢去想象今后的,这种生死关头。
这真是一种折磨。
夏明朗仍然半跪在他身边,眼神很谨慎,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陆臻苦笑道:“队长,我,我失控了,我会冷静一下。”
“不……”夏明朗伸手揽住他:“我宁愿你别这么冷静。”
夏明朗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陆臻此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