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哪儿见?”
“就我家楼下吧,我马上回去。”本来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偏要见面说,见了面不也就几句话的事儿?有人偏要绕这弯儿,我不拦着。
他即刻说,“我这就过来。”
我跟高铮说明了下情况,他痛快儿送我回家。我说,“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和他说完,开车送你回去。你别骑车子了,车先搁我这院里锁着,丢不了。”
“没事儿。”
“你听我话好不好?这么远,又正午大太阳的,你中暑怎么办?”
“你以为都像你那小体格儿。”见我不高兴了,只好嘘声叹气,“成,听你的。”
我立马又眉开眼笑起来。
下了公车,我俩扯着手往我家走,只见张一律的大奔已经赫然停那了。他人在车里坐着,看到我,下了来,诧异地看了看高铮。
我不回避,敢带他同来,就不怕见光。我对张一律说,“这是高铮,我……”
“男朋友。”高铮迅速、坚定、掷地有声地接了上去,同时也递上了手。
“我是张一律。”张一律伸手回握。二人貌似友好。
通常这种情况下,两个男人都会暗中较劲儿。我在旁边瞄着,一个衣冠楚楚,一个汗衫短裤,那俩手倒是握得挺用力,至于有没有暗流涌动,我看不出名堂。
高铮指着远处花坛对我说,“那儿等你,你们慢聊。”
我点点头。
待他走远,张一律开口就是一个苦笑,“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这样带他来,我就都明白了。”他如此明白事理,不纠不缠,再一次验证了我先前的结论——真是个好人,与我无缘的好人。
我又点点头。
“你们刚认识?刚确立关系?”
“怎么看得出来?”难道这次高铮裤子上写着“我刚恋爱”?
“不是看的,推理啊。要是早认识了,张帆不会不告诉我你已经有了男朋友。要不是刚确立关系,前几天你就该直接拒绝我了不是。”他掏出烟和火,“可我没想到,输给一个毛头小伙儿。”这是我头一次见他抽烟,原来周正的人也抽烟,只是不在人前。张一律今天不论说话还是举止,跟前几次都不大一样,好像放开了些。
我不喜欢他这样称谓高铮,脱口道,“他是年轻,可他不莽撞,不轻浮,不虚荣,我倒觉得他成熟得很。”
“呵,这么急着帮他辩解……”他打火儿,“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我一直以为对女孩子来说,我这把年纪的更吃香:三十岁上下,事业小有成,房车无贷款……”他说得很露骨,也很实在。且不说别人,我妈看好的,不就是他这点么?
“张一律,他是没有这些,可我……”
他摆摆手打断我,“你对他怎么样我看得出来。刚刚,同样是点头,对他你是浓情蜜意,对我就跟例行公事似的。”他还在打火儿,这半天打了好几次也没着,“他对你怎么样我也看得出来,你看我这手都有点使不上劲儿了,知道怎么不?刚被他捏的。”
原来,经典戏码,还是暗地上演过了。
我跟他要了支烟,拿过他手里的火机,顺便把他的也打着了,“其实我不是做比较后选择了谁。你知道么,我谈过两次半恋爱,结过一次婚,可我遇见他以后,觉得自己从前根本没爱过。”
烟雾袅袅,携着他的话,从他口中跳脱出来,“珍惜吧,不是每个人这辈子都有机会真正爱上一次。”
我再次点头,同他一起把烟抽完,道别。
张一律驶车离去,我回头去找高铮。他坐着静静晒太阳,眯着眼看阳光下的月季花。我挨他身边坐下,也跟着晒,跟着看。
就这样坐了有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桑桑,我还有一年毕业,我这专业前景,不会赚大钱。”
大钱?我拎着嫌沉,揣着嫌鼓,“小钱就好。”
“桑桑,就算我找到这个行业最好的工作,要等我开得起他那样的车,少说也得十年。”
啥车?内傻大奔?“我不希罕。”
“桑桑,我家给不上我经济支持,如果我要买房,就得像我的学费一样——首供都得自己挣。”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何况连跟经济毫无干系的我都知道,现在谁买房谁傻X。
“桑桑,”他从手上退下戒指,“我现在,戒指也买不起,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他抓起我左手的无名指,把他的戒指给我套上,“等我明年满二十二岁那天,我们就去登记,你愿不愿意?”
他的戒指套在我指上显然不合适,大了好几圈儿,可他不在意,牢牢套到底,紧握在手心。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深望着我,眨都不眨一下,流露出的真诚与话语,我都捕捉得到。忽略掉他的容貌,他的体魄,他的思想,他的灵魂,只这双眼睛,横在我眼前的这双眼睛,这双不被世俗污染的眼睛,这双能折射世界万千光芒的眼睛,就足够我说一百次我愿意了。
我羞答答地明知故问,“这是……求婚么?”
“当然。别明知故问。”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算上一个多月前那“初见”,至今总共才碰过四次面。
“刚吃饭不是说了么,都好多年了。你别总跟我绕弯子,快答应。”
“我愿意。”愿意愿意我愿意。
他呆呆看着我,不动弹,没反应。
我急了,晃晃他,“我说‘我愿意’,你听见没?”
我重复得很清晰,很用力,这下子他彻底满意了,嘴角开咧,一把就把我给抱了起来,悠了三圈儿。
我也嘻嘻笑,衬着大红月季花,像足了花痴。我对他说,“戒指我收下了。不过我得给你再买一个,这光荣传统咱还得保持,这无名指上不能空。”
不许别人觊觎,坚决不许。
他说,“成。可咱还得立个新规矩。”
“啥?”
“你,以后,不许抽别人的烟,尤其男人的。”
十八
张帆的电话,在他回了上海两周多以后才打过来。
当时我正和高铮在B大西门一大排档里吃烤翅。炎夏傍晚,和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人挤坐在简陋场子里胡吃海喝,在香烟啤酒和孜然辣椒的混合气味中闹腾到深夜,是我自毕业以后就没再干过的事。住校那年代,几个哥们儿姐妹儿,一桌子串儿,一箱子啤儿,一夜小曲儿唱到凌晨,生活还能再惬意点么?
眼前伙伴只有一个,高铮,可单这一个就抵得过所有。离婚以后我就是个瘪气球,现在被他吹鼓了起来,且比我前二十多年任何时候都膨胀,乐不颠地飘在半空。
吃在兴头上,手机响,正是张帆同学,一开口就问我,“听说你丫头片子把张一律给踹了?姑奶奶您可真行!”
我大汗淋漓地喝了口冰啤,说,“外边儿吃饭呢,吵,听不清,回头我打给你。”挂了跟高铮说,“我发小。就上次我去送机的那个。”
他吐出一串骨头,星眸暗笑,那笑映着霞,闪着电。
“你得意什么?”
“事无巨细,某人都主动向我汇报。”
我装作不明意,“下次他回来,你得见见,咱一块出去玩。他最近把上一尖果儿,热乎着呢。”我目光流连在满桌的实物上,接下去吃点啥?一大盆疙瘩汤,一大盘金光灿灿的鸡翅,还有一骨肉相连、鸡脆骨和鸡肫的拼盘。都他点的。
“成没问题,你发小那就是我哥们儿。”他喝了口汤,“这天儿喝汤纯找罪受。”
“这不你点的么?”
“我这不带你来体验我生活么。”
我瞄瞄他,“小样儿,我吃西翅那会儿,你还端着高中盒饭呢。”
他瞅瞅我,“打赌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我笑,“那你给我说说。”
他咂了口啤酒,娓娓道来。
话说N年前,一对南方夫妇在这西门开了个烤鸡翅的路摊。烤法一般,也没有多么变态的辣椒,但夫妇自家独配秘方的酱,使得他们的烤鸡翅令人入口不忘,不仅在B大学生里面渐渐有了口碑,更声名远播至全城。只是久而久之“西门鸡翅”却似乎成了一种统称而非名号,因为自打这四个字火了以后,这条街雨后春笋般开了很多家打着这样招牌的伪店,抢走了大部分慕名前来的食客。现在还来老两口这儿吃的,大多是当年校园出来的回头客。不过老两口卖这几年鸡翅也挣了些钱,一年有几十万吧。
他说了这通篇,也就这最后一句是我不知道的,当下我就两眼冒光来了精神。我问他,“你连他们挣多少钱都知道?”
“有个月凑巧唱片公司和俱乐部都没活儿,我没钱吃饭,跟这儿帮他们收拾盘子,不给钱,管饭。”
正嚼着脆骨的我听见这话嘎嘣了一下,可说话人那脸色一点没变,好像在说“家里手纸用完了我去买点”一般稀松平常。怪不得刚进来那会儿他们寒暄得热乎。我心揪了一会儿,被我努力运气松回来,掐指算算,继续话题,“一年几十万,这收入比我多啊。高铮,咱俩将来要是没工作了,也跟哪儿支个摊儿得了。”
“咱俩支摊儿?”他边吃边附和,“那肯定火。女同学都冲我来,男同学都冲你来。不过得挂一大牌子:只许看,不许摸。”
“呦,搞了半天卖皮儿啊?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从包里找出一个银洼洼的东西,递给他,“记得跟女同学打招呼时,请务必狠劲儿晃左手。”
那是戒指一枚,照着旧尺寸打的。跟挂在我脖子上的他原先这枚相比,花哨点,非全素,顶端雕刻着哥特体的GS——代表他和我——浮突出来,内里也刻了一圈儿同样的俩字母。爱要由内至外。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什么没说,起身结帐,与夫妇道了别,谢绝免费或折扣,拉我出去。我来不及问,只跟着他走,过了马路进一街口,才停下,四下无人。我气喘吁吁,问他,“怎么了?”
高铮转过身来,背着路灯,人被光笼着,闪亮的轮廓,黯糊的面容。一个deja vu划过我脑海,这一刹似曾相识。这人,我定是也曾多年前在梦里见过的……
“我可真喜欢。”他却是一点都不喘,拿出戒指又端详个遍,交给我,向我伸出左手,“帮我戴上。”
我照做。
尔后抬头,迎上的这对眼睛亮过当空最璀璨的星,直直射进我心底,把它最暗黑的角落也照亮。
西门为证,路灯为鉴,这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人,我跟定了。
。
我在电话里问张帆,“最近跟露露闹得热乎呢吧?才想起来给我电话。”
“咳不是,我在夜店把手机给丢了。没抱希望打了个过去,嘿,一好心人,说一定还给我,结果这一等就拖了俩礼拜。我那手机一个月之前刚换的不说,电话号码也都在里头呢。这今儿刚拿回来,立马就打给你。”
“我说你都名草有主了,还去夜店找果儿啊?露露知道么?”
“你以为我自己去呢啊,那陪的就是她!”
这丫头玩心不改,不是好事。“张帆啊,你对她,挺上心的吧?”
“看出来了是吧。对了,”他一口期待地问,“你觉着怎么样啊?”
“谈,成;婚,不成。”我停了停,听那边没接话,于是继续,“我知道张帆你这次挺认真的,我要找你谈,其实就为这。露露这孩子我挑不出大毛病,也温柔,也可爱,性格也开朗,长得用他们上海话说那也叫‘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