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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悲惨的是,她只有一百五十二公分高,超矮!
就这副模样,难怪同学们要叫她猪小妹,连她自己照镜子时也想叫自己猪小妹,幸好她没有朝天鼻,也没有大耳朵,不然她第一个先吃掉自己。
“猪小妹?”
“什么事?”
“同学会,下星期六,一定要来喔!”
“同学会?”媺媺错愕的惊呼。“但我们才刚毕业耶!”
“舒蓓要移民到德国,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参加的同学会。”
“德国?好羡慕喔!”
“羡慕什么?可以移民?”
“不,羡慕她可以住在雪的国度里。”
对了,这就是媺媺生平最大的愿望,处身于雪地之中,亲眼看到雪、亲手摸到雪,不是玉山、阿里山或阳明山那种小家子气的雪,而是漫天盖地、白茫茫一整片望不见尽头的冰雪。
“等你家跟她家一样有钱再说吧!”
“我可以自己打工存钱出国旅行啊!”
“随便你,总之,下星期六一定要到,不然我直接杀到你家去抓人!”
“可是……”没来得及抗议,对方就挂断电话了。
举着嘟嘟嘟鬼叫的话筒,媺媺哭笑不得,心里颓丧到极点,明明已经将所有同学都列为拒绝往来户,为何她还得自投罗网?
难道她真的甩不掉猪小妹这个该死的绰号?
台北的高价位地段不算少,东区就是其中之一,望眼看去几乎都是高楼大厦,繁华得不得了,不过在巷弄里还是有不少老房子,朱家就住在靠八德路那头,延吉街某巷里一栋四十多年历史的双层洋房,包括前后院占地七十多坪。
但别以为能够住在这种高级地段,朱家就是豪门富户,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他们连重建房子的钱都没有,还好房子虽然老旧,依然十分坚固又宽大,除了朱爸爸、朱妈妈之外,朱大哥、朱媺媺和小妹欣欣每个人各占领两间房都行。
“泰瑞莎,你说我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我真的不想再听到人家叫我猪小妹了嘛!”
“那你就请他们别再叫你猪小妹了呀!”
此刻,媺媺就躲在她的书房里,苦恼的盯着电脑萤幕说话──英文。
“我说过了,但他们根本没人理我嘛!”
“你要够魄力啊,不然人家怎会听你的!”
魄力?
是像古墓奇兵的萝拉那种男人婆的魄力?还是像双面女间谍雪梨那种智慧型的魄力?
“有啊,我还跟他们吵架呢,可是……你也知道结果……”
请不要想歪了,她不是烦恼得自闭症发作在自言自语,也不是在跟谁打电话,她是在和网路上的朋友做视讯语音通话。
想出国旅行,英文就不能太烂,不然一出国就变成哑巴,被人拐去卖了都不知道,而学校里教的英文通常都没啥路用,纸面上的考试还可以,一开口就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好使用国际通用语言──比手画脚,看得懂最好,看不懂随你猜。
要学好外文,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的对话,从错误中学习正确的语音文法。
这是大哥告诉她的,可是在台湾,她并不认识什么会说英文的朋友,妹妹就建议她到网路上找人──感谢现代资讯的发达,而她也顺利的找到住奥地利的泰瑞莎。
即使个性天差地远,泰瑞莎尖锐凶悍,她单纯率直,可是两人不仅合得来,还非常要好,大概是因为泰瑞莎在高中时代比她还要肉感,肉包最能够了解肉包的自卑与心酸,两人同病相怜,想不要好都难。
“我知道,吵架的时候都是愈吵愈难听,难听到你实在受不了,又没有本事吵赢他们,结果只好认输。”电脑萤幕里的女孩子一边嘀咕,一边修剪指甲。“那就不要理会他们,装作没听见好了!”
她是一直装作没听见啊,可是……
“就算我不理他们,他们还是会故意来捉弄我嘛!”受泰瑞莎影响,媺媺的英文也偏向欧洲腔。
“这我也知道,他们故意嘲笑你、戏弄你,想尽办法要把你弄哭,对不对?”
“对!对!”呜呜呜,就知道泰瑞莎最能了解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绰号,以为那只不过是个亲切有趣的绰号而已,可是当那个绰号被拿来当作嘲笑她的借口时,她就无法不在意了,因为嘲笑她的每一个字眼都是十分恶毒的伤人话。
倘若她笨拙到听不懂,那也无所谓,但她只是个性单纯了一点、思想率直了一点,并不是笨蛋呀!
“如果我说那些欺负你的女生是嫉妒你,男生是喜欢你呢?”
“嫉妒我胖嘟嘟的?喜欢我还欺负我?”媺媺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旋即大大摇头。“不可能!”
“嫉妒你可爱!”萤幕里的女孩子重重道。“我猜那些欺负你的女孩子多半是那种外表不错,向来是男生注目焦点的类型,对吧?”
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媺媺迟疑一下。“对,不过……”
“而且,有些幼稚的男生愈是喜欢女孩子,就愈是喜欢欺负她们。”
“那谁敢给他们喜欢!”
“就算都不是,某些人就是喜欢欺负弱者来表示他是强者,碰到那种人时,你就必须站起来反抗,别任由他们欺负,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弱者。”
“我说了,我有跟他们吵嘛,可是……”
虽然并不是所有同学都对她怀有恶意,以戏弄她为乐的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其他三分之一是爱起哄,三分之一纯看热闹,三分之一装作不知道,即使如此,他们那种事不关己、自扫门前雪的态度也伤害了她。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帮她说过半句话呢?
“真是的,那就不要去吧!”
她也不想去嘛,但是……
“班长会来抓人!”
好嘛,好嘛,她承认自己超肉脚,战斗力不够吵不赢别人,就期待有人帮她战斗,凭什么?
没错,这点是她自己不好,怪不得别人。可是……可是……
她天生就是这种个性嘛,人家战斗力高强,一口气就几十句一起杀过来,她却老是要想半天才想得出一句半句来还击;人家一个字就能直击她的要害,马上就让她重伤倒地,奄奄一息,她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伤人话,往往一百句都伤不了对方半根寒毛,因此,她每战必节节败退,斗得遍体鳞伤。
最后,当她被伤得太深,想不自卑都不行了,同时,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一辈子也吵不赢人家,只好选择沉默、选择避开。
此后,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特别是在学校里,她总是像鸵鸟一样躲在角落里,一心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可悲的是,她愈是躲,人家愈容易找上她,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她也不认为有多安全。
“你‘不在家’,看她要抓谁!”
“可是……”
“够了,请别再可是、但是、不过了!”萤幕里的女孩子没好气的挥挥手。“左也不好,右也不行,说丫半天都是浪费口水,干脆到时候再说,时候到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OK?”
媺媺又想了一下,然后叹气。“好嘛!”算了,还是不去好了,就算班长真的跑到家里来找人,到那天她就先出门看电影去,班长也没辙。
唉,鸵鸟走到哪里都是鸵鸟!
“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说说别的吧!”
“说什么?”
“说,唔……啊,对了,这回的旅行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媺媺叹道,“你去的旅游花费都太昂贵了,卖了我也付不起,我存的钱只够跟团到北海道玩七天。”视线移到电脑旁的北海道旅游简介,她两眼开始发亮。
“欣欣也想去,但她只存了两万不到,所以打算向大哥乞讨冬令救济金。”
朱欣欣刚上高二,不但个子比姊姊高姚,也比姊姊有“魄力”,尤其是在厚脸皮耍赖这方面,简直是气势磅礴、所向无敌,谁也抵挡不住她的无赖。
朱大哥破财破定了!
“冬令救济?”萤幕里的女孩子哈哈大笑。“这么可怜?”
“我家的人都是平平凡凡的十班族,想出国玩一趟就得自己攒钱。”媺媺随手翻着旅游简介,漫不经心的说,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只是道出事实。“不像你家开观光饭店,随随便便就赚翻了,哪会在乎那些钱。”
“其实,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去也不难呀!”
“咦?”
“事实上,我正想向你提出邀请呢!”
姓朱不一定就像猪,这点不用特地说,大家都知道,不过,朱媺嫩的家人却有一点确实很像猪──他们都十分乐观,不,不只是十分,而是过分乐观。
不管碰上任何大小困难,他们总是认为不必太烦恼,因为明天一定会更好;如果明天没有更好,后天也一定会变好;就算后天也没有变好,迟早总有一天会转好,所以他们从来不会自寻烦恼来虐待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烦恼会解决的嘛!
“欣欣,叫大家吃饭啦!”朱妈妈从厨房里叫出来。
“喔!”在客厅看电视的欣欣立刻轻快的跳起来跑到主卧室门外,探头进去,“爸,吃饭了!”缩回头来,再转到朱大哥的房外,探头进去,“哥,吃饭了!”缩回头来,最后到媺媺房间,探头进去。“妹妹,吃……”
“What?”
吃什么来不及出口,猝然一道魔音直接刺穿她的耳膜,欣欣骇得喀一下咬到舌尖,痛得直掉眼泪。
“喂喂喂,人家好心来通知你吃饭了,有必要叫得那么悲壮吗?”抱怨完才发现媺媺不是在对她叫,而是叫给电脑萤幕里的人听,她不禁猛翻白眼。“你的战斗力要是有嗓门十分之一大就够统治全世界了!”
十分钟后,当朱家人正在餐桌旁热烈的讨论那声鬼叫时,他们讨论中的主角才姗姗来迟,表情十分奇异,几分迟疑、几分不安,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
“妹妹,你刚刚到底在叫什么,我在厨房里都听到了!”朱妈妈最好奇。
“你那声鬼叫害我不小心删掉两件重要资料了!”朱大哥抱怨。
“我洗头洗一半就冲出来了!”朱爸爸猛搔头,总觉得还没洗干净。
“以后请别叫我去通知她吃饭!”欣欣没好气的说。
在众人一句接一句的围剿之下,媺媺差点又退回房里去,免得被口水淹没,但想到有些事不说不行,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上自己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处罚的小学生似的,又犹豫老半天后,方才呐呐的开了口。
“呃,你们都知道泰瑞莎吧?”
“知道啊,”朱妈妈颔首。“你的奥地利朋友嘛,怎样,她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啦,是……”媺媺又迟疑一下。“她预定下个月初要去旅游,因为她父母坚持要有人陪她去,不然不让她去,所以她希望我能够,呃,陪她一起去……”
“我明白了!”朱爸爸放下饭碗。“她要去的地方太远,你的旅费不够?”
“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