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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逸苦笑。
“我还不想成家。”
“你想的,只是对像一定得是江青璃。”楚梦月残酷地点破他。“算了嘛!三哥,把她忘了,再过几天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再想她有什么用?”
“我没有想她,别老这么说我。”
楚梦月盯着他看了良久,看得楚君逸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你最不会说谎了,三哥。”楚梦月努努嘴角。“每回只要一说假说,你的沉稳和自在便全不见了。”
“哦?是吗?”
“本来就是。”楚梦月颇为得意。“在我这个惯于说谎的人面前睁着眼说瞎话,我哪里会瞧不出来?”
“你这丫头。”楚君逸苦笑着摇着头,不晓得该如何反驳这项指控。
见他笑得这般苦涩,楚梦月感觉心酸酸的,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打起精神道:“我把这些画搁在这儿,答应我,你一定会找时间看,里头有很好的姑娘,真的。”
楚君逸笑了笑,楚梦月蹙眉喊:“我可是认真的。”
“好,好!”楚君逸只得说。“我知道了,非常感激你,小妹。”
“要看喔!”她喊。
他微笑点头,于是楚梦月挥挥手离开了书房。
楚君逸望着桌上成堆的卷轴,无法想象如何能从一幅幅图画中挑出自己相守一生的伴侣,他苦涩地扯动嘴角,为妹妹的天真感觉无可奈何。她是好意,但他不想以外貌来决定自己的妻子人眩
这么说也许可笑,他不也是第一次看见江青璃便让她进驻他的心?他们素不相识,他却一见她就失魂,渴望再见她一次、两次,这种一见钟情的情节难道就不荒谬?
唉!他的确沮丧,听说她即将嫁为人妻对他居然会是那么大的打击,令他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至此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确有感情。
相见恨晚,再怎么想她都已无济于事,她不可能属于他了,至少这辈子不可能。
那就忘了吧!把她从心度彻底驱逐,何必日夜思念,徒然苦了自己?
这简单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他就是忍不住要想她,想她那纤细的身子、秀丽的脸孔和难掩的忧郁气质……天!为什么不行?他好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女人。
楚梦月说她未来的夫婿柳文信是个风流成性的纨胯子弟,这样的人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珍惜呵护她吗?他不禁要为她担心。
就这么想她、忧心她婚后的幸福,明知道一切都不是他该过问的,一颗心却像没了自己的意志般地飘向她,拉都拉不回来。
楚君逸万般疲惫地闭了闭眼,接着盯着桌上那些卷轴看了许久。
是啊,他想,也许该听梦月的话,从里头挑一个姑娘取为妻子,帮他断了对她的思念之苦。
迟疑着,他慢慢伸手去取那些画像。然而就在刚碰触到卷轴时他放弃了,长叹一声,颓然地靠回椅背上。
让梦月去挑吧!看她喜欢哪一个做她的嫂嫂,反正他要的人不在里头,哪一个将成为他的妻子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
在江家,白发的老大夫蹙眉对江青璃道:“不是我不肯救你娘,我说过她这是长年以来的毛病,只能靠调养改善情况,无法根治的。”大夫摇摇着。“老实说,她的情况不好,一直窝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足,我想……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江青璃脸色苍白,无法接受大夫所说的那番话,虽然他并不是第一位这么判定她母亲病情的人。
“请您不要这么说,大夫。我……我会马上让我娘搬到适合养病的地方,买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夫,我求求您……”
“你求我也没用,孩子。”大夫叹气。“行医济世是我的责任,如果有机会救你娘,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不会放弃的,但是生死由命,有些命运是人无法改变的,这点你要明白,江姑娘。”
江青璃开始啜泣,大夫拍拍她的肩。
“尽量让她多吃点营养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劳累、动气,如果她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可以做到的就替她去做吧,心中了无牵挂对她的病情是有好处的。”
怕屋里的母亲听见她的哭声,江青璃拭去泪水不再哭泣。
“我会的,大夫。”她低声道:“您的吩咐我会做到,我一定会让我娘了无牵挂安心静养。
她知道母亲有什么心愿,在她辗转病床,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女儿的终身大事。
“我不会让她担心的,绝对不会。”她说着,更像是在嘱咐自己似的,泪水又缓缓滑下两颊。
第四章
他心一横,先纵身跃上屋顶,再跃过群挤在一块儿看热闹的民众,朝花轿奔去……在大伙儿还弄不清楚状况时抱起了新娘子,随即又轻松跃上屋檐,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迎亲的花轿引来许多围观的路人,长长的队伍、浩大的场面,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不怎么寻常的柳、江联姻。
“新郎不就是那已故柳员外的独子吗?以柳家的家财万贯,怎么会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做媳妇呢?”
“话不能这么说,新娘的父亲可曾是名噪一时的佛像雕刻家,听说还很得皇上赏识呢!唉!可惜的是福分薄了点,过世得早了,否则现在江家母女肯定也是荣华富贵、衣食不缺的了!”
“这么看来,柳家公子不像他父亲那么势利眼嘛!他愿意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女孩做妻子,算不错的了。”
“听说,这其中还倒真是有点曲折了,这门亲事是柳员外生前订下的,意在指望和江家攀亲能助长柳家的权势,没想到新娘的爹早逝,亲事也就在柳员外无情的坚持下告吹了。”
“你说亲事没了?那今天这花轿……难不成里头坐的不是江家独生女江青璃?”
“是,正是她!不知怎么着,柳公子突然又决心履行这桩婚事了。”
“我就说他不像他父亲那般势利又不近人情,说不定柳家的名声就要在他这一代转好了。”
“我看这很难。”
“怎么说?”
“柳文信的风流,人尽皆知,城里的风月场所听说有他的老相好的。为了那些媚眼相迎的名伶女妓,他可以散尽千金,这样的人对振兴柳家声望又能有什么助益?”
“真有这么回事?我怎么就没听说?”
“他当然是尽量做得隐密,只是再怎么密都难免有缝,一传十,十传百,到现在还没听说过他风流韵事的恐怕就只有你和那个可怜的新娘江青璃了。”
“……”
楚君逸一改他平日酒脱自在的装扮,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街旁很不显眼的一个(奇*书*网。整*理*提*供)角落,并且把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他面无表情,然而,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他并不开心,甚至是极为愤怒。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看她坐上轿被送至柳家对他无疑是种折磨,但是他还是来了。
看见一身凤冠霞披却看不见她似水容颜,只闻锣鼓齐响却不觉有丝毫喜气……楚君逸原以为只要让他亲眼看见她嫁为人妻,那他就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却没想到竟意外地听到这段教他气愤的耳语!
得知了柳文信的风流差劲,他知道江青璃一旦嫁入柳家,她未来的日子势必难挨,这教他怎么能放心?
只是,不放心又如何?她几乎已经是柳家的人了,他这个外人能干涉什么?即便今日他仍在朝当官,恐怕也不能无理地命人不要成这门亲,更遑论他现在什么也不是。
他心乱如麻,四周的议论声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惹得他一向傲人的自制几近崩溃。
“老天爷!瞧瞧那边!”突然之间有人高声喊,:“杏月楼”几个保镖居然也抬着顶轿子走过来了,看来会跟迎亲花轿碰头哪!”
“这下子坏了,一定是柳文信的老相好陆小蝶知道他今天迎亲娶新娘,特意来闹场的。”另外有人皱着眉道。
“一个青楼女子怎么敢如此张狂?难道她不怕柳家公子从此不再往她那儿跑了吗?”
“听说她的身价高得吓死人,肯定是有那么点特殊的地方才敢来这儿撒野。我在猜,柳文信若是知道这件事也未必会站在他新娘子这一边,你没听人说过吗?他对陆小蝶宠爱有加,只要是她开口,哪怕是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去摘。”
“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听说……”
为什么这些话总传进他的耳朵里?楚君逸忍着气,别过头去看着从另一头摇摇而来的华丽轿子,他倒要看看社会风气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了?一个女妓居然也敢来和人家名媒正娶的少奶奶抢丈夫。
※※※
两列队伍果然在大街中央碰头了。
由于陆小蝶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使得迎亲的行列不得不停下来;媒人皱起了一对弯月眉,走上前去和对方带头的一位大汉斡旋。
两人似乎没达成共识,有吵开来的迹象……就在这时,陆小蝶掀开轿门的帘子,她果然是艳冠群芳,一走下轿子便引来一阵阵惊美赞叹声……“哇!那就是陆小蝶,真的是很漂亮。”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这种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求都求不来啊!”
“真不愧是“杏月楼”当红的名妓。我幸亏来了这里,否则这辈子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看见这样的美人哪!”
这一声声的赞美并不夸张,楚君逸也承认这女妓是他生平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只不过,除了那张美艳的脸蛋之外,他还注意到了别的,那就是陆小蝶眼光冷冽,愤怒和忌妒使得一张娇颜毫无笑容,抿紧的唇及微耸的柳眉显示出她的来意不善。
趁着媒婆和她的保镖争执之际,陆小蝶走近花轿,一把掀开了轿帘,四周霎时响起接二连三的抽气声。
“哦?瞧瞧,有个新娘子坐在里头呢!”她不带好意地笑了。“真是好命不是吗?能够从一个穷女孩一跃而成为柳家的少奶奶,真不容易呢-…”
楚君逸只听得见这些,但他可以想见轿子里的江青璃必定是给骇着了!
成亲当天夫婿的情人居然声势浩大地来闹场,任谁也无法承受,更何况是柔弱的江青璃?
陆小蝶接下来的举动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她一把拉下轿里新娘的红头巾,然后向后一招手:“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拉下轿子,她根本不配做柳家的少夫人。”
几个彪形大汉真的朝花轿走来,媒婆惊喊着跑过来阻止却被推倒在地,轿夫和敲打锣鼓的人也吓得纷纷走避,而群众虽对陆小蝶的蛮横议论不已,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随着媒婆声嘶力竭的尖叫,新娘子真被陆小蝶的人给硬生生拉下了轿子。
江青璃几乎跌坐在地,她脸色苍白,神情惊骇而茫然,显然完全不明白自己何以会遭受这些人的攻击。
陆小蝶扯高嘴角走近江青璃,一脸倨傲地指着她说:“柳文信是我的人,能做柳家少奶奶的只有我!我苦心等候了一整年的东西,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夺走的?”陆小蝶越说越激动,美艳的脸孔也跟着扭曲起来。
“我告诉你,江青璃!你和柳文信已经没有婚约了,他娶你不过是想玩弄你,他只是贪婪你的美色而已,根本不是真心想娶你的,我看,你还是早点死心吧!他真正爱的人是我,能成为他妻子的也只有我。”
这时候媒婆冲上来。
“喂!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今天是柳公子大喜的日子,他正等着我们迎花轿回去,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