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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了他一眼,这个随从只得遵命走向后方。
“哎,我怎么觉得这个少主老是在看你啊?”李瑾瑜对李承道,瞥了一眼后面,“孟叔吕叔,你们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不就是打劫嘛,以后多劫几次就好了。别紧张。”李瑾瑜笑眯眯地安慰。李承叹气,心知此刻孟叔吕叔必定心中哀叹,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活宝呢……
“他是我大哥,公子越。”李承走到小狼身边,小狼的大尾巴立即搭在了他头上,这畜生的狼生抱负倒是和他主人一样:所谓逮到软柿子就捏,不捏白不捏。李承的声音压得很低,李瑾瑜微楞,“怎么这么不巧,你打个劫都能打到自家人头上?”
李承满脸黑线,“我哪知道大哥乔装打扮会到齐国境内做生意,而且看样子他周围的属下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刚才还唤他少主,敦煌城中现在唯他独尊,哪里有少主之说。”
Chapter6 客从远方来(3)
正在李承嘀嘀咕咕的时候,轿中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大步走来,李瑾瑜戳了戳和自己面对面滔滔不绝的李承,他刚回头,男子非常友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瑾瑜闻声愕然:拍这么响,李承这个小身板怎么还没碎……
公子越一直淡淡的脸上此刻仿佛笼罩了一层春风,可见他对这个同胞弟弟的溺爱,李瑾瑜想起先生讲述过的关于敦煌的美丽故事。西出敦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绿洲,再往西则是生存环境极端恶劣的沙漠,敦煌北邻楚国,南邻齐国,是两国皆非常重视的军事要塞,从三万大山出去,向西走上五六天的路程便是敦煌。
五年前,敦煌古城迎来了一对落魄孩童,当时没有人在意到这对看上去孱弱无比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后来的五年他们起于寒微,共同扶持,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合伙干掉了当时老朽不堪,昏聩无能的敦煌城主吴泽,哥哥成了新一代敦煌城主,将原本属于齐国属地的敦煌变成今天这番模样——一座独立于齐楚之外的自由之国。相传年轻的城主酷爱音乐,恍如天籁的歌声能令最美的夜莺黯然失色;他天资聪颖,风姿卓然不群,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在这个战火断断续续燃烧的年代,可谓翩翩浊世家公子。
不过现在,这个据说是公子越的男子已经跟前来打劫的亲弟弟握手言和,你拉着我胳膊,我枕着你大腿地相谈甚欢。
李承猜得没错,他这个亲哥哥确实是化名从敦煌溜出来闲逛的,化名姜辰。
姜辰道:“这位小哥,我们的向导病了,原本还担心出不了这三万大山,现在好了,居然碰到了你们,不知可否带我们一程?”
李瑾瑜见此人正勾着李承的脖子,目光似笑非笑,大有“你若不从我就掐死他”的暗示,她点头道:“行啊,反正我油水也捞足了,况且”,她看向李承,“这也是应该的嘛。”
很快到了晚上,山谷中的夜晚格外阴冷,众人寻到一处干燥的山洞,点上篝火,这才稍稍暖和起来。
火光明灭,金黄色的光线映照在众人的脸上,平添了几许温暖柔和,有人在吹奏一种古老的乐器,李瑾瑜认不出那是什么,乐声苍茫,将人瞬间带往不知名的远方,远方有什么呢……有杨柳依依,柔软的枝条轻轻拂过水面,美丽的妻子望断一江春水;有宽敞的庭院,幼子啼哭,询问父亲为何还不归来,于是她知道了,这首没有歌词的古谣在咏叹乡愁。
她披上外衣,走出山洞,山谷上方的天空还算宽敞,明月恰在中天,一队白色的鸟儿轻舒羽翼,展翅滑翔而过,宛如九天之上的神鸟偶然掠过凡尘,神鸟的身上有淡淡辉光,她惊觉于这一刹那极致的美,便唤来白鸽,随手拿出一张素绢,写下:先生,你有没有看过月光下,一队白羽飞过……
这些年来,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她见到极美的景致,定会立即记下,写给先生,先生开始笑她过于执着,耽于美景,之后却也渐渐喜欢上她眼中所见的那个世界,那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先生,不知道那个东方卫厉害不厉害?真可惜不能亲手跟他过过招,先生千万要小心啊……”
她身后的山洞之中,正是笑语晏晏,远行的游子们兴奋议论着家乡的美好,敦煌城的自由之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想象丰富笔法张扬的彩绘,线条深深嵌进墙里,诉说着岁月无情人生易老;小女孩捧来从绿洲深处采摘的鲜花,花瓣上流转晶莹璀璨的露水,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她们开心歌唱,邀请每一个过往路人买一束花;敦煌城主的宫殿附近,夜夜鼓瑟吹笙,欢歌笑语,直到凌晨才会歇止,这些旅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仿佛裹挟着魔力,落入李瑾瑜的耳中。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公子炎偏偏隐姓埋名,远遁他乡呢,真是想不明白。”
山洞的一角,远离篝火的所在,两兄弟正在交谈。
公子越取下自己脸上的弹性面具,轻舒一口气,他的面容恢复了冷肃,右手轻抬,袖里刀飞出,刀光映过他的面庞,他微微眯起眼睛。两兄弟所用的兵器依旧是当初老师相送,许多年过去也未曾更换。
他们站在这儿已有老大的功夫,四周却只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
只听“哧”地一声,公子越将刀剑狠狠刺进山壁上,迅速拖动,因常年被水流侵蚀而湿滑无比的山壁出现一道白色的长长口子,刀剑却光亮如新。公子炎知道哥哥非常生气,踌躇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出去吃烧烤了,哎呦饿死我了……”
“你给我站住!”公子越冷冷道,停了一会儿终于再度开口,“今天这件事情怎么解释?你已经困窘到不得不沦落为山匪了吗?”
“……”
“那年我兵变成功,一举夺下敦煌的掌控权,我就知道你对我心生不满”,公子越语调平静,忽然话题一转,“怎么样,这些年孟叔和吕叔照顾地还好吧?”
公子炎点点头,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兄长,虽然只比自己早出生近半个时辰,兄长似乎已经……有白发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这些年来平白受了我不少气。今天打劫也是我的主意。”
公子越闻言笑出声来,拍了拍老弟的肩膀,“你不用替你朋友开脱,我不会找他麻烦,估计这也是你这辈子第一个朋友吧?我记得小时候那些同龄人见了你都敬而远之。”
公子炎亦笑,缓缓移开兄长的左臂,郑重说道:“哥,我知道你想劝说我回去,可是,你到底让我回去做什么呢?”不等公子越回答,他退后几步坐下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敦煌在你的治理下已经成为人人心中向往的自由之城,可是这个位子真的能让你舒心么?我不知道你整日流连于那些上流女子之间是否真的很开心,不过,我看你都有白头发了”,他低低叹息,“敦煌城主,少年风流,享尽世间荣华敬仰,可我看你也不过一伤心人而已。”
“啪”地一声,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擦着公子炎的胸膛飞过,迅疾无匹地插在一处石柱上,公子炎低头看了一眼被层层割开的衣服,扭头道:“哥,你必须静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嘛,说完了再杀我也不迟。”
“你给我闭嘴。”
“我不闭”,他整了整开了口的衣服继续道,“你看,就算你有了美酒佳人,数不尽钱财珍宝,各方的朝拜和敬仰等等等等,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死了以后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去,我承认我在老调重弹讲废话,可是你喜欢这些不代表我喜欢哪,你不能老强迫……”
公子越见老弟一开口便说个不停,干脆坐在他的右侧,以这个人形物体作为活靶子,一遍遍练习投射,收回袖里刀,再投,再收回,继续投……
“比如说吧,这些年我一个人走遍名山大川,四处游历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下一个地方或者明天,你将会遇见怎样的自然风光,遇到怎样的人,听到什么样的传奇故事,生命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和惊喜,翻越山川河流,耳旁听得林涛阵阵,或者是荒原、海岸、湿地沼泽等等,哥,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最初认知的精彩地多。”
公子越见弟弟转过身来,身上的衣服东破一块西缺一块,便收了袖里刀,“哥,当我身在其中的时候,我敢说我拥有了他们,至少在那一刻,那些落入我眼的风物人情只属于我,这些东西我可以怀念他们一辈子,可是,你能吗?那些日日陪伴你的物事人情,他们能足以美好到让你怀念一辈子吗?”
“弟弟,我一直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哲人。”公子越站起身,快步走到公子炎的面前,“我不过想让你回去帮我料理一些事情,历练历练你的本事,有必要说上一堆吗?”
公子炎霍地站起,和哥哥面对面,“我必须说上一堆烦死你,不然,孟叔还会继续天天烦死我,我说老哥啊,你能不能让孟叔以后话少一点,我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行。”公子越干脆点头。
“什么?什么啊?这就答应了?”公子炎不可置信地大声说道,语气兴奋,“哈哈,太好了,以后那个老不死的再多说一句我就敲爆他的头!哈哈。哎,老哥,其实我知道你这次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为了什么,哎,好男儿这辈子只能真正动心一次,人没有再多的精神力分出来给其他人,嘿嘿,老哥啊,你要真想她的话,不妨……”
一道银光闪过,周遭静了几秒后,公子炎低头,一条裤腿从膝盖处被切开,落在地上。
“你要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整条裤子变成碎布片。”公子越恶狠狠地威胁。
“老哥你不用这么恶毒吧……”
“外面的那个李瑾瑜怎么回事?你打算以后跟这么一个黄毛小儿混下去,不过我听说他东陵铁骑的兵源都是他选的,看来此人有点能力,老弟你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朋友?”
公子炎道,“因为是同类。”
“同类?”公子越笑,“难道你们不是人?你们是什么物种?”
“老哥,我说的同类指的是同一类型的人,喂,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看待小毛孩的眼光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可恶,给老子下来!”公子炎一掌拍在哥哥所站立的大石上,石头上的水珠尘土霎时飞扬起来,果然是兄弟俩,连暴力倾向和变脸的速度都如出一辙。
“我们都是闲极无聊的人,觉得人生无趣,但是又停不下来直接搁那儿混吃等死,所以一直都在折腾,生命不休,折腾不止,恩,就是这样,包括那个技术狂加隐修派的李潜李舒夜大人,他是教瑾瑜的先生,他也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一直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人生中能遇到几个同类实属难得,老哥,总而言之,我实在不想回到敦煌,哪怕只要提到这两个字,我的脑中都会自动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仿佛是戳到了兄弟俩共同的痛处,二人均沉默下来,周遭的气氛恢复了安宁平静。良久,他们从山洞深处走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加入到旅人们的歌唱之中。
公子炎,或者说李承看了看四周,没见李瑾瑜,心知他必定出去了,起身出去寻他。
“呦嗬!”李瑾瑜刚好从外面走回,在洞口碰见李承,立即一惊一乍地大吼一声,倒吓了李承一跳,“你怎么了?怎么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难道被你哥打劫了?”
李承刚欲回答,李瑾瑜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几乎让他想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呀!你怎么没穿裤子?穿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