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潘友仁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双唇一张,连珠炮似的话语就喷了出去,:“大人?何人判案?”
“自然是本官……”
“既是大人判案,敢问何为物证?”潘友仁咄咄逼人,不给郴州知州更多的反应时间。
郴州知州微愣,欲言又止。
潘友仁双手一揖,双眼直视对方眼睛,逼问道:“究竟何为物证?”
郴州知州被他的气势唬了一跳,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在考律科时候的场景,下意识应道:“痕迹,凶器,书证……”
“书证?好!”潘友仁双眼眯地弯了起来,大赞一声,说道:“大人英明。”
郴州知州再愣,浑然不知自己英明在何处,迟疑开口问道:“潘先生……”
潘友仁依然不给他将一句话完整说完的机会,极为急促问道:“大人,若有书证,可做凭证?”
“自然可……”
潘友仁再次截断:“再有书证,大人断不能不认了!”
郴州知州大怒点头道:“这是哪里话,本官也是熟知齐律之人,岂有不知书证之力的道理,你这讼师说话太过无礼,若你拿得出书证,自然要比先前那个稳婆可信。”
这句话一出,郴州知州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忽然间变得这么多话?他下意识往堂下望去,只见孙兰树与刘伯常惊愕之中带着一丝失望,而那个叫做潘友仁的讼师,则满脸得意地坏笑着。
潘友仁连番截断郴州知州的话,将他思忖好的应对完全堵住,然后最后才突然放了一个口子,几番挑拔,让这名知州大人顺着他的意思,在举证之前,便抢先在众人面前确认了书证的重要性,免得呆会儿再次出现不认帐的无耻场景。
这其实只是辩论上面很浅显的心理手段与语言功夫,就像用一根香肠在狗的面前不停晃,却始终不肯让它快意地吃上一口,等着最后,你塞一根香蕉过去,那狗也会大喜全部吃光,而忘了自己本来是想吃香肠而不是香蕉,。
刘伯常发现知州老爷上了潘友仁的当,心里暗自叹息,他先前没机会插话打断,因为潘友仁这厮说话着实太快,而且那股嚣张惫赖的口吻确实极易让人动怒。
他与孙兰树互视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感到一丝疑惑,对方究竟手中拿着什么书证……居然可以证明崔静卿的身世?
郴州知州知道自己被潘友仁玩了一趟,看着那人可恶的笑脸,恨不得命人将他去打上一顿,偏生此时又不能打,只得沉声问道:“既有书证,为何先前不呈上来?”
潘友仁恭敬一礼说道:“这便呈上来。”
知州大人冷笑道:若你那书证并无效力,莫怪本官就此结案。
潘友仁阴笑道:“大人放心,这书证虽老,但它乃是个死物,不会老糊涂……大人就放心吧。”
郴州知州被噎的不轻。
潘友仁凑到崔静卿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崔静卿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拿出那东西,看来要证明自己这个冒牌货的身世,确实是件极难的事情。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师爷,双眼一直盯着师爷捧着盒子的手,似乎生怕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有谁将这个盒子抢走了。
看着崔静卿慎重的神色,刘伯常的眉头皱了起来,凑到孙兰树耳边问道:“少爷,能不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孙兰树面色有些疑惑,心想郴州不比京都,并没有出生纸这个说法,那个书证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堂上地郴州知州已经打开盒子,他和师爷一道略略一扫,脸色便立刻变了!
孙兰树与刘伯常一惊。
郴州知州用有些复杂的眼神扫了孙兰树一眼。
潘友仁满脸微笑,平静无比却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朗声说道:“这份书证,便是当年孙老太爷亲笔写下的遗书,遗书中言明将孙家家产全数留予第七女孙静卿……这份遗书一直保存在崔姑娘的手中,这足以证明崔姑娘便是孙家第七女!实际上也就是孙静卿!”
不等众人从震惊之中醒过来,潘友仁话风一转,抢先打了个补丁,望着郴州知州冷笑道:“当然,有些愚顽强项之辈,还可以说是崔姑娘偶然拣到了这份遗书,所以前来冒充孙家后人……只是前有稳婆,后有书证,若还有人真敢这般赤裸裸地构陷……哼,这天下人的眼睛不是瞎的,又不是没有长脑子,我大庆朝上上下下地官员,郴州的百姓们,有谁会相信?”
孙老太爷的遗书!
公堂之上风势骤变,衙外围观的百姓一阵喧噪,而堂上的孙兰树与刘伯常如遭雷击,傻乎乎地呆站着,孙兰树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爷爷什么时候写过遗书?这一定是假的!”
潘友仁在一旁看着孙家少爷皮笑肉不笑说道:“果不其然,有人连看都没看,就开始说是假的了……难不成明少爷是神仙?”
孙兰树依然陷入震惊之中,听着潘友仁的话,大怒拂袖道:“这份遗书定然是假的!”
潘友仁听他如此说话,心头略有得意,知道自己最担心的局面没有发生,自己的补丁打地及时,如果对方不纠结于遗书真假,而是如自己先前说言,就是咬定崔静卿拣到了这份遗书,如今是来冒充早死的孙家七小姐来夺家产,这才最难应对——对方如果将无耻进行到底——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而如今,孙家少爷大惊之余,只顾着去说遗书真假,而没有指摘崔静卿拾遗书冒充……如此一来,只要自己能证明遗书是真的,那么……崔静卿是孙家七小姐的事实,就可以得到确认了。
潘友仁轻轻吁了一口气,今日堂上看似胡闹,其实他说的每一句话,所计划的顺序都大有讲究,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个困难地局面引向自己希望地方向。
大齐第一讼师,果然名不虚传。
Chapter 73
郴州知州满脸铁青,招手让双方的讼师靠近大案,说道:“书证已在,只是不知真假……”
潘友仁今天是注定不会让这位知州大人痛快,截道:“大人,是真是假,查验便知,何来不知?”
刘伯常毕竟是郴州出名的讼师,此时早已从先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知道潘友仁今天用的是打草惊蛇之计,微笑应道:“大人,对方既然说这是孙老太爷的遗书,那当然是要查验的,此时孙家少爷在场,何妨让他前来一观?”
他转向潘友仁温和说道:“潘先生不会有意见吧?”
“只要孙少爷不会发狂将遗书吞进肚去,看看何妨?”潘友仁眯着眼睛阴笑道:“刘兄的镇定功夫,果然厉害。”
“彼此彼此。”刘伯常微笑应道。
郴州知州听不明白这两大讼棍在互相赞美什么,只有潘友仁与刘伯常两人清楚,既然是打家产官司,证明崔静卿身份只是个引子,那份庞大的家产究竟归于哪方才是重要的戏码,而就算崔静卿拿出来的遗书是真的,依照齐律,孙家几乎仍然可以站在不败之地。
所以刘伯常并不惊慌,潘友仁并不高兴,都知道长路漫漫还在日后。
这时候孙兰树已经走了过来,满脸不安地查看着桌上的那封遗书。
孙园之中,还留着孙老太爷当年的许多手书。孙家子弟日日看着,早就已经熟烂于心。所以孙兰树一看遗书上那些瘦枯的字迹,便知道确实是爷爷亲笔所书。而那张遗书的用纸,确实也是孙老太爷当年最喜欢的青州纸……
孙兰树的面色有些惶然,对知州大人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刘伯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是真是假?”
孙兰树皱眉说道:“只怕……是真的……”但这位孙少爷毕竟这些年来已经开始替家族打理生意,心志被磨励的颇为坚毅,只不过一刹那便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又联想到父亲曾经透露过的些许当年秘辛,脸色古怪起来,压低声说道:“不对……这是假的!”
刘伯常异道:“噢?怎么判断?”
孙兰树咬牙阴沉道:“我家那位老祖宗的手段……如果她当年要动手,哪里还会留下什么遗书!”
刘伯常一怔,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位孙老太君,一想确实也是这样,如果孙老太君当年要夺家产,杀人逐门,第一件要务肯定就是搞定遗书的事情,这封遗书按道理来讲,根本不可能还遗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这封遗书……”他皱着眉头。
孙兰树微黯说道:“和那个稳婆一样,只怕都是监察院做的假货。”
事情至此,孙家才愕然发现,崔静卿的身后,那个监察院为了这件事情做了多久多深的功夫,花了多少精力,那封伪造的完美地一塌糊涂的遗书,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断然做不到如此细致,光是那纸张的做旧与材质的选择,都是极复杂的事情。
要知道这种青州纸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停产了,谁知道监察院还能找的出来。
而监察院用的手段够厉害,所采取的这种诉讼方法更是无耻到了极点,一路做假到底……这天下还有公理吗?
孙兰树有些悲哀地想着,眼中却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个人,那位年轻清秀的钦差大人,似乎正站在某一处满脸温和笑容地看着自己,双唇微张,似乎要吃一顿大餐。
这件事情的背后,自然是李四公子在主理。
遗书既出,当然要查验真假,郴州府已经派人去孙园去当年孙老太爷的手书比对笔迹,同时依照潘友仁看似公允的意见,去内库转运司调取当年的标书存档签名,同时请监察院驻郴州分理司的官员,前来查看这封遗书的年代以及用纸。
世人皆知。监察院最擅长进行这种工作。
既然擅长做假,当然也擅长辩假,只是本来就是监察院做出来的假货,又让监察院来验,等若是请狼来破羊儿失踪案。
郴州知州在心里大骂,但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直说监察院的不是,只好允了此议,但他同时动了别的心思,另派人去请都察院巡路御史,又去郴州总督府请那位厉害的刑名师爷来判断遗书真假。
郴州府的审案因为遗书的出现,暂时告一段落,查验遗书总是需要时间,所以围观的百姓们赶紧去茶铺买茶水和烧饼,满足了饥渴之欲后,又要赶紧来看戏。
只是等那些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最好的位置已经被那些忍着肚饿的围观群众们占了,也只好暗骂两句,却也是抢不回来。
孙家人早已送来了食盒,孙兰树食之无味地进着饭,不知道刘伯常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孙兰树的精神才好了些。
而这边,竹林雅意也丝毫不避讳什么,给崔静卿送来了食盒,这边人极少,只有潘友仁与崔静卿两人在吃饭,潘友仁看了孙家人那边一眼,对崔静卿轻声说道:“遗书一出,崔姑娘的身世便能明了。”
崔静卿感激说道:“辛苦先生。”
潘友仁叹息道:“齐律严谨,依经文而发,齐律疏义户婚之中,对于家产承袭的规定太死,对方乃是长房长子,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您手中有那封孙老太爷的遗嘱,也不可能让官府将孙家家产判给您,更何况这些郴州路的官员们……看模样,都很听孙家的话。”
崔静卿微微点头,道:“今日若能为民女正名,已是意外之喜,至于家产一事,一切依先生所言,大人也曾经说过,此事是急不得的,只要遗书确认,这官司不打也罢。”
潘友仁微笑摇头道:“打是一定要继续打下去,就算明知道最后打不赢,也要继续打下去,要打的孙家焦头烂额,应对无力,拖的孙家出丑,这个能力,在下是有的。”
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