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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友仁微笑摇头道:“打是一定要继续打下去,就算明知道最后打不赢,也要继续打下去,要打的孙家焦头烂额,应对无力,拖的孙家出丑,这个能力,在下是有的。”
这位讼师说的轻松潇洒,其实暗底下对李瑾瑜也是一肚子牢骚。
他被那位李四公子千里迢迢召来郴州,谁知道要打的……却是个必输的官司!而且李瑾瑜还命令他要将这官司的进程拖的越长越好……潘友仁这一世在公堂之上从未输过,如今要因为李瑾瑜的原因输这辈子的第一次,让他想起来便是满腹哀怨,可是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投了李四公子,谁让李四公子的出手大方。
到了下午时分,由监察院官员,郴州府官员,都察院官员,郴州总督府刑名师爷们组成的联合查验小组,对着那张发黄的纸研究了许久。
首先是比对笔迹以及签名,孙老太爷枯瘦的字体极难模仿,而且个人的书写习惯,比如所有的走之底尾锋都会往下拖……这些都在这张遗书上得到了很充分的展现。
而且用纸也确实是早已停产的青州用纸,刑部师爷从发黄程度与受潮程度上判断,遗书书写时间与崔静卿所称的年头极为相近。
遗书的口吻用字,与孙老太爷在世时也完全和谐。
最关键的是那方印鉴,在同孙园拿来的孙老太爷印鉴比对后,竟是丝毫不差!
但就是这丝毫不差,反而让郴州总督府经验丰富的老官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封遗书存放了十几年,印鉴颜色确实老旧微淡,但是细微处的滑丝居然还和现在的印鉴丝毫不差……这也太诡异了。
不过这位老官也明白这件事情很复杂,而且这一点也根本算不上疑点,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至于郴州府与都察院的官员们一心想证实这封遗书是假的,最后甚至动用了内库特产的放大型玻璃片……却依然找不到一丝漏洞。
众官员在商议一番之后,达成了共识,而郴州知州不得已在公堂之上无奈宣告:遗书是真的,那么崔静卿自然也真的就是孙家那名早应该死了的七小姐——孙静卿。
Chapter 74
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轰动郴州的孙家家产一案已经进行到第四日,在经历了第一天的疾风暴雨之后,后几日的审案陷入了僵局,虽然这是李瑾瑜的意料中事,但天天要听下属官员们的回报,李瑾瑜也有些不耐烦。
开堂第一日,潘友仁便极为巧妙地用那封遗书,确定了崔静卿乃孙家后人,这个消息马上从郴州府传遍了郴州上下,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孙家七小姐又活了过来,而且正在和孙家长房争家产。
只是……齐律依经文精神而立,嫡长子的天然继承权早已深植人心,也明写于律条之上,那封遗书似乎已经发挥完了它的历史作用,再难起到很大的帮助。
如果崔静卿想夺回孙家庞大的家产,都等若是要推翻千百年来,人们一直遵循的规矩,而这个规矩实在是强大的不是一个人就能推翻的……
顾决这些天一直在监察院驻郴州地方司工作,对于目前郴州的状况已经了然于心,不由得暗自佩服李瑾瑜淡定的能力:郴州的局势现如今已经乱成这种样子了,你还有心情整天品尝园子里大厨们精心烹制的饭菜?……
今天顾决第一次来到竹林雅意,以监察院官员的身份。
李瑾瑜正在湖心亭中观鱼,顾决禀告道:“那个潘友仁遇着刘伯常,真可谓是将遇良材,双方打的是火星四溅,可不仅仅在齐律上绕弯子……如果他们在堂上辩的内容真的传扬开去,只怕还真会让人们多想一想那个问题。”
那个问题,自然是是否嫡长子就该拥有天经地义的合法继承权的问题,如果真的对这个问题深入思考下去,那么如今的太子之位……顾决看似闲闲地这么一提,实则已经戳中了问题的要害。
李瑾瑜不易觉察地一笑,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洒下,池塘中的金鱼悉数涌了过来,一片红灿灿煞是好看,她颇感兴趣道:“噢?那我得去瞧瞧。你去喊二哥还有那帮子虎卫,呆会儿一块去郴州府看热闹。”
顾决苦笑领命,同时也觉察出李瑾瑜话语中的用意:看来现如今那位小小皇帝安插在钦差大人身边的卒子,已经可以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
就在细雨的打扮下,三辆全黑的马车离了竹林雅意,慢悠悠地驶往离郴州府府衙最近的那条街上,竹林雅意众人这是用午膳去,此时郴州府也在暂时休息,所以大家并不着急。
虽然是离郴州府府衙最近的食街,但其实隔的依然有些远,坐在清风斋郴州分号的三楼,李瑾瑜倚栏而立。隔着层层雨幕看着郴州府的方向,恼火说道:“我又不是千里眼,这怎么看热闹?”
顾决先前派人来订了楼,此时又在布置关防,听着钦差大人斥责,不由苦笑道:“瑾瑜,这已经是最近了……虽说是阖家出游看热闹,可是总不好三大辆马车开到郴州府去,惊动了官府,也让百姓瞠目。实在是不成。”
李瑾瑜叹息一声说道:“早知如此,在家里吃杨继美厨子就好,何必冒雨出来。”
李瑾瑜向来不怎么管下人,所以带来的这些丫头片子们都很活泼,听着身后传来的欢笑之声,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顾决这时候也不比旁人,坐在钦差的身侧大快朵颐,李瑾瑜说道:“郴州府应该已经开始了,你派人去听听,最好抄点来看看。”
顾决点点头,去安排人手。
李瑾瑜又挥手让周达几名虎卫一同过来吃饭,这才回头继续那碗面条的工作。连铮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时候的清风斋里,都是李瑾瑜的下属、下人、与亲人,他很轻松快活地赏着雨,挑着白生生的面条,将心中思虑全数抛开。
在郴州水乡多雨之季,从来不可能产生春雨贵如油这种说法,所以细雨迷蒙渐大,老天爷毫不吝惜地滋润灌溉着大地。
李瑾瑜眯眼看着檐外的雨水,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别地地方。院报里说的清楚,今年大江上游地降水并不是很充沛,虽然对于那些灾区的复耕会产生一些影响,但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春汛这头可怕的怪物。如此一来,修葺河工的事情。就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这时候董千行应该刚刚入京都报道,大概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到河运总督衙门。
至于河工所需要的银子……此次内库招标比往年多了八成,明面上的数目已经封库,并且经由一系列复杂地手续,开始运往京都,先入内库,再由小小皇帝明旨拔出若干入国库,再发往河运总督衙门。
而在暗中,在监察院户部的通力合作下,在李潜所派来的老官们的精心做帐后,已经有一大笔银子,开始经由不同的途径,直接发往了河运所需之处,所用的名目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反正那些银子都放在孙氏钱庄里,李瑾瑜先拿来用用,至于归还……那还要等崔静卿在北边打通环节之后,用内库走私的货物慢慢来还这些事情,李瑾瑜虽然做足了遮掩的功夫,绝对不会让大齐京都朝廷听到任何风声,但是运银往河运的事情,李瑾瑜却早已经在给小皇帝的密奏之中提过,这件事情,李瑾瑜并无私心,一两银子都没有捞,而且整件事情都是隐秘运行,李瑾瑜根本不可能从此事中邀取几丝爱民之名……所有造就的好处,全部归大齐百姓得了,归根结底,也是让那位小小皇帝得了好处,小皇帝自然默允了此事。
如今李瑾瑜唯一需要向那位小小皇帝解释的问题,就是——这一大笔银子,他究竟是怎么搞到手的。
李瑾瑜早在谋划之初,对于这件事情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一部分归于这两年的官场经营所得贿银,一部分归于年前颠覆陆家所得的好处,一部分归于下郴州之后,在内库转运司里所刮的地皮。
日后如果与小皇帝对帐仍然对不上的话,李瑾瑜还有最后的一招,就说这银子是连铮这个武道变态送给自己的。
谅小小皇帝也不可能去找连铮对质,如果河运真的大好,说不定龙颜一悦,那小皇帝还会用今年如此丰厚的内库标银还李瑾瑜一部分。
关于孙家,李瑾瑜自然也有后手的安排,查处的工作正在慢慢进行,只是目前都被那场光彩夺目的官司遮掩住了。而且对李瑾瑜来说,对付孙家,确实是一件长期的工作,自己只能逐步蚕食,如果手段真的太猛,将孙家欺压的太厉害,影响到了郴州的稳定,只怕郴州总督谭学清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对于王朝的统治来说,稳定,向来是压倒一切的要求。
孙家的存亡,其实并不在郴州的官司之上,而在于京都宫中的争斗上,如果孙家的主子——长公主与皇子们倒在了权利的争斗中,孙家自然难保自己的一篮子鸡蛋,如果是李瑾瑜输了,孙家自然会重新扬眉吐气,崔静卿又会跟着一块倒霉,对于自己的诤友,刎颈之交,李瑾瑜当然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发生。
如果李瑾瑜与长公主之间依然维持目前不上不下的状态,那么孙家就只会像如今这样,被李瑾瑜压地芶延残喘,却永远不会轰然倒塌,倔犟而卑屈地活着,挣扎着,等待着。
“大人。”
一声轻喊,将李瑾瑜从沉思之中拉了出来。她有些昏沉地摇摇头,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光比先前黯淡了许多,不仅是雨大了地缘故,也是天时不早了的缘故,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一番思考。竟是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想到此节,她不由叹息一声,看来连铮说的对,自己这日子过的,比小皇帝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重新振起精神,拿出看戏的瘾头,对顾决说道:“那边怎么样?”
顾决笑了笑,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凑到她耳边说道:“这是记下来的当堂辩词……瑾瑜,你看要不要监察院将这些辩词结成集子,刊行天下?”
李瑾瑜笑骂道:“只是流言倒也罢了,这要印成书,宫中岂不是要恨死我?”
她转而又叹息道:“说到监察院……在郴州的人手太少,那件事情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效果。”
这说的是在郴州宣扬崔静卿故事的行动,李瑾瑜本以为有监察院着手,在京都的流言战中都可以打得长公主一派毫无还嘴之力,如今有崔静卿丧母被逐地凄惨故事做剧本,有郴州府的判词作证据,本可以在郴州一地闹出声势,将孙家这些年营造的善人形象全部毁掉。没有料到孙家的实力在郴州果然深厚,监察院在郴州的人太少,孙家也派了很多位说书先生在外嚷着,反正就是将这场家产官司与崔静卿的黑道背景、京都大人的阴谋联系起来。
两相比较,竟是李瑾瑜的名声差了许多,郴州百姓虽然相信了崔静卿是孙家的七小姐,却都认为崔静卿之所以今年忽然跳出来,就是因为以李瑾瑜为代表的京都官员……想欺压郴州本地的良民。
李瑾瑜想到这事,便是一阵好笑,看来那位一直装病在床的孙家主人孙铭言,果然对于自己的行事风格了解的十分详尽,应对的手段与速度也是无比准确和快速,孙铭言,果然不简单。
大势在握,不在郴州,所以李瑾瑜可以满心轻松地把与孙家的争执看做一场游戏,对于孙铭言没有太多的敌意,反而是淡淡欣赏,等她将顾决呈上来的纸看了一遍之后,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郴州多妙人,京都来的潘友仁可也不差,这郴州府里的官司,竟然已经渐渐脱离了齐律的范畴,开始向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双方引经论典,言必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