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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三句出来,众人又不禁望着门外。时候是有些晚了,刚刚安王妃也说似乎要下雪了。已经三句了,句句都合眼前情景,这平王妃居然真的有此诗才?
待到第四句出来,使得这首诗的意蕴更是提升了一个高度。既增加了全诗的韵味,使其具有空灵摇曳之美,余音袅袅之妙;又创设情境,给读者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写完了,安然对着大家温婉一笑,笑容里有自信,隐隐也有几分羞涩,却不禁让人心生好感。
全诗不过四句,二十个字,但语浅情深,言短味长。夫人们诵读两遍便已经记住,而后看着安然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原来平王妃这样有才气,甚至可以说才华横溢,可是她甘于平庸,从不卖弄,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地步,或许她也不会展示自己的才华。
果然啊,一个寒门女子,能让平王看上眼,以正妃之礼娶回去,又怎么会真的不学无术?不说别的,单单这份诗才,就配得上平王了。
虽然因为各自的丈夫或公公在朝中的站队,这些夫人们不得不站在安王妃一边,却不妨碍她们心里对平王妃的钦佩。她们自忖,若是换了自己在平王妃的位置,遇到今天的事情,能做得这样好吗?答案是否定的。她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机智和才气都比不上平王妃,远远不及。
独孤湘语看了这首诗,心中极为震撼,面色不禁又是一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才气?如果她有这个才气,又怎么会默默无闻?独孤湘语心里大受打击,这样的才气,不说她比不上,整个皇家,除了平王,谁也比不上!
难怪平王要娶她做正妃,原来是为这个?
独孤湘语又看了看安然,怎么都不敢相信还有女人有如此才气的!若单以这首诗来看,古往今来,这样的才女,也不过出了一个蔡琰、一个班昭、一个谢道蕴而已!
可是,这首诗真的是她自己写的吗?不会是平王近作吧?
“弟妹大才,今天算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了!”孤独湘语酸溜溜地赞道,忽然又举起自己的酒杯道,“不如弟妹再以我这杯兰陵酒赋诗一首,如何?”
还有完没完啊?安然有些不耐烦了,面色也适当显出一点来。
在场的夫人们看着安王妃刁难平王妃,心里多少也有些觉得安王妃无耻,只是碍于自家的站队,这个时候却是不方便站出来为平王妃说话的。
安然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接过独孤湘语的酒杯,发现这酒杯居然还真是用白玉雕刻而成,外面还用浮雕和镂雕的技法雕刻着喜鹊登梅的图案。
独孤湘语见安然端着酒杯不说话,只当她写不出来了,不由催促道:“如何?弟妹可是还能写?”
这时,独孤家那位大夫人又意有所指道:“平王妃刚才那首诗写得真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所作。天下人都知道平王殿下的诗作虽然不多,但向来写得好,每一首都是脍炙人口之作。莫非……”
安然唇角轻扬,心中不觉冷笑,这些人怎么就笃定了她写不出来了?要是独孤湘语端来一杯梨花春,她还真的想不到什么好诗来,但兰陵酒,那不是现成的么?
她缓缓将酒杯放在书案上,再次提笔,写下诗仙大人的千古名句。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唯一不足之处在于诗仙大人这首诗是远离家乡的客中所做,与她此时此景不是很相合。
不过,以眼前这情形,太应景就没有好诗了。在场的夫人们显然没有人计较这个。她们亲眼看着安王妃为难平王妃,亲眼看着平王妃写下这首诗来,如何会怀疑不是她所做?
此刻,她们心里只有震惊和敬佩!
平王妃,果真是位真正的才女!举世无双的才女!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感慨来——这世上,也只有平王妃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才配得上平王殿下了吧!
琴棋书画那些算什么?只要有人教,花点功夫就能学个皮毛。可是作诗却是全靠灵性和才气,不是谁都能写得出来的。
她们可以想象,一旦这两首诗流传出去,将给平王妃带来怎样的声誉。她们只是不解,既然平王妃有如此才华,为何之前平王一直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这时,忽然有位夫人惊呼道:“王妃的字,与大隋之音上的字好像!”
于是,先前将注意力放在诗上面的安王妃和其他夫人们再次看向书案上的两首诗,这一次却是注意看字。
大隋之音发行半年了,这些夫人也是每一期都不放过的,自然对那上面云梦真人所书的“赵体”极为熟悉,如今细细看来,可不是一样么?
赵体?
赵体!
大隋之音上说,云梦真人所书字体自命为赵体,天下人都只当云梦真人俗家姓赵。毕竟赵这个姓也是大姓,谁能联想到平王妃一个少女身上去?
但今天见识了平王妃的诗才,见识了她这一笔好字,如果说她就是云梦真人,这些夫人们还真的有些相信了。
“这,这不是云梦真人的字么?难道王妃就是云梦真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云梦真人是一位隐居的道士么?”
“呀,我想起来了!云梦真人的画第一次出现就是在泸州!”
“云梦真人还写了飘渺之旅呢,怎么可能是平王妃?”
……
夫人们不禁窃窃私语,望着安然议论纷纷。而独孤湘语太过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要不要问清楚?
要是不问,明天肯定也会有很多传言,不管平王妃是不是云梦真人,至少她这两首诗是实打实的好诗,足以成就她才女之名。
要是问了,她真的是云梦真人,平王府又将提高多少威望?百姓和文人仕子们原本就拥护文武双全的平王,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敬仰的云梦真人就是平王妃,支持平王的人岂不是更多了?
不等独孤湘语想清楚,就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王妃,您,您真的就是云梦真人?”
安然神色坦然地与众人对视,笑容里微微带着一分羞涩道:“当初在泸州的时候,家境不太好,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房子漏雨也无钱修缮,哥哥亲自爬到房顶上检漏,结果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腿。当时实在艰难,所以我就画了几幅花鸟画托我的启蒙恩师帮忙卖出去。因为不想让人知道画的出处,又想多卖几个钱,便想了云梦真人这样一个道号。那印章,还是我哥哥帮我刻的。”
“竟然真的是王妃!”
“王妃,那飘渺之旅真的是你写的吗?后面的故事是怎样的?”
“对呀,对呀,我最喜欢看大隋之音上的飘渺之旅了,每一期都要看好多遍呢!”
“王妃,您跟我们说说吧!”
“是呀,后面的故事是怎样的呀……”
安然实在想不到,独孤湘语更是后悔不迭。她们谁都没想到云梦真人的魔力居然这样大,让那些夫人们忘记了自家的站队,一个个都想挤过去与平王妃说话。
安然有些头疼地抚额道:“诸位夫人,不是我不肯跟大家说飘渺之旅后面的故事,实在是我都说得有点怕了。诸位夫人不知道,父皇自从知道飘渺之旅是我写的,就一直让我给他讲后面的故事,我都说到大隋之音明年的连载了,父皇还不依,非让我说到结局不可。可是结局如何,我还没想好呢,我现在都有点不敢进宫了。”
皇上也看飘渺之旅?也是啊,飘渺之旅那样好看,还是讲修仙长生的,皇上喜欢也不奇怪。
而独孤湘语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父皇会特别关照平王妃,还将碧华轩赐给平王,其目的不就是让平王妃休息的吗?父皇感兴趣的只怕不是故事,而是里面谈到了如何修仙!
独孤湘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平王竟然是通过平王妃获得的圣宠,那自家王爷哪里还有希望?
这时,就听一位年轻的夫人问道:“对了,大隋之音上还有顾家三少的画呢!很多人都说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是师徒二人,不知王妃能否告诉我们,那位顾家三少不会就是王妃的师傅吧?”
听到这里,安然不禁赧然一笑道:“我娘姓顾,所以……”
“什么?顾家三少居然也是王妃!”
“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竟然是一个人!”
“难怪顾家三少的美人图能将女子画得那样灵动逼真……”
……
独孤湘语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被人围起来的安然的背影。云梦真人是她,顾家三少也是她……
独孤湘语还记得,自家王爷曾好几次感叹过,想找出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来。王爷说这两人不但有才,还非常能挣钱,要将这两人招揽到安王府来。难怪那么多人都查不出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的底细来,原来竟然是个女子,谁能想得到?
到如今,独孤湘语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平王要将平王妃藏着掖着了。要是康王安王早知道赵家那个出身寒门的姑娘就是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还不费尽心思抢到自己手里来?
独孤湘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时,尚食女官又走了过来,轻轻回道:“王妃,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请各位夫人过去?”
“嗯,我们这就过去!”独孤湘语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脸上再度有了温婉的笑容。
“弟妹,各位夫人,请到群芳阁用膳,小姑娘们可都过去等着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暖香阁,穿上厚衣服,披上披风,顺着廊道走到不远处的群芳阁去参加晚宴。
群芳阁里,莺声燕语,却是各家夫人带来的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妹妹小姑,之前一直由安王府的长馨郡主招待着,在璃景轩里玩耍。而这位长馨郡主,就是安王妃的长女,今年八岁。
群芳阁是安王府招待女眷宴会的地方,不管主位客座,一溜紫檀木的席案;水地龙早就烧起来了,几个角落里摆放着几个一模一样的玉质香炉,香气缭绕;红漆柱子上的浮雕都是贴着金箔的;地上铺的是颜色艳丽图案精美是蜀锦;房顶的承尘是织着金丝图案的云锦;甚至连花凳上插着鲜花的花瓶都有鎏金的图案,端的是富丽堂皇,奢靡铺张。
此刻,食案上已经摆放好了糕点美酒,独孤湘语带着众人入席。传膳的侍女很快鱼贯而入,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放到诸位客人的食案上。别的都好,安然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又是传承古老的贵族宴会。分案而食就罢了,这样干净卫生,但却要人跪坐在食案后面,这个就让安然很不习惯很不舒服了。
菜色很丰富,每一桌都有十二道菜,用小碟子装着,摆放成一朵花的样子,中间的花心是用白玉小碗盛着的荸荠雪蛤羹,安王妃倒也真的大方,据说这东西很难得的。
安然向来是个好吃的,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还真是有些流口水。可惜一人一席,安王妃要使坏也实在太容易了。所以,这些菜看着再美味,她都不敢吃。
当然,安然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动筷子,安王妃又要找借口找她麻烦了。所以开席以后,安然便提起筷子,将每样菜都都弄乱,又悄悄夹了一些菜扔在膝盖上一块防水的油布上,悄悄给沈怡收起来带回去。她想知道,独孤湘语到底有没有胆子直接在她的食物中下毒。
众人举杯向安王妃敬酒,安然也举了举酒杯。当然,她刚才说了不喝酒的,也没有人上前来给她敬酒。
因为贵族的宴会向来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因此宴会上并不像乡下那样热闹。大家不过在正式开吃以前敬主人一杯酒,而后便坐下安安静静地吃喝。
隔着两道轻纱帐,安王府的女乐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