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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地捉住又琳的手,“我想,傅恒若喜欢我,这么多年早就该给我回应了……”
又琳遽跳的心,被思琪这样峰回路转的玩弄,忽然失了重量,砰然跌回原处,再高高荡起。
“这样没有结果的喜欢一个人的游戏,我不玩了。又琳,谢谢你一直帮我追傅恒,但是我想,我不得不让你失望了……”
又琳只觉一阵寒毛倒竖,心又跳到喉头,将那里堵得声不能出气不能入,仿佛她命悬一线,只赖思琪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喜欢宋成。”
结案陈词,尘埃落定。
思琪的一番吐露心声,让又琳心绪千回百转。
她一直觉得面对思琪的直率坦白,愈发显得她的小气扭捏。她时时听着思琪仰慕傅恒的种种,却迟迟不不向她说明即使她不情愿也已经发生的一切。虽然傅恒暂时保守他们的秘密,但是万一哪一天,他心血来潮,告诉了谁,再传到思琪的耳里,岂不是更糟糕?但即使如此,她仍怯懦地无法直接将这话向思琪明说。
如今她似乎不需要再为跟傅恒之间擦枪走火的种种而觉得愧对思琪,因为思琪的心另有所属。
但,真的是这样吗?他们情同姐妹,她却将秘密埋藏了好久好久。
也许,等到他们都真的长大,才能坦然面对这样的真相吧?她暗自搪塞,边叹息边心虚地把坦白的期限推往无限远的未来。
“姐,翻页了啦。”又敏嗔怪的声音终于穿过她的耳膜,进入她大脑的信息处理系统。又敏弹琴的手早已停下来,斜睨神游在外的又琳,等着她替她翻过一页琴谱。
又琳忙不迭地翻页,又敏才又继续弹琴。
又琳也得以继续出神,兼整理思绪。
经过高考的兵荒马乱,她终于熬完高中三年。申请和录取的院校,完全没有悬念,与傅恒,徐风,思琪一干人同读一所大学。
她早早考完,便突然觉得空虚无聊,本来满腹愁思,小小的脑袋,轮流应付着功课和生活,忙乱不已,一下子却好象全没了问题。
思琪不再是问题。留在本地读书也是既成事实。老要找她麻烦的傅恒也要到七月才能放暑假。
好象一切水到渠成,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挂心的。
为什么她心里却老有些惴惴不安呢?
到底是什么?她搜肠刮肚,不得要领。
又敏顿下,歪过头,又等着又琳帮她翻页。
又琳却只是在琴盖上支着下颌,幽茫瞪着某处,不时顾自吟叹。
“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又敏终于放弃等待,自行翻了页,继续弹琴。
又琳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忘了要给又敏翻琴谱,暗自吐了吐舌头。
“又珍问我是不是徐风哥好多天没来了。”又敏边弹琴边分神瞟向又琳。
又琳认真想一想,“是啊,等期末过了,他应该不那么忙,会再来的吧。”
电光火石,她终于想起来,心里惴惴不安的,竟是又敏洞悉她跟徐风时常外出散步的事。
她正琢磨要怎么跟又敏套问她如何知道这事,又敏却娇嗔道,“我都跟又珍说了你们最近没有出去玩,她都不信我。”
又琳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连又珍都知道,她却没有撒娇要留住徐风,令她颇感意外。但眼下她更担心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跟徐风哥出去玩的事?”
又敏双肩一耸,世事不谙,“我是不知道啦,又珍告诉我的。”
又琳愈听愈意外,怎么处处都是又珍那里来的信息,却露底的都是又敏呢?又珍又是怎么知道她与徐风的行踪呢?也许徐风跟又珍提到过?也对,她并没有要徐风对谁隐瞒他们出去散步的事情,保不定,他早就告诉傅恒。傅恒到也没有回家来跟她对质,兴许,他本来不在意,不过是她多心。
想到这里,她心下稍事安定。
“嘻,钱瑞祺说你们在约会。”又敏八卦地瞥向又琳,满脸天真,窃笑试探,“姐,是不是真的?”
她刚定下的心,又开始象百米赛跑,嘭嘭乱跳一气。
“钱瑞祺又是听谁乱说的?”她对牢又敏,蹙眉审讯。
“喔,我告诉他的……”又琳向来循循善诱,鲜少尖刻责难,又敏听这严厉口气,弱声嗫嚅。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跟他乱说?”
“他问我……”
“那你就跟他乱讲话吗?”
又敏停了手上逐渐七零八落的曲子,委屈噘嘴,“是又珍跟我说……”
“又珍说你就信吗?”
又敏对着又琳连番质问,错愕委屈,泫然欲涕。
又琳看她渐红的眼眶,幽幽一叹,不过是小孩子,为这种事跟她动怒实在没有必要,也不公平。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乱讲话哦。”她终于口气放软,柔声叮咛。
又敏怯怯抬眼小心瞅她,“我再也不会了……姐,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她勉力冲她安抚微笑,“快练琴吧,我帮你翻琴谱,这次保证不走神,好不好?”
又敏忙抹了把眼睛,凝神将小小的手放到琴键上灵活跳跃,琴声流泻。
第 19 章
傅恒似乎忙坏了。
期末考试统统结束,他还没有回家过暑假。只是简洁来电,说在忙一个项目,要过些天。
又琳莫名松口气,却又仿佛隐隐挂念。
徐风不时到访,仍然先抚慰又珍,才与又琳出门。
只是又琳却不见得每次都应允,偶尔以忙碌为由,推却与徐风外出。与又敏的对话仍然让她记忆尤新。原来最先知道的是又珍,灾情迅速扩大,连钱瑞祺都知道。她揣想又珍是如何得知她与徐风的小动作,而又珍会不会为此而对她心怀怨恨。
即使有,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又珍仍然是一贯的沉默寡言,对于又琳投来的深思凝睇,她回以腼腆微笑,一如既往,好象她对所有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心无芥蒂。这让又琳莫名谨醒,却又让到嘴边的问题,迟迟无法递送。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问题要问她吗?她是不是误会了?她自己又为什么要担心这些?
她的思绪时常围绕这些问题打转,不出一刻便神游在外,连与徐风外出时都不例外。惹得徐风只好时时留意她,免得他同一个句话要重复十来遍才换得回她恍然一句“什么?”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原本觉得如果她有心事,要他知道,一定会说出来,如果她不要说,他问也不一定能有结果,徒增尴尬。只是,她心不在焉得连交谈都困难,他只得无奈提点。
又琳悠悠遥望碧湖的另一边,芦苇交错,灌木丛生,蓝天烈日,绿意妖娆。远处似有乌云缓缓袭来,将整片天压得低低的,映衬之下,盛夏的阳光,愈发灼烈耀眼。
她仍隔了好一会才回道,“没有。”所幸她把他刚刚那句话听进去了。
“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他终于直指问题核心。“连又敏都抱怨。”
与其自己乱琢磨,不如和盘托出。
她收回心神。这样神思恍惚下去也不是办法,傅恒一日不回来,她一日心神不宁,天天揣测他的迟迟不归跟她与徐风结伴出游是不是有关系。但是,她算老几?凭什么影响到傅恒的作息行为?
啊!够了!她又要开始胡思乱想,自己建立一套理论来解释傅恒的迟归和又珍的敏锐,再自己一手把这套理论推翻。
“又珍知道我们出来散步的事。”她咬咬牙,索性豁出去,仔细检审徐风的表情。
他惊讶,“是吗?你跟她提起过?”
“没有。”她闷闷转回视线。“你也没有跟她提过喽?”
“当然没有。”他说得理所当然。“若跟她提,又不带她来,她保不定又要闹脾气。”
又珍闹脾气很难搞。她若象又敏一样,把脾气发出来了事到也好。偏偏她面上总是仿佛不介意,却客气疏离到让人坐立难安。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又琳喃喃自语。
徐风宽慰道,“她知道又怎样?最坏不过就是闹闹脾气,避不了的事,你担心也没用。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做错事。”
这话在理。
只是徐风想不到,堵在又琳心头的隐患,并不是又珍,又琳又不便言明,只好就此打住。
天边隐约传来雷声,之前缓行的乌云已将阳光严密遮掩,一大片沉甸甸压在头顶,雨还未下,空气中已经有夏天雷阵雨特有的清冷潮湿味道,粘密爬了两人一身。
两人速速起身,打倒回府。
行至徐家和傅家岔道口,雷声已愈发密集,声声催耳,又琳阻住徐风要送她回家的势子,一手轻放在他胸膛,一手搁在他肘上。
“这里离傅家也就五分钟的路,你别送了,我出不了事。”他淋到雨反倒不好。
徐风垂视她,略一思索,点了头,就着她还附在他肘上的手,握了握,“到家给我电话。”
她还以默契微笑。
两人就此分道回家。
又琳疾步前行,还是赶不上盛夏说来就来的阵雨,从零星飘落发展到瓢泼大雨,不过眨眼工夫。豆大的雨滴连连打得她脸泛痛意,连步子都有些不稳,狼狈不堪。
身边却蓦地开过辆车来,她往路边小心走避,免得车子溅起一身水渍,愈发难看。车子却停下来,她大惑不解,这辆黑色威驰,她从来没见过。
车窗放下来,竟是傅恒。
“上车。”
又琳隔着厚重雨幕,只依稀辨得出是傅恒,别的细节全都迷糊一片,看不真切,她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惊喜和暖意。
她绕过车身,从另一边门坐进副驾。
车里开着冷气,她身上衣服,几处透湿,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未等她扣上安全带,傅恒已经将车驶了出去。
她被这冲力重重撞向椅背,忙抽了安全带系上,才有空打量傅恒,和感受车内的低气压。
傅恒铁青的脸和紧绷的下颌,透露他的情绪不佳,他双手紧握住方向盘,握得力道之大,骨节泛白。
又琳初见傅恒时的激动情绪,走得跟来时一样没头没尾。连日来的惴惴不安,此刻在心头被无限放大,迅速漫延至全身上下神经系统,和着车内的低压冷空气,惹得她轻颤连连。
心里想好的友好问话,忙什么样的项目,为什么迟迟不归,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
傅恒专注开车,仿佛心无旁骛,专心对付车外濛蒙雨势。
又琳偷眼看了又看他,惶惶不安,错过窗外飞掠的景致,也错过回家的路。
待到她回过神来,车已经开上高速,抵着最高限速玩命地开,她完全没有概念这是在飞飙何处。
她热爱的速度,充满爆发力的速度,此刻却象魍魉鬼魅,几乎将她吓破胆。
她紧紧缩在椅子里,只希望这充满未知的恐怖旅程快快结束。
雨势不减反升,围堵在车身四周,车速也在节节高升,时常从大货车身边开过,货车的巨大车轮扬起水雾,一整片泼在挡风玻璃上,弧刷根本不及回应,又一片水渍直泼上来。
又琳寒毛倒竖,想尖叫,声音却梗在喉头,想动作,却不由自主,全身都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
她想她要死了,不死于车祸,也会死于过度惊吓。
傅恒终于稍稍偏过脸来,冷冷垂视,享受她惨白脸色,急促呼吸,紧张瞠视。
他薄唇紧抿,戾气深沉,眼色凌厉,明明有话要说,却又懒得再说。
是的,他厌烦了,她回旋反复的幼稚游戏,所以他连沟通都懒了,直接行动。
他一踩油门,车子跑得更快,他冷噱,怡然享受她本能往椅内缩去的小小动作。
开了音乐听,仍然是九寸钉凶猛无比的重金属,再合适不过,和着车速一起拷打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