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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划拉走了。
正扒拉的欢快,四郎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挥动的声音。他直起身子,便有只鸽子轻巧的落在手臂上。
是一只灰色的信鸽。
四郎认得出来,这种信鸽是军队里专用于传信的。才搬离江城的前两年,崔公子就时不时用这种鸟儿给四郎传书,说的也不知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些饮食风景这类小事。有时候也说说双方对玄学和黄老思想的感悟。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信件越来越少。这天下烽烟四起,军队的信鸽常常被人捕杀。纵然寄了信,四郎也未必能收到,再者说,外头打得越来越激烈,崔玄微顾不上这么个住在深山里的朋友,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么一想,四郎也不怪这个千里之外的好友了。
其实那些信鸽都在饕餮殿下的肚子里呆着呢。说来说去,小狐狸还是涉世未深,可若以他的年岁来算,却也只能被蔑称一句老天真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的人白头如新,有的人倾盖如故。比如崔玄微和四郎。他们过了少说也有五十年没联系,最近在陆天机牵引下,重新知道对方近况之后,两个人居然又开始了鸿雁传书。
不过,这也是因为如今天下已经被收拢为两大块势力,到底太平了些,而殿下又忙着妖族集体迁移这件大事,没空管四郎。所以,四郎才有机会和陆爹常常见面,还能成功接到一两封来自崔玄微的书信。
四郎笑呵呵地抱住信鸽,拆下信鸽脚上的纸条来,对着林间投下来的熹微光线仔细看一阵。
然后,他便开心的背着一背篓松枝回去有味斋,吩咐后院厨房看火的活计开始准备食材招待朋友。
“把前几天打的桂花取出来,用白糖青红丝拌了,上屉蒸成桂花饼。再用葱段烧一个海参。对了,上次做的清醉蟹算起来有半个月了,如今也该入味,拿出来我看看,若是酿得好,上屉略蒸一蒸就能吃。”四郎绞尽脑汁想要充分利用如今匮乏的物资,好好招待久别的好友。
九十月间、霜蟹正肥,选择大小适中的团脐洗净擦干,用花椒炒细盐,填入脐盖之中,再用麻皮一捆捆扎好。清醉蟹的坛水也有讲究,要先在坛子底部放一段皂角,然后加入三成酒,一层酱油,半成醋。最后才把捆好的蟹一层层放进去,每一层都要加两勺饴糖,一匙盐。
四郎拍开坛子上的粘土,坛子中的卤液已经被充分吸收,就一捆捆取出来检查。一转头见到狐狸表哥,急忙站起来拦住他:“表哥,崔公子说他要代表北疆大营与南边的皇甫氏和谈,地点就定在临济宗里,所以顺路过来看看我。你把偷藏起来的今春龙井拿出来呗。我好给他做一个龙井虾仁。”
胡恪停下匆匆的脚步,说道:“又是龙井虾仁?那崔公子久居北方,又从军多年,口味必定重。早不是当年那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了。你却还拿龙井虾仁这样的菜招待他,我看不合适。”
四郎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一拍脑袋:“对了,他如今口味恐怕有些变化。那我再做一道烤全羊,一道手抓排骨好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崔玄微应该不会因为从军多年就改掉当年那些贵公子习气的。所以还是要表哥拿一点龙井出来。大不了,明年我出钱,帮你采办一些回来不就好了。”
胡恪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明年,哪里来的明年?到了新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好茶喝呢。”
“嗯,新地方为什么连茶都没有?”四郎耳尖的追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胡言乱语别当真。”狐狸表哥赶紧含糊过去,从袖子里变出一罐龙井,再三叮嘱四郎要省着点用。
其实狐狸表哥不说,四郎也知道,殿下最近的确在策划着要离开这里出海去,说是要为妖族开辟新天地。四郎虽然对殿下居然打算做哥伦布的宏愿表示了一点震惊,却也没有阻止,反而鼎力支持。
他是修者,已经隐隐感觉到此间灵气日益稀少,未来必定越来与不适合修行。妖族和人类修士一样,都是需要吸收天地间存在的灵气供自己修炼的。修到一定程度,连吃饭都可以省了。而妖族又和修士有一点不同。
人族修士在这里灵气匮乏的地方呆久了,最多不过渐渐失去法力,而妖族却会退化为毫无理智的吃人妖兽。
妖族固然有长寿,天生异能,受伤后恢复能力惊人等优势,但是,要维持这样的彪悍的躯体并非毫无代价——妖族本身对能量的需求远高于人类。而能够给身体提供最多能量的,自然是肉类,其中又以人肉最佳。
可想而知,在灵气匮乏的环境下,如果要维持自身能力需求的话,单靠吃兽肉是满足不了的,妖怪们只能吞噬人类或者同类。
此界天道就是妖族的后妈,若妖族在这方天地里大咧咧行吃人之事,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天罚。
而自从四郎修炼到第四层之后,便无师自通的懂了点望气之术。
凡人身上多是灰色或白色的气息,颜色非常的浅淡,几近于透明。人身上如果出现其他颜色的气,多半是有什么征兆。妖怪们身上的气就是五颜六色的,但是基本也遵循修为越高颜色越浓郁的原则。比如槐大等树妖就是生机勃勃的绿色。灰鼠精就是土黄。华阳姑姑和狐狸表哥身上是银色的气。死气是黑色的,好像是丝丝缕缕的黑烟,四郎在刘屠户身上看到过。
而最近没事常来有味斋赖着不走的陆爹身上,却是隐隐约约的紫气和浓郁的白气。叫四郎暗地里怀疑他是要做皇帝了。可是那紫气隐约可见,不如白气浓郁,又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了。殿下呢,殿下是看一眼就会闪瞎人眼睛的金黄色!因为最近有了这个新技能,四郎总觉得殿下有些无法直视。他还没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真气,让这种观气的法门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愿开闭。
言归正传,有了望气之术后,四郎的确能够看出,殿下所言“人族的气运已经空前高涨起来”是什么意思。不是单个人,就是有人聚集的城市和妖魔鬼怪修士聚集的名山大川,深谷草原上空的气有了极大的差异。鉴于此,四郎很同意妖族应该暂避锋芒,人类明显才是此间天道的宠儿。亲妈的遗产只会留给亲儿子。
妖族这个后娘养的,在长到一定岁数之后,就不得不另辟蹊径,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因此,这段时间里,妖族虽然表面上围观打酱油,其实暗地一直在为离开此界另寻一方天地做着准备。
这些二哥也都没有瞒着四郎,只是若问起目的地,身边的妖怪就总是闪烁其词了。
可能害怕四郎追问,把龙井递过来后,狐狸表哥扯个幌子就溜走了。四郎摇摇头,也走去了前堂。
烤全羊需要一岁口的绵羔羊,而手抓排骨要用齐整的猪大排,所以四郎就去有味斋门口守着,想等刘屠户来了跟他买肉。
刚出门,就听到一个李家的老头子拄着拐杖骂骂咧咧的走过去,说是如今临济宗越来越霸道,居然把山封了不许进。
老人家眉毛和头发都很稀疏杂乱,而且骨瘦如柴,看上去有点吓人。他一走进李家大门,便开始大声喊饿。
砰的一声,临街厨房的窗户打开了,里面很快就传出来青椒炒腊肉的香味,四郎吸了吸鼻子,闻出来菜里还加了酸辣椒和大蒜。
腊肉就是这样,单吃有些咸,若是半肥半瘦的切成薄片干炒,虽然是只一道家常小菜,送饭极佳。此时正是吃朝食的饭点,闻着这香味,四郎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李家婶娘正在窗户前头忙碌,看到四郎,婶娘探头出来笑道:“手艺不好,叫胡小哥见笑了。”
四郎赶忙摇头:“哪里哪里,这腊肉做的可真香,叫我垂涎三尺。”
“饭好了没啊?要饿死了。如今天时不好啊,断桥镇虽然远离战乱,但是依旧有鬼魅流窜其间,你看着吧,临济宗此番封山,一准是要抓个大的。就和那年雷劈迦楞山妖道一样。”那枯瘦的老头和个小孩子一样,兀自在屋里念叨。
看四郎似乎有些懵,李婶娘赶忙安慰道:“吓,别听老头子胡说。他老糊涂哩。来,这是婶娘做的腊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年家里买不起猪肉,这是你大兄弟山上去打的獐子。都是街坊领居,别客气。”说着,取了一条腊肉递过来。
四郎是一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人家给,他就拿着,还说:“谢谢婶娘。明日我家里做了熏肉,也送一块你尝尝。”说着,转身就要走。
“诶,等等。”走出几步,李婶娘又把他叫了回去:“乖崽,婶娘给你说啊,这段时间可不要让你家里那些伙计山上去。”
“怎么了?”四郎奇怪的问。
“山上起了雾。”李婶娘有些诡秘地这么说了一句,便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甘心啊,就这么死去,真是不甘心啊。
可是,敌人依旧一波波的涌上来,缠得他寸步难移。
看来,和谈是假,想要趁机诱杀名满天下的崔帅才是真。可是,主人已经觉察出来不对,临时换了路线,怎么依然会被追上?
一定有阴谋!崔铁蟾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言笑晏晏的面孔。是他!一定是他!叛徒!不能叫小人的阴谋得逞!
这么一想,崔铁蟾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浑身充满了力气。他边打边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领着追兵往错误的小路上跑。最后,终于倒在了一株松树下面……
半夜,这片林子里亮起一双双绿眼睛。是狼。
一只两只三只,一大批狼围了上来,围着啃噬崔铁蟾的尸骨。
咕噜噜,一个圆球状的物体忽然在狼腿讲滚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蓦地睁大……
四匹马已经在同一个地方转了五圈。大雾真真实实地弥漫在眼前,这对人马却始终无法从中穿越。明明是一路直行,不知为何总是又回到出发的地点。
眼见着夜色益发深沉,而雾气不但没有散去,相反更见浓重。眼前几步之外,便陷入无尽的朦胧之中。饶是这些身经百战的铁卫也不由焦躁起来。他们熬得住,两位大人却不一定熬得住啊。
“这是什么鸟地方!难道真的见鬼了不成?”纵马沿着直线跑了一圈,结果又回到了原地。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大铁卫忍不住破口大骂。
另一个铁卫叹了口气,道:“唉,老莫,你说要是铁蟾还在就好了,他最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另一个着不同战袍的骑兵嗤笑一声:“现在还提那个叛徒做什么呢?”
被唤作老莫的侍卫听不得这种话,瞪他一眼,道:“呸,宇文家的走狗听好了,我和老铁跟在主人身边的时候,你们还在北边给犬戎当奴才呢。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反正我死也不相信铁蟾是叛徒。”
曾经被宇文阀送给犬戎做质子的宇文清脸色骤然一变,变得惨白起来。
那跟着他被崔玄微救出来的宇文阀侍卫见状,继续高声反驳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在为那个叛徒开脱?要不是铁蟾撺掇着宇文公子上山采药,害的宇文公子被冉将军的人劫持,我们后来也不会处处被动,受制于人。还让将军受了伤。”
“好了,都安静一点。”崔玄微捂着伤口,语气平静地下了命令。“铁蟾究竟是不是叛徒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今日如何活着走出去。”
吵闹的双方登时消了音。
“玄微,你还支撑的住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机灵一点,身体再好一点,您就不会因为救我而受伤了。我……我真没用,不如死了的好……”坐在崔玄微马后的的男子语气里全是自责和后悔。他本来就长的文弱出尘,此时皱着眉,目光投入茫茫大雾中,似乎在为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