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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呢？”
谷兰轻轻咬住了唇角，缄口不言。
“是因为碧玉是不是？是因为你恨我害死了你妹妹，是不是？”
“不是！”谷兰痛苦的摇头，更紧的蜷缩起身子，“阿碧的死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绮梦那个贱人！她逼迫阿碧在你的药膳里下毒，药掉你的孩子，否则就要我全家偿命！阿碧承受不住才会自尽……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她为阿碧报仇。”
“那为什么要一步步逼我入绝境？！”
谷兰阴沉的低笑起来：“因为老夫人是我的仇人啊，你这个傻瓜，居然到现在还相信我们是朋友！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迟早就棺材，没什么好报复，要报复当然是报复她钟爱的东西，这样才让她伤心！比如你，比如她的孙儿，比如萧澈，哈哈，可惜我对萧澈下不了手，连给他下毒我都觉得心痛……所以，我就把一切报复到你和你的孩子身上。”
昔若心中一寒，不由哑然失笑，竟然是这样？她还以为谷兰有何苦衷，结局竟然是这样？
只因为她们的父母是仇人，所以她们连朋友也不是，对吗？
谷兰这一席话让昔若对她半点眷恋都没有了，只是冷冷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萧澈的身世？”
谷兰讥笑道：“是阿碧不小心偷听到，你和华子清说话也太大胆了吧！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连门外有人偷听也察觉不到，阿碧知道消息后就告诉了我，我故意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安排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果然气得她发病！我又送了一封信给萧澈把一切都告诉他，本以为他会气得杀掉老夫人呢……呵呵，是我想错了，他居然还是认贼作父！”
昔若摇摇头：“你应该知道以他的为人，是不可能因为知道老夫人……就杀老夫人的。”
谷兰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也请回吧。”
她的冷漠让昔若无言以对，却还是不甘的挣扎着问道：“你明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瞒不过萧澈的眼睛，为什么还要如此？复仇真的如此重要？上一代的恩怨何须牵扯到这一代身上，若是我们及早知道这一切，定然会给你家人最好的补偿……”
“因为当初死的不是你娘。”谷兰仰起脸定定的望着她，“你不是我，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本来，我们也是两个世界两种人，不该有任何交集，昔若，就当做我们曾来不成认识过，请你离开吧。”
逐客令已下，她怎好再强留，笑笑，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昔若说完就飞快的转身，她害怕让谷兰看到她眼里的痛惜，谷兰一定会耻笑她懦弱吧！昔若走到门口，谷兰则一直定定的望着她的背影，在她就要消失前突然大声唤了一声：“昔若！”
昔若停步，却并不回头。
谷兰从褴褛的衣裳腰畔取下一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玉箫，咬咬牙放到地上，用力往昔若面前推去，玉箫咕噜咕噜滚到昔若脚边，她淡淡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还请你为我保管。我记得你吹箫很好听，如果将来有一日面对什么事情觉得很难过，支撑不下去，就吹这支箫吧，也许会给你带来希望。”
昔若站在原地许久，才俯身捡起玉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地牢。
*
谷兰怔怔的望着昔若远去，那样纤瘦的背影，身子似乎还在微微发抖，她……一定被无耻的自己狠狠伤到了吧。
地牢的门重重关上，周遭再度陷入昏沉的黑暗中，也把她们彻底阻隔在两个世界里。
等有一日你能吹起那只萧，你就会明白许多潜藏的真相，只怕到时候你会伤的更深……昔若。
对不起。
她把手伸到干草堆里，摸索许久，摸索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在漆黑一片中闪着银光。
永别了，昔若，我的妹妹。永别了，萧澈，我最爱的人。
……
离开怀朔王府，一路上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庄悦在一旁把从皇宫带出来的板栗一个个剥开递给昔若吃，昔若摇摇头拒绝了。
庄悦奇怪道：“怎么了呢？昔若，这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板栗吗？这么不开心，回宫去陛下看到可要心疼的。”
昔若依旧勾着头，不知为何，心口一直微微抽痛，刚才一瞬间痛的分外剧烈，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消失了。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我想去见见皇姑母。”
庄悦一愣，应允道：“好，我一会陪你去。”
昔若摇头：“不用，庄悦，我想自己去见皇姑母，你帮我去通知皇兄一声，告诉他我已经回宫，免得他担心。”
庄悦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在皇宫里，萧慕总能放心了吧……那个傻瓜，总是担心昔若会突然跑掉。
可是腿长在她身上，更别说她的心，若是已有了别人，又怎么可能时刻盯紧就不会丢失？
入宫门后昔若和庄悦分别改换宫轿往各自的目的地，庄悦回御龙殿，昔若的轿子则摇摇晃晃前往偏处的养心居。
在皇宫的东南角有一处偏宫，名唤养心居。养心居面积不大，宫女也不多，精致的亭台楼榭倒也相当漂亮，而庭院里种植的全是梅兰一类的植物，环境十分清幽，像是皇宫里的世外桃源一般。
养心居内居住着一位对于昔若和萧慕来说都非常重要的长辈，从辈分上来说，她比他们要高出一辈，昔若和萧慕都叫她姑母。只是她本就是先帝最小的妹妹，虽然叫姑母，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罢了。
姑母名唤萧眉，在昔若的记忆里，关于姑母的过往总是非常的传奇。
姑母出生那一日天上升起了一颗星辰，都说她是舞之国的鸿运之星。她十几岁就显示出无双的美貌，未及成年便已倾国倾城，性格又落拓不羁，极善谋略，能文能武，深得皇祖母和皇祖父的喜欢。在皇祖父那一代，因为皇祖父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都是由皇祖母操持政事，渐渐就有些女权的倾向。偏生几个皇子争位又争得相当厉害，互相杀戮，宫廷内血流成河，皇祖母看不下去，竟产生了传为于女儿的想法。
这种想法愈来愈明显的表露出来之后自然遭到群臣的反对，虽然舞之国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女帝，但都是极少有才出现的情况，何况还有如此多的皇子，怎可让女子即位？群臣给了皇祖母许多的压力，萧眉心知母亲的不易，恰好那时候边疆战乱频频，她心一横就去了边地领军，婉拒了母亲的好意，并且向母亲提议了一个最适合继承帝位的皇子，那个皇子便是萧慕的父亲。
后来边疆战事平定，彩之国的入侵被赶出舞之国的领土，萧眉回到皇宫，到养心居长住，不再过问政事。萧慕的父亲即位，政治尚且清明，对萧眉的提点之情也铭记于心，国力恢复迅速，只是他心狠手辣，做事做绝，不出几年把同胞兄弟和开国元勋的后代全杀了个精光，引得朝中许多大臣反感，政局再次陷入动荡，险些内乱。
萧眉在这个时候再次伸手拉了一个人一把，助他登上皇位平定政局——便是萧慕。
母亲的早逝让年幼的萧慕对于母爱有一种奇怪的渴求，而年纪虽然只能算做他姐姐，但是却在很多时候更像母亲的萧眉无疑在他心中充当了重要角色，甚至填补了母爱缺失的空白。
至于昔若，感情就更加好，这一群晚辈中，萧眉最宠爱的就数昔若，而昔若小时候也是最粘她的。
姑母总是能在她伤心迷茫的时候给她许多的快乐，现在她心头很乱，也不知道和谁说好，第一个想起的是萧澈，却飞快的推翻，她不想见到那个男人；皇兄又那么多事情，不忍心再去烦他；找姑母吧，一定能给她最好的指引……
*
萧眉正在养心居的庭院里扫雪，远远就听见清脆的声音传来：“姑母！”
“昔若？”萧眉一抬头，确定是她，惊喜立即浮上脸颊，扫把一丢就跑了过去，“真的是你……你居然回来了？！”
昔若看见萧眉一袭雪裘，眉目清清淡淡，素雅淡洁，和以前像是没有任何区别，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她怀里，嬉笑道：“姑母，我想你了，不欢迎我呀？”
“欢迎得很。”萧眉松开她，朗朗的笑着，牵过她的手就往里间走，“刚好慕儿遣人送了板栗来，正热着呢，你不是最喜欢吗？还有最近进宫的菩萨茶，我记得你也是喜欢到极点。”
姑母当真是一点也没变呢，在她身边就觉得很轻松……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里间的阁子，阁子里十分暖和，立即有婢女迎上来为萧眉脱下外套，又对昔若问好。
萧眉道：“你们都出去吧。”
婢女退出房间，萧眉则把板栗端上桌，又在那边忙活着泡茶，一边与昔若拉着家常。
等她回过身来看见昔若面前的板栗一个也没动，神情还恍恍惚惚的，愣了一愣，走到她面前把茶盏放下：“昔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昔若迟疑会：“姑母——我回宫了，以后不会再回怀朔王府了，可是在王府里有些事情，让我心里觉得放不下。”
萧眉浅浅一笑，亲手给她剥板栗，送到她嘴里，故意逗笑昔若道：“你在王府的事情我知道一点，不是太了解，不过我以为依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半途返回皇宫来，一定会让那个萧澈爱上你，牢牢的把他掌握在手心里啊！”
“姑母！”昔若微微恼羞，悄悄咬住唇角，低首，“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当初嫁给萧澈，确实是我一意孤行，嫁过去之后，虽然说不上后悔，却也明白自己的幼稚之处，全然不了解，仅凭一刻好感就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一个男人是多大的错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能忍耐到今日已经是奇迹。”
萧眉仔仔细细的端详昔若，唔，这丫头，似乎已经生过孩子……全然看不出啊，还和原来那个小丫头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里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无忧无虑，唔，还真让人心疼呢。
昔若摇摇头，不想再想起过去的事情：“算了，不要提他，姑母，我来这里是想和你说另一件事。”
“哦？”萧眉懒洋洋的往塌上一靠，微眯眼帘，“若儿，这世上还有你看不透的事情吗？”
昔若哑然，低叹道：“姑母，昔若本来就涉世不深，看不透的事情还有很多。”
萧眉轻笑道：“心境与涉世深不深没有关系，你出宫之时我对你是放心的。何事让你困扰？”
当真要把苦闷说出来，昔若却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心念着身世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好，免得旁生枝节，就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吧。她支吾半天：“有一个人，我把她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她却一直利用我，大概就是这样。我总是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隐瞒我，可是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说我太好骗……哎。”
萧眉轻轻哦了一声：“就这样？”
昔若轻轻抿唇，眼神黯然：“姑母，你知道我很少有朋友，所以会特别的……”
“傻丫头。”萧眉伸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盈盈笑道，“也许你被她利用了，可是你体会到友情，可是她只体会到罪恶。这份感情带给你的是愉悦，带给她的是什么，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至于背叛——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天地荡荡无所畏惧，无所愧疚，这是我从小就教给你的道理啊。”
昔若皱起眉头想了许久，心中逐渐开朗，颔首道：“姑母，我明白了。”
萧眉落落一笑：“我知道你领悟力是最好，人生在世，难免面临背叛、欺骗、伤害，但是不要因此就污浊你自己的心灵。昔若啊，不要你要记住，我和你皇兄都是最宠你，你父皇当初也疼爱你至极，我们都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做宝贝来宠爱，所以你自己在外呢，更要明白自己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