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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寂风就在上官瑞其身边坐下，昔若也挨着他坐着，立刻有丫鬟在前面的案几摆上鲜嫩欲滴的水果，倒上两杯美酒，并在旁侧摇着小扇为他们驱除酷暑。
天气有点热，也许是因为人太多，昔若的鼻尖都沁出细细的汗珠。
身边的人不停的讨论着今天的角斗将会是怎样的结果，而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哑奴”和“阿碧”。
昔若的心一沉一沉，目光淡淡的游离入栏杆里，已经有被铁链绑着的奴仆一个一个的被推入角斗场，高矮胖瘦，个个衣衫褴褛，垂着头，神情麻木，像是奔赴刑场一般。
……虽然舞之国仍然有奴仆，却没到彩之国这样庞大的地步，更不可能有专门的角斗场。
现在几十个奴隶被聚拢在一起，用粗粗的铁链拴着，像是兽类一般。
看的她有点纠结。
“太子殿下。”
远远走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浑身肌肉十分结实，油光发亮，胸前生者黑黑的密毛，看起来比那一群奴仆不知要强壮多少。昔若只是少了一样，撇过脸去，皱了皱眉。
大汉走到离上官瑞其不远处停下，招呼了一声，听见上官瑞其冷冷命令道：“阿碧，今天你必须打赢哑奴。我养你不是白给饭的，这么多次都只能打成平手我觉得很丢人。这次，你和他，我只打算让一个活着。”
阿碧自信满满的点头道：“是，太子殿下，阿碧绝不会让你丢脸。”
阿碧说完之后也被带进角斗场，不一会黛丽公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款款而来，径直坐在上官瑞其的身边，也不理人。但是其余人都表现出习惯的大度，下人们纷纷请安，昔若也上前去与她招呼了一声，上官瑞其和上官寂风却皆对她视而不见。看来黛丽真的是很不受欢迎啊。
在黛丽身后跟着走的便是哑奴，但是他的衣着和一个奴隶压根搭不上边，黛丽对他的衣着还是稍微费心的。
一个很小很精致的鹰形金色面具紧紧遮盖住他的双眼，大半张脸便袒露出来，消瘦的下颚露出完美无瑕的弧线，秀气却不失性感的唇，应是一个美男子，却……不是萧澈。
昔若忽然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微微转开脸去，不再望他。
*
哑奴与黛丽说了几句话后也进了角斗场，随后角斗场的木门便被粗大的铁索扣紧，不许在有人进入。
这个时候角斗算是就要开始了，相较于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隶，哑奴一进去后边远远的站在一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打量着他们，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几乎可以想象他目光里的不屑，但是他的傲气并没有为他引来多少敌对，众奴隶在互相厮杀的时候明显的把阿碧和哑奴排除在一个圈子之外。
这两个人的格斗水平都令人心惊肉战，其他人上去无疑是送死，他们也只把彼此当做对手。
只是打了这么多次还未分出胜负，双方的主人都尤为懊恼。
旁边的人已经声嘶力竭的叫着纠缠在了一起，哑奴和阿碧依旧远远站立着注视着彼此，面具下的双眼犀利如旧，只是隐隐含着些许不安——往日他和阿碧都会互相留一手，绝不伤及彼此的性命，今日为何杀气腾腾？看来是上官瑞其给他下了硬命令吧？你死我活，他还真舍不得……
但是也容不得这份舍不得了！
*
昔若等人的座位离角斗场最近，就好像在看一群野兽在互相撕咬，直接而近距离的刺激让她颇为不舒服，微微侧脸去看普通的观众，众人脸上都充满着兴奋，还不停的挥舞着的拳头呐喊，像是观看全天下最刺激的表演。
她心里轻轻叹口气，这就是人的天性吗……侧脸想与上官寂风说句话，才发现他微垂着眼帘，显然已经神游太虚不知在想些什么，压根不看眼前血腥的一幕幕。
心忽然微微一动，再一抬首，上官瑞其正看的津津有味。
浓重的血腥味，滚滚扬起的黄沙，惨叫和人莫名兴奋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不时有人一身血污的被抬出来，这些奴隶是不可能得到御医的诊治的，受伤成这样，十之八九是活不了了，昔若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脸色苍白，几乎支撑不住。
上官寂风本也早就想走，见她这样更加开了口：“昔若，要么，我们先走？”
昔若摇摇头。
……她还在坚持什么？上官寂风眼神黯了黯，没再提。
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如所有人所料，到最后只有哑奴和阿碧还气喘吁吁的站立着，虽然两人同样的伤痕累累。
两人用最警惕的方式注视着彼此，厚重的喘息让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像是两只苟延残喘的兽。
只是那阿碧比哑奴高出两个头，身材也更为魁梧，看起来优劣相当明显。
“上兵器！”
黛丽不高兴了：“太子哥哥，为什么要上兵器？”
上官瑞其满不在乎道：“他们俩打了几十次都分不出胜负，非要用兵器才能一决高下！阿丽，难道你对你的奴隶没有信心吗？你不是和我说他是天底下最有能力的奴隶吗，怎么会连阿碧也打不过？”
黛丽孩子气，心里也觉得论单打哑奴无论如何也不会输的，被他一激，便咬牙道：“上就上！”
*
昔若看见他眼里的疲倦和麻木。
心生生的抽痛起来……
这是怎么了，分明不是他……
武器并非自由选择，而是由场外的小官拿了两把红穗的大刀进去角斗场，双方一人递上一根，就这样定下。大刀拿到手里，哑奴心便是一沉，这武器这样轻，像是一截被挖空的竹节，铁定被动过手脚。再看看对面赤裸着上身的男人，阿碧正在用武器试手，目光充满斗志，而长矛银亮亮的尖端正泛着耀目的光芒。
太子果然一心置他于死地，上次逃了过去，这次……难道今天这剑刃注定就要刺入身体，结束麻木痛苦的生命？
他微微跳转视线，若有若无的游离在正紧张兮兮望着他的美丽女子身上。
上官寂风轻轻蜷在昔若怀里睡去，而昔若兀自挺直了背脊，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他。
距离太远，他无法窥探到她真切的眼神，只是心里忽然有些感叹，她也是来欣赏他的死亡的吗？皇族里的人算都是这样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难得看见四殿下对人这样依赖，她和四殿下……是一对？
来不及过多的思索，一声鼓响，耳边又是如潮而兴奋的呼喊：“杀杀杀！快杀！”
被呐喊声刺激了神经，阿碧突然亢奋起来，大声吼一声，拼尽全力就往他杀气腾腾的冲来！
哑奴在危机一刻本能的用武器去扛，如料的听到清脆断裂的声音，好在大刀削减了部分伤害，他飞快的一闪躲避了攻击，只是被割伤了手臂，捂着血流如注的手逃到了另一边。
他坚强的站立着，凝望着对面一脸得意的阿碧，眼睛发红，只是隐藏在面具下无人察觉。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吗？杀戮，无尽的杀戮，禽兽一般的生活，为何他会如此厌倦，难道今日要死在这里？
不行，他还有那么多的疑虑盘旋在心底，还想不起一直揪着他的心让他难以喘息的人是谁，还不知道他到底有过怎样的生活怎样的人生，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个肮脏、污秽、不堪的地方？！
打不过就逃吧！抓住机会给阿碧致命一击！
哑奴的逃窜无疑让这场面变得更为刺激。
“砍死他！砍死他！”
唯有昔若不自禁的喃喃：“逃，快逃……”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样残忍？
阿碧显然是被杀红了眼，不停的追着手无寸铁的哑奴狂砍，而哑奴求生欲也是极强，当阿碧手里的刀砍破了门槛，他居然从栅栏里逃了出来！
阿碧也不依不饶的跟着追了出来。
围观的人本来就离角斗场很近，离栅栏只有三米不到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出来几乎立即撞入人群之中，又被人连踢带骂充满嫌弃的轰赶出来，官员们跟着起哄，像是看猴戏一般吆喝着：“打！打！打！打死他！”
哑奴身上已多处受伤，几乎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蹒跚前行，一边磕磕碰碰的跑，一边汩汩的血不断飞逝，洒下一地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失血中他的大脑对于事情的分析远没有平日清晰，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也不知谁踢了他，伤了他，痛觉都已经麻木，只剩下苟延残喘。
黛丽的脸色死灰，她也隐隐感觉到哑奴快要支撑不住，只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对兄长说退出。
101 险些丧命
上官瑞其便是吃定了黛丽死不服输的性格，心中暗自偷笑，饶有兴趣的观赏眼前这一幕。
一个奴隶的生死有何在意？只是借用这个哑奴来灭灭自己最刁蛮的妹妹的威风，她平时千恩万宠无法无天，连自己做太子的也要忌惮三分，前不久还生生惹到他，不给她点颜色她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男宠？可笑！
周围的观众已经全部兴奋起来，这种兴奋实在是可怕，不像是看见自己的同类互相厮杀，而是某种兽类在嬉戏。
在他们眼里，奴隶根本不算人。
阿碧像是失去理智般乱砍，但是却没有一招致命。哑奴跑的仓皇失措，但是步履却相当精准。
……精疲力竭的几乎要出现幻觉，哑奴的脑里模模糊糊晃过一个画面，战场，硝烟，战马，杀戮……
穷追不舍，一刀致命，叱咤风云，众生之上，万人之中夺下敌军将领首级……
那是谁？
在一片喧哗和燥热中心却一点点冰凉，昔若不知不觉已汗湿背脊，悄然拽紧衣角，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胸口有些发闷。
他们太过开心，开心的让她极为不安。这太阳太明媚，明媚的让她有些眩晕。
奇怪的恐惧在心底滋生，忽然有些不忍看这眼前的一幕，她无法改变的局面，她无法挽救的人，百般纠结的心情，血腥的场面就这样活生生的上演。无助的她只能微微低首，目光落在熟睡的上官寂风身上，他似乎真的睡得很沉，这样的喧闹都未让他的呼吸有半点紊乱，安然的姿态仿佛于世无关。
……他真的睡着？还是也和她一样，仅仅是不想看眼前这样的画面，故而回避？
两个奴隶的拼杀仍在继续，人在绝望之中逃生的本能是相当可怕的，哑奴几乎奄奄一息，却还残喘着夺路而逃；阿碧也是汗如雨下，大口喘着气不断追杀。哑奴身形纤瘦不少，在人群中磕磕碰碰却也穿梭自如，身形魁梧的阿碧害怕伤及周围的达官贵人，故而有些畏手畏脚，两人一时相持不下。
他们俩打到观众席已经是违反比赛规则，更何况窜到人群，危及到了观众的安危，但是上官瑞其偷偷一个眼色便制止了本欲上前把两人擒住的判官，十分玩味的观赏着激烈的肉搏。
磕磕碰碰闯到临近上官瑞其的位置边上，
昔若突然背脊一寒，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猛然扬首对上阿碧血红的眸子。
她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按住袖管里的暗器，却空空如也。
心顿时凉了半截，平素她暗器不离身，今出门被上官寂风硬是要换了一身衣裳……
哑奴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事情的异常，阿碧虽然还是要杀他的模样，蓄势待发的肢体语言却透露了他真实的目标。
果然，一刹那，阿碧突然如同饿狼一般往主席台的女子身上扑去！
上官瑞其骤然一惊，阿碧身上凌厉的杀气让他诧异，但是瞬间察觉那杀气并非冲自己而来后，他只是抿了抿唇。
大事不好！
哑奴没有留下半点思索的空间，几乎是本能的反身飞快几步，不顾一切的横挡在昔若身前——他不想让她受伤！
“呀！——”
众人还以为是阿碧终于杀了哑奴，顿时惊叫一片，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
昔若只感觉脸上几滴热热的液体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