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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眼泪,深呼吸了一下,她转身走进警局。
做完笔录出来时,已经近十二点。
她向员警致谢,神情沉重而凝肃的步出警局。
近午夜,街上几乎已不见行人,面对着空荡荡的街景,她忍不住悲从中来。
一切都没了,都结束了。她的花店烧个精光,什么都不留,而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银行。
她知道自己不能绝望,一切也可以从来。只是突然间失去一切,免不了还是觉得伤心沮丧,装了一晚上的镇定坚强,终于在此时完全崩溃。掩着脸,她站在街上啜泣起来。
她必须释放,她必须大哭一场,因为在回家之前,她要将所有眼泪流光,她不要爸妈为她担心。
“呜……呜……”她低声哭泣,泪流不止,浑然不觉有人就站在她面前。
打从香保进警局起,治敏就在外头等着。在这个时候,他无法丢下她一个人,虽然他的内心及情感都还在挣扎犹豫着。
见她出来后,一个人站在门口哭泣,真的教他感到心痛不舍。
他想起敬子跳楼前,身影是不是也如此的孤独寂寞?当时,如果他在敬子身边,悲剧应该不会发生吧!
在经历过那样的生离死别后,他不能漠视此时孤立无援的香保。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否已作好心理准备,都不能在此时丢下她一个人。
伸出手,他将大手轻放在她肩膀上。
“ㄟ。”轻轻一声,他的语调温柔。
她一怔,惊疑地抬起脸来。泪流满面的她,露出了倔强又柔弱的表情,她没有想到他还在,就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
她怔怔地望着他。此时的她需要依靠,而稍早前,她确实也曾接受了他的安慰。但现在……她还能接受他的安慰吗?
这个男人对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终究都不是个自由的人,他有牵绊,他必须对某个女人负责,而她不容许自己介入别人的婚姻,就算是无心。
于是,倔强的她打起了精神--
她轻拨开他的手,直视着他。“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妳。”他说。
“我们有什么可以说的吗?”
“我不放心。”他脸上虽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眸子却有着深情,“很晚了,我送妳回家。”
“不麻烦你了。”他的关怀让她心乱,但她并没有让他发现她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
转过身,她走开。
“香保,岩原香保。”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心头一悸。
他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吗?她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她姓啥名啥,但此刻,他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让我送妳回家。”他语带请求。
她眉心一拧,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你终于知道我的名字了?”她唇角一撇,笑得有几分的心酸苦涩。
看见她那苦涩的笑意,他的心一紧。
“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像你根本不在乎,而我只不过是个跟你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不是不在乎……”他声线低沉而沙哑,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微怔,不解地望着他。
他浓眉叫皱,低垂着脸,像在思虑着什么。
香保感觉他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你说呀,你不说了吗?”她忍不住焦躁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拾起了脸,直视着她急切又火热的眼睛。
他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情意,但是……他如何回应她?
见他不说话,香保秀眉一横。“如果你无话可说,就不要浪费时间。”说罢,她负气地转身要走。
他伸出手,猛地拉回了她--
她被他扯了回来,一脸惊疑。
他脸上有着强烈的挣扎,而在他挣扎的眼眸中,她发现一抹强烈又深浓的爱葸。不知怎地,她的胸口一阵抽紧。
“我不是不在乎妳。”治敏一字一字、慢慢地、清楚地说出这句话。
她一愣,“你……”
“如果我不在乎,就不会这样挣扎,这样痛苦……”他说。
她眨眨眼睛,疑惑又茫然地望着他。
迎上她的眼睛,他好一会儿又说不出话来。
原来恋上一个人时,是如此的惊慌失措、如此的方寸大乱。
他忘了爱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也或许……他以前并没有这么慌过。
他跟敬子在稳定中发展,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又顺其自然,他以为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不会有任何的闪失,于是……他忽略了纤细敏感却又相当脆弱的敬子,其实已深陷在绝望及不安之中。
他跟敬子之间从未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感觉,更不曾有过任何的困难险阻,或许正因为如此,让人忽视了潜在且致命的危机。
“我喜欢妳。”他目光如火炬般炽热,直直射向了她的眼底。
那一瞬,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几乎穿透了她的胸口,直抵她心脏。
她神情震惊,唇片歙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刚才没听错吧?他真的说了那句话?倏地,她的眼眶涌出了欢喜的泪水。
但很快地,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不管他是喜欢她还是爱她,都改变不了现况,那就是……他已婚。
“不要这么说……”方才还走在云端的她,此时已掉落凡尘。
“香保?”他一怔。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难过……”
“香……”
“你给不了我什么,不是吗?”她抬起眼帘,眼神严厉,“所以请你什么都不要说。”
当她坚强的眼神严厉地注视着他,只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是的,如果他走不出心里的那个囚笼,那么他就没资格跟她说这些话。
在他无法回应她也无法爱她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该说。
但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只会让她更受伤,让她误以为他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坏蛋。他从来不是那种人,而他必须让她明白。
“从妳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深深被妳吸引。”他坦言。
她一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妳很善良,像太阳般耀眼,对我来说,妳像一道救赎的曙光,但是我……”
“但是你已经结了婚,根本不该放任自己的情感。”她打断了他,懊恼又心伤地说:“你明知自己不是个自由的人,为什么要走进我的世界?”
她眼睛一热,泪水盈满了眼眶。
看见她那惹人怜惜的模样,他的心一抽--“你已经伤害了我,就算你做再多的事都弥补不了,而我也不需要你的补偿……”她勇敢地直视着他,“你唯一该做的就是离我远一点。”
听见她这些话,他的心脏一阵绞痛。
离她远一点?他一直都想这么做,但即使他可以不见她,不听她,却无法不想她。他的人可以离她远远的,但他的心却始终系在她身上。
“相信我,我很想那么做……”他声线低哑。
她眉心一拧,“那就别再接近我。”
“我只是希望伤害能降到最低。”
她蹙眉一笑,冷漠的语气带着点受伤。“所以你跟我签千万的合约?所以你跑来这儿关心我?”
“跟妳签合约确实是为了弥补我犯的错,但是今天是……”
“是为了什么?”她又气又急地说着,“为了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他眉心一叫,神情懊恼。
“在妳心里,我是那种人吗?!”他忍不住也动了气。
他是回应不了她的感情,但她不该感觉不到他对她的感情及用心。
虽然他一直在压抑,可是……她真的看不出来?真的感受不到?
这么多年来不曾出口的“我喜欢妳”,他都说了,她为什么还要用那种偏激的、不理性的话来安他罪名?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而她拚命的不让它落下。
“我就是妳看见的这样。”他直视着她。
她注视着他,唇片轻颤着。“你知道我眼中看见的是什么吗?”
他眉心一拢,没有说话。
“一个不自由、不知自制,有了家室却放纵自己的男人。”她恨恨地看着他,“你结婚了,不是吗?”
是的,他知道她认为他结婚了,而事实上,他确实结婚了,只是……他已经没有妻子。
“我彻底的看不起你这种没有担当、不知负责为何物、逮到了机会就想搞外遇的男人,但我更气的是……我被你这样的男人迷惑了,直至现在还……”说着,她突然感到又生气又委屈,一个不小心,强忍多时的眼泪掉了下来。
看见她那教人心疼不忍的眼泪,治敏忍不住伸出手去--“不要碰我。”她不领情地拨开了他的手,将脸一别,不甘心地擦拭着眼泪。“我不需要你给我不切实际的期待,而且……”
她将脸转了回来,直视着他,“我跟你的身分相差悬殊,根本就不可能。”
“香保……”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他无法突破他的心理障碍。
至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尤其是她所说的身分悬殊。
他出身良好,家境富裕,但双亲给了他相当大的空间及自由,所谓的门当户对从来不在他选择对象的考虑之中。
“不,你别再说了,听我说……”她打断了他,噙着眼泪,“我喜欢你,所以就到此为止,不要让我的回忆越来越不堪。”
虽然他一直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情意,但这是她第一次在口头上承认她喜欢他的事实。
他不得不说,听见她这句话,他是雀跃的。但在短暂的雀跃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烈的失落及惆怅。
“就这样好吗?”她凄楚地蹙眉一笑,“这场意外,就让它结束吧,”
说罢,她毅然地转身而去,留下了他独立街头的怅然身影。
※※※※※※※※
看着桌上那份热腾腾的早报,洽敏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虽然他已成了报纸头版的男主角。
报上登了一幅彩色照片,上面是在封锁线旁紧紧抱住香保的他。
一整个早上,秘书室接电话接到手软,打来的全是一些想深入了解此事的媒体记者。
当然,他根本不想回应任何人。
叩叩叩。有人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他无情无绪地说。
门开了,翩然走进他办公室的不是河野,更不是他的任何一名员工及部属,而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大女孩。
他一怔,“景子?”
女孩神情肃然,叫了声:“姊夫。”
她是敬子的妹妹景子,也是在那件憾事发生之后,一直无法谅解他的人。
“妳怎么……”她出现在这里令他感到相当惊讶,因为事前,他完全没有接到这一方面的情资。
“我刚下飞机。”她走上前来,将一份报纸摊在他桌上,重迭上他原本的那份。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神情一沉。
“一下飞机,我就看见这个头版头条……”景子圆亮的黑眸直盯着他,“你忘记姊姊了吗?”
迎上她强势的眸子,治敏眉心一叫。“我没忘记敬子。”
“那么她是谁?”她纤纤五指往报上一戳,修得又尖又长的指甲就那么抵在报上的香保身上。
他沉默了一下,“妳应该看过这篇报导,也知道她是花店的老板。”
“我是说……”景子语气严厉地质问:“她是你的谁?”
治敏眉心一拢,“景子,我不喜欢妳这样的口气。”
“你爱上别人!你把姊姊给忘了!”她气愤地指控。
“我爱上别人不等于把敬子忘了。”他说。
闻言,她微顿。
“你是说……你真的爱上了别人?”她难以相信也无法接受地瞋视着他。“我不准你爱上其他女人!”景子愤怒地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