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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功德,超于三皇五帝。”那说话之人矮胖的身躯从席上走出,不是东方朔却是谁?
他继续道,“如若不然,诸位贤臣为何辅佐于陛下?”那两撇小胡子上下跳动,滑稽不堪。“譬如周公旦、邵公都来做丞相,”他转手一指,身后大臣一阵唏嘘。
“孔丘来做御史大夫,姜子牙来做大将军…”他神采奕奕,高谈阔论起来。
东方朔一口气说出了三十二位古代能臣,并且说的绘声绘色,仿佛真的一样!大家都不禁掩袖,一本正经的刘彻,最后也被他逗得朗声笑了起来。
“好你个东方朔,朕要罚你饮酒。”
“陛下,容臣多言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储而国体不稳。”
刘彻敛了笑意,目光沉沉。我一惊,转而却又扯到立太子的问题上,太子应该是刘据,但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册立的。
“陛下,自古长幼有序…”
“高祖有训,立长立嫡…”
大臣们纷纷表态,一扫方才沉闷的气氛,东方朔依旧那副自在的模样,无谓地笑看周围。
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时机已到。
“宣。”刘彻广袖一摆,苏林手捧着早已备好的锦帛上前,诸臣敛衣肃容,我大悟,原来这一场戏码的精要在此处。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商辍於途,士露于野,徒以太子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长子据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告先祖,皇后卫氏,有母仪之美,为天下率。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
冷落卫氏,扶至太子,一起一落间,刘彻在极力维持着某种平衡。
元狩元年,长子刘据,立太子。
次子刘闳,追封其母王夫人,谥琏华夫人……
一片叩谢圣恩之中,我麻木地行礼,可是心里却翻江倒海。
“我的儿子,他叫刘闳…”那冷宅女子竟是,王夫人!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彻,他究竟是如何对待那个曾经宠极一时的女子,宫中传闻王夫人前年病逝,可为何我又在永巷见到了她?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众生,可他也会有真情么?追封赐爵,是他对王夫人的亏欠,他欠下的情债,要用一生去偿还。
我身子不稳,坐起来时歪在一旁,却是李姬伸手将我扶起,那平淡的眼眸,让我心里生出些许暖意,在这宫中人人都带着一副面具,谁又何曾以真面目示人,而刘彻,我无法分辨他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本次大宴的最终目的已然达到,歌舞又起,大家悬着的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酒宴自是酣畅起来。
耳畔一阵低鸣,嗓子干涩,满桌的饭菜也提不起我的胃口,殿下是一群素衣女子团作剑舞,我漫无目的地端着酒樽,握在手中婆娑。
汉宫歌舞升平,酒气微醺,我不停琢磨着刚才刘彻那一番言论,虽然我明知那是大不敬,可一想到军中茫茫的星火和那些黝黑的脸庞,我便觉得自己无法平静下来。
霍去病离开时,便是去上郡屯兵扎营,如今情形如何,我再也无从得知,面前的水袖纤腰变得水汽朦胧,场中领舞之人身材高挑,待他转过身来才依稀辨出是位男子。
我盯着他的身影出神,身旁小宫女素手捧予我一杯清茶,黯青的铜杯中泛着淡淡的黄,那小宫女臻首道,“陛下吩咐给美人换上黍茶。”
刘彻正侧身同皇后说话,恍惚间,那玄服背影在这盛宴之上,落寞异常,我愣愣地转头,一时无言。
端起茶水,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缭绕,场中的淡衫男子忽然剑花一挽,舞至殿前,只那一瞬间的回眸,我却如坠冰窖。
那张面庞即使蓄了须髭我也能一眼认出,似深似浅的眸光划过我的脸,手中一抖,整杯热茶翻了下来,溅湿我的衣摆,烫到手腕,小宫女惊慌地上前擦拭,我仍然死死盯着那人,怕在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你很喜欢剑舞?”刘彻低沉的嗓音拉回我的心绪,我茫然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目光一沉,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竟是勾起唇角笑起来。
“陛下,臣妾听闻李美人舞技非凡,何不趁此大宴,让诸位一睹风姿?”
我攥着衣角的手猛然一震,尹夫人凤目轻挑,在这样的场合,分明是讽刺我出身低贱。
“哦?夫人是听何人所言?”刘彻仿佛来了兴致,抿了一口清酒。
“又有何人不知,猗兰殿李美人一舞倾人城,再舞倾人国呢?”尹夫人咯咯一笑,声音甜美。
我木然地听着,扯出淡淡的笑意相迎,她这是要我故意让我在群臣面前献舞,以此来压低我的身份,可笑之极,她岂会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虚名,舞姬和妃嫔,又有何区别?
我刚要张口,刘彻却抢先发话,挥袖指着殿下道,“李美人舞姿非凡,不能白教他们捡了便宜去。”
席间众人轻声笑起,刘彻看似幽默的回答,却很好地帮我推脱开去。
“臣妾看陛下是舍不得李美人吧。”她佯作生气,顺势伏在刘彻身旁。
“她身子不适,今日便罢了。”
“陛下…”尹夫人仍不甘心,目光凌厉地向我瞥来。
“臣妾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若陛下不介意,可以择日让臣妾在群臣面前作舞,好让天下人都见识一番,夫人意下如何?”我似是不经地开口,眉眼轻抬,细细于她对视。
刘彻隔着桌案捏起我的下巴,眼眸微眯,“你只能给朕一个人跳,其他人莫做妄想。”
这样暧昧的举动,这样霸道的话语,顿时将我的话堵了回去,声音极淡,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众人耳中。
“李美人身子弱,尹夫人若不尽兴,本宫再安排其他歌舞。”卫子夫优雅地打破僵局。
片刻的沉默中,刘彻的手仍在我发间拂动,尹夫人自是不再作答,负气地倚在他身旁。
卫子夫召来侍者,舞剑众人循序退下,接着换上了新的花式。
我猛地回过神来,殿上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能否准许臣妾先退席回宫。”我扶额虚弱道,身子轻晃一下。
“准,苏林,送李美人回宫。”刘彻爽快应道。
“苏林还是留下服侍陛下,臣妾认得路。”
我推脱掉苏林,从后厅出长秋殿,月华泻下,凭栏俯瞰,夜幕下的宫阙,便如同飞鸟散尽的雪地一般寂寥。
刚才殿上舞剑之人正是梁公子,我绝不会看错,那份气质也只有他,我太过熟悉。
恍惚地走下玉阶,手掌拂着起伏的雕纹,他为何要入宫,他不是早已离开?聪明如他,怎么会让自己陷进这样一个泥潭中来。我本能地联想到我大哥,这其中千丝万缕,我逃脱不掉,怎么能忘记,我代表的便是李家的势力。
我急忙中搜寻着他的身影,应是刚离开不久。风渐起,深秋的落叶飞卷,飒飒作响,头脑昏沉,其实我并不认路。
宫道渐渐变窄,我不曾留意,宫灯的微光逐渐远去,惊觉时才发现小径两旁只余高高的木林,一声低鸣,树丛里掠起一只飞鸦,哧拉拉划破夜空。
古树昏鸦,一股莫名的凉意从我脚底升腾,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远处依稀有高阁的轮廓,似乎能看到人影晃动。一阵劲风掠过,沙石迷了双眼,再睁开时,面前只有望不尽的丛林,一直绵延到月宫之下,哪里来的高台楼阁?
飞鸦振翅刺破寂静,几片落叶打在脸上,我蓦地尖叫出声,连忙回头跑去,这里的一切都那么诡异!身体的疲累和心头的恐惧混在一起,双腿不听使唤,在树丛里乱撞一气,才发觉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举目望去,交错的路径和参差的树丛,身体发冷难忍,摸向额头,滚热烫手,我将冗长的裙裾翻起,裹在身上。
忽然丛中一阵响动,猛地回头,响声顿止,我觉得呼吸几要停滞。四周又安静下来,我再也坐不住,扒开树丛摸索着。
小径戛然而止,我已然走入一条死路,身后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柄青光宝剑便抵上了我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一到周三班级毕业旅游,提前一更,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能赶回来的话,周三晚上更,最迟到周四~~
大家都潜水了么,为什么米有留言了。。。俺心里拔凉拔凉滴,总有种被抛弃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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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走,码字。。存稿不多,吐血码文中。。。
44
44、猗兰碧影秋意凉——意乱 。。。
我艰难地梗着脖子,在这深宫内苑,又有什么人敢劫持妃嫔?
“来人为何?”我刻意保持冷静道。
身后人不语,我垂下眼帘能看到一双大手绕过剑锋,攀上我的脖颈。
“皇城禁宫,你竟可以随时拔剑相向,好大的权力。”
剑锋逼近我的喉头,冰冷刺骨,我伸指抵住利刃,“你过来,即使要死,我也得看清是何人所为,不然在地府中,我该有多么遗憾,你说对么?”
焦灼中,我尽全力支撑着身子,摇摇欲坠,但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见他仍不作声,便继续激道,“有胆量杀我,却没胆量见我,懦夫!”
果然,那人移动了身形,宝剑仍旧抵在我脖子上,缓缓行至身前。
“是你!”在那人转到身前的一瞬,我们两个同时轻呼出声。
月光下持剑的男子眉头紧锁,正是那日帮我引路的卫士韩博。
一颗心放下一半,可我不禁疑惑更重,长乐未央两宫各自有不同的卫尉统辖,互不相干。
“你为何会在此处!”他沉声逼近,杀意升腾。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若未记错,你是未央卫士,可这里是长乐宫,对么?”我静静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何人?”他有些闪烁,手上的力道松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望着他身后的月影,要我怎么解释,永巷宫女,还是猗兰殿李美人,或者,只是千年之后的一缕孤魂。
“这里是禁地,你怎敢乱闯!”他压低了嗓音道。
“你是要杀我么,韩博?”我握住剑柄,冷冷地勾起嘴角,将剑锋对准我的喉头。
冰凉的剑锋吻上脖子,丝丝颤抖,我再也支撑不住,仰头栽倒。
他的剑犹豫着划过我的肩头,当看到剑尖上滴落的血珠时,我才明白自己其实是那么害怕,害怕死亡。
良久,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虚弱的身子托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传来。
“你不杀我了么?”我拽住他的衣襟。
“送你回永巷。”他声音嘶哑。
身子颓然松懈,两行清泪划过滚烫的脸颊,那天他送我回去之时,我还只是一名永巷宫奴,洗衣做活,睡硬榻住冷屋。短短两日,我却变成了未央李美人,侍奉君王,飨宴乐醉浮华。
人世浮沉,几日光景,便可沧海桑田,谁也回不去了。
“不要,你带我到长秋殿外,交给宫婢…”昏过去之前,我看到的是韩博微蹙的眉心,我不想连累于他。
身体像被车子碾过一般,四肢百骸酸痛无比,我动了动手臂,便听到了南陵轻细的声音响起。无力地挺在床上,原来我已经回了猗兰殿。
“我怎么了?”一张口却吓了自己一跳,嗓音像破锣一般喑哑,干痛燥痒。
“美人,您吓死奴婢了!”她带着哭腔喊道,一面张罗着帮我擦拭。
我蓦地睁开眼,她被我瞧得一惊,垂首道,“您昏迷了两天两夜,御医说是突染风寒。”
风寒,还是被刘彻粗暴的折磨过后落下的伤?这副身子确实太弱了一些。
“哦…是谁送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