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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医院看病。”
王怀保瞪起了眼:“有这么跟太君说话的吗?都给我下车接受检查。”
一个日本兵用手电向汽车后座照照,方景林看见一个穿长衫的人斜靠在后座上,头上的礼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脸面。
两个日本兵立刻用步枪对准后座上的人哇啦哇啦叫起来,王怀保也举起手枪命令司机:“你!把他的帽子拿开。”
司机在枪口的逼迫下无奈地将那人的礼帽拿下,方景林的心猛地一沉,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徐金戈……
徐金戈浑身是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他的头无力地耷拉下来。
日本兵和王怀保兴奋地大叫起来,他们没想到一条大鱼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撞到自己的网上,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肯定是个要犯。王怀保晃动着手枪对司机大声喊道:“快!给我下车,举起手来!”
司机沮丧地举着手钻出车门……方景林的脑子里此时飞快地运转起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徐金戈被捕?杨秋萍在刑车上的惨状又浮现在方景林的眼前……一个中国特工落在日本人手里会是什么结果,方景林是非常清楚的。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他无权擅自采取行动,至少要向上级请示,但现在哪还来得及?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方景林会悔恨终生,不管徐金戈是不是自己同志,只要是抗日战士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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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林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观察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王怀保和两个日本兵都站在自己的前面,这是一个多好的射击位置,干掉他们!方景林迅速下了决心,他悄悄解开警服胸前的纽扣,将右手插进左腋下,那里藏着一支袖珍手枪,弹容只有五发,足够了。他考虑得很周全,警局所发的佩枪绝对不能使用,日本人的弹道专家不是傻子,他们会根据弹头找到发射它的那支枪,方景林才不会留下这种破绽。
王怀保已经拿出了手铐,准备扣上司机的双手,方景林能看出来,司机的身上可能藏有武器,不过是面对两个日本兵的枪口未敢轻易出手,看眼前的情景他稍有异动就会被击毙,日本兵的警惕性高得很。方景林的右手已经轻轻拨开了手枪的保险,不能再等了,出手!方景林猛地拔出手枪向前面的日本兵扣动了扳机……“砰!砰!”枪声在深夜的街道上显得格外震耳,子弹打进两个日本兵的后脑……方景林迅速调转枪口,还没来得及开枪,“砰!”又是一声枪响,王怀保的脑门上中了一枪,三个敌人倒下后,方景林看见司机的枪口里冒出了一缕青烟……
“兄弟,好身手,谢啦!”那司机赞赏道。
“你出手也很快嘛,是军统的人?”方景林将手枪插回腋下枪套。
“没错,你是哪部分的?”
“中国人!快走吧!你们这伙计快不行了。”方景林环顾四周催促道。
司机蹿上汽车发动引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前面不远有我们的藏身点,你要不要去避避?”
“不用,我有办法脱身,你们的据点里有医生吗?”方景林惦记着徐金戈的伤势。
“放心吧,什么都有,毕竟在这儿混了八年啦,兄弟,后会有期!”汽车像箭一样蹿出去,红色尾灯闪过路口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方景林迅速闪进煤市街南口,在黑暗中奔跑起来……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没给文三儿留下什么印象,他没几天就把徐金戈这个人给忘了。文三儿属于那种生活在混沌中的人,车行里的老伙计们都说文三儿是属耗子的,撂爪就忘。
文三儿只是在一个月后遇见了陆中庸,从陆中庸的嘴里才知道,那天晚上砖塔胡同41号出了大事,两个日本人被杀,犬养平斋受了重伤。事后日本宪兵把那一带都戒严了,还在全城展开了大搜捕,至少抓了一百多个嫌疑犯。据陆中庸说,犬养平斋是经过抢救才保住的性命,而姓徐的凶手却神秘地失踪了。巧的是那天晚上珠市口也发生枪击事件,日军12联队的两个士兵和一个中国警察中弹身亡,凶手也没有抓到,这两起事件之间有没有联系还不清楚。
陆中庸叹气道:“这姓徐的不仗义呀,我陆中庸拿他当朋友,谁知他却是重庆派来的杀手,差点儿把我也搁进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幸亏日本人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不然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呀。”
文三儿心说,你他妈活该!谁让你给日本人当狗?但表面上,他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徐爷还欠着我的车钱呢,陆爷,这下我找谁要去?”
陆中庸幸灾乐祸地回答:“文三儿,我教你个法子,找日本宪兵队要……”
文三儿再看见徐金戈时,已经是一九四五年的十月份,那时战争已在八月十五日结束了。据那来顺说,本来日本人还能挣巴两下,谁知美国大鼻子可不论秧子,照着日本国“咣”“咣”就是俩大号“麻雷子”,炸得日本天皇当时就尿了裤子,还没缓过劲来,老毛子又来拉便宜手,在东北几天就把满洲国给灭了,这回日本天皇可真扛不住了,没二话,立马认栽。咱蒋委员长本来想就势灭了日本国,后来一看日本天皇认了,蒋委员长心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都认了,咱中国人也不能没结没完不是?算啦,饶了这帮孙子吧。
文三儿可并不同意蒋委员长的观点,他有自己的道理,原先日本人横的时候咱惹不起,就先忍着,现如今日本人了,该轮到咱收拾日本人了,就不能轻饶了这些小鬼子,欺负了咱中国人八年了,现在跟没事儿人似的想走,门儿也没有。
抗战胜利的消息使文三儿兴奋了好几天,他几乎不敢相信,如此凶悍的小鬼子怎么一下子就投降了。这些小鬼子也很奇怪,一旦投降了,一个个的比猫还温顺,见了中国人就不停地鞠躬,文三儿记得当年路过日本兵哨卡时,中国人若是不向日本兵鞠躬很可能就被捅一刀,如今风水又转回来了,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文三儿每次在街上遇见日本人时,都要故意停下车,双臂抱在胸前,两腿叉开,好好享受一下受人尊重的滋味,这种事也上瘾,要是哪个日本人没向他鞠躬,而是一低头就过去了,文三儿就会勃然大怒,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有人下没人养的东西,见了文爷不鞠躬,还反了他啦。这时文三儿必定要追上去踹他一脚。
后来,文三儿的胆子又大了一些,脾气也跟着见长,他在人力车的踏垫下藏了一根短棍,在街上遇见日本人二话不说抽棍就打,不管他是侨民还是军人。有一次文三儿在珠市口碰见一个日本兵,这小子就像耗子一样溜着墙根儿走路,文三儿从踏垫下抽出短棍追了上去,照着日本兵的后腰就是一棍,那家伙连头也不敢回,只是捂着腰像狗一样拼命逃窜,这时旁边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儿都叫起好来,文三儿忽然觉得自己很有些英雄气概,他一手叉腰,一手用短棍指着日本人的背影吼道:“小鬼子,别再让文爷碰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这时有个挑剃头挑子的剃头匠也手痒了,他连忙卸挑子抽扁担,准备助文三儿一臂之力,等他手忙脚乱抽出扁担时,那日本人早跑远了。
剃头匠埋怨众人:“你们倒是截住小鬼子啊,咱爷们儿还没出手呢,这下可好,跑啦!这不是拱咱爷们儿火吗?”
文三儿很江湖地朝剃头匠一抱拳:“兄弟,就不劳您出手啦,这小鬼子还没三块豆腐干高,咱一人打他仨都有富余。”
剃头匠也抱拳回礼:“老哥是条汉子,剃头不剃?咱免费。”
“免啦,后会有期。”文三儿把短棍放回原处。
国民政府的先遣部队已经开进了北平,听说准备把日本人分批遣返回国。文三儿对此很不满意,逢人便说,甭让这帮孙子走,都走了,文爷我手痒痒了怎么办?
国民政府的接收大员们也一批一批地出现在街上,他们进城时坐的是美式吉普车,才几天工夫,官员们的座车全换了,别克、奥斯汀、菲亚特……北平城成了万国汽车博览会,什么牌子的汽车都有,看来接收逆产是件很惬意的工作。
先是陆中庸中箭落马,唯怨这小子太张扬,他抗战之前在北平城也就算半个名人,靠枝破笔到处惹是生非,唯恐别人的日子过好了,本来仇家就多,况且后来又上赶着去当汉奸,其迫切程度不比科举时代赶考的秀才们差,还生怕日本人看不上自己,把当汉奸的名额给了别人。用文三儿的话说:跟他妈的吃了蜜蜂屎似的,谁拦住他当汉奸他跟谁翻脸,这孙子,打小就吃喝不落空,占便宜不让人,这下褶子了吧?
陆中庸是在一个深夜被逮捕的,国军宪兵煞有介事地来了二十多人,还开来好几辆汽车,其中一辆闷罐车被漆成血红色,一跑起来就呜呜乱叫,二里地以外都能听见。听说这玩艺儿叫“飞行堡垒”,专门逮人用的,不是要犯还没资格坐这种车。这回陆中庸算是露了大脸啦,人家宪兵一脚把他家大门踹开时,这小子还没醒过味儿来,披着件丝绸睡袍还伸出手要和宪兵们握手,为首的一个宪兵劈头给了他俩大耳光,陆中庸被抽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两个身高马大的宪兵给放翻了,麻利地扣上背铐,然后像拎只小鸡一样把陆总编扔进“飞行堡垒”,宪兵们从停车到走人没用了两分钟。陆中庸的一个邻居目睹了全过程,第二天就眉飞色舞地描述出来,市民们听得很过瘾,都说不能轻饶了这王八蛋。
也该着文三儿和徐金戈有缘,他还真在大街上碰上了徐金戈,这回徐金戈的装束变了,人家可真抖起来了。
那天文三儿在煤市街看见一个女人,这娘们儿贴着墙根儿走得飞快。文三儿觉得有些眼熟,他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他妈的,这小娘们儿就是当年那个日本妓女,那次文三儿和那来顺差点儿为这个日本娘们儿丢了命。真是老天有眼,又让文爷逮住了,文三儿顿时心花怒放,他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去把那日本女人用车别在墙角里。
那女人惊恐地望着文三儿,她穿着一件蓝布对襟的中式褂子,脸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显得脏乎乎的,不仔细点儿还真看不出她是个日本人。
文三儿乐了,他伸手在日本女人脸上捏了一把:“哟,脸上涂得是豆面儿吧?这小娘们儿真机灵,愣把自个儿打扮成‘驴打滚儿’①的模样儿,你以为成了‘驴打滚儿’文爷就认不出你啦?仔细瞅瞅,还认得文爷吗?”
日本女人慌乱地摇摇头。
“嗯,你们日本人记性都不好,看来文爷得让你长长记性。”文三儿拽住女人的衣领往下一扯,衣领被扯开一个口子,那日本女人白嫩的胸脯露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那日本女人哭了起来。
文三儿愈发得意起来:“装什么孙子,干的就是脱衣服的活儿,挣的就是卖炕的钱,装什么良家妇女?这叫捂着半儿拉充整个儿的,怎么文爷一动你就又哭又闹的,还动不得啦?”文三儿一时还没琢磨好该怎样收拾这日本娘们儿,但有一点是必须要做的,先把这小娘们儿的蓝布褂子扯下来再说。
文三儿正准备进一步采取行动,那日本女人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文三儿发现刚才还跟着起哄架秧子的几位看客都闭上了嘴,表情也变得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