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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哈哈大笑,越窗而出。那侍卫轻功极高,她一见便知追赶不上,便来我寝宫求救。 ”
一灯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而琉璃却已经知道,这个蒙面人,非裘千仞莫属,心中一时杂乱如麻,却听一灯又道:“我越听越是惊奇,再细查两个孩子的伤势,却瞧不出是被什么功夫所伤,只是经脉已被震断,那刺客武功高强,对付这两个孩子,自然不必动用本门功夫,只用内功震断他们的经脉便可。可是他又显然手下留情,两个孩儿如此幼弱,居然受此重击,仍有气息。当下我立即到她的卧室查看,瓦面和窗槛上果然留着极淡的足印。我对刘瑛道:‘这刺客本领甚高,尤其轻功非同小可。大理国中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此功力。’刘瑛只是磕头求我相救。我的一阳指,的确可以治疗经脉受损的内伤,但对于外伤脏腑的骨骼的外伤,却无能为力。幸好你传了我先天功,我可以用先天之气为其驳命,但是我只练了先天功不久,只能救一个……”
这句话一出,整个禅房中一时寂静无声,琉璃和黄药师更是一时无语——刚才已经看到了杨康,难道是一灯舍了自己的儿子,救了杨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伟大也不是这么伟大的吧?
琉璃此时更是难过——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让一灯收养杨康,却没想到出了这事!心中的懊悔和痛苦简直是无以复加!
过了片刻,黄药师忽道:“难道是你学先天功的事被欧阳锋知道了,他故意来伤你的孩子,以此来折损你的功力?”
当年半嗔和段智兴为琉璃疗伤后功力大损的事,欧阳锋也知道,所以黄药师才有此语。
一灯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曾猜想过是不是他,但欧阳锋是西域人,身材极是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而据刘瑛说,那凶手却又较常人矮小些。”
黄药师皱起眉头,道:“那还有谁?”
一灯道:“我也推究不出,刘瑛抱着孩子只是哭泣。我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先救智丰……”
这句话一出,琉璃和黄药师均是大出意外,两人都“噫”了一声,一灯却似乎没听见他们两个的声音,继续说道:“她见我答应为智丰治伤,喜得当场晕了过去。我先给她推宫过血,救醒了她,然后解开孩子的襁褓,以便用先天功给他推拿……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我却想歪了……”
说到这里,一灯的脸上显露出万分痛苦之色,琉璃和黄药师看了,心中均自不忍,琉璃正想让他不要说了,一灯却又道:“我刚刚打开那襁褓,忽地想到,莫不是那贼人分不清谁是我的孩子,故意打伤两个孩子?我若出手相救,救到一半时,那人忽然来宫中袭击怎么办?我想了半天,把侍卫都调到我寝宫周围,但仍然觉得无人敌得住那刺客。况且他既然扮作侍卫,焉知他会不会就混在侍卫当中?其时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再在侍卫中细细排查,我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索性把侍卫都支开,先救康儿……”
琉璃和黄药师听了,不禁都是默然无语——但是人性皆有自私,一灯当时这样想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一灯说到此处,也是一时默然无语,过了半天才道:“刘瑛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向她解释了我的想法,但是她却说……却说是我想着……想着琉璃你……说是你随便托付我的一个孩子,我便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说我心里一直只有你,没有她……我被她说得心烦意乱,便点了她手足的穴道和哑穴,让她坐在椅上休息。她只是望着我,眼中尽是泪意和哀恳之情。这时寝宫中就只有一样声音,那就是两个孩子急促的喘息声。”
说到这里,一灯的眼中又显现出迷茫的神色来:“我想着她刚才的话,心中又想直敢和琉璃你的初次相遇,还有那些与你相处的日子,一时心烦意乱,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要先救康儿,还是真的因为只是你的托付,才先救治康儿……”
此时一灯当着黄药师的面,居然诉说起自己对琉璃那曾经有过的,或者是似有似无的情意来,而黄药师的心中,却没有恼怒,只有怜惜。
一灯摇了摇头,叹道:“我想起了许多许多往事——我最初怎样在范天行的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事,你最初又是怎样与我在乌巨寺相遇,我怎样与她谈论佛理,又切磋武功,我对你怎样的呵护关爱,你也一直敬重我,待我如兄长挚友,却从不曾对我有半分情意……嗯……是的,你从来没爱过我,哪怕一点点。我本来以为自己对你也是兄妹之情,可是那天被她这么对我一说,我忽然间就都明白了。原来我一直对你怀有情意……我痴痴地想了许久,直到两个孩子已经连哭都哭不动了,才回过神来……”
一灯停了停,又道:“这时我点的哑穴已然松了,刘瑛看着自己的孩子,哼起儿歌来。我这才惊觉,原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我这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先救治智丰。但是此时我的心神已乱,再加上孩子幼小,身子更较常人短小,我点到一半时,也不知是我出手晚了,还是我点错了穴道,智丰忽地吐吐一口血来,就此去了。我惊得呆了半晌,无法可施,只得再来治治康儿。天可怜见,康儿的身体,似乎比智丰要强健一些,这一次我出手更为仔细,终于救下康儿一条性命……唉……我平时有些好东西,也都多偏爱康儿一些,可这是因为康儿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人说我偏心,但是刘瑛却只怪我向着琉璃你……”
一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禅法讲究平常心,我这有意为之,便是落了下乘,不怪乎遭受刘瑛之恨了。”顿了顿,又道,“待得我收了功,康儿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我替他接好了骨,转过头去,却被刘瑛的样子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颤声道:‘你……你的头发怎么啦?’原来刚才这短短几个时辰,在她却宛似过了几十年。她只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但这几个时辰中鬓边竟现出了无数白发!原来一夜白头,这世上真的有的。我叫了他数声,她却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只是望着智丰。这时我点她的穴道也已经解开了,她缓步走了过来,抱起智丰痴痴地看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包含有这么多疼爱,这么多怜惜的目光。”
一灯面上再露痛苦的神色:“智丰乃是我的孩儿,难道我就不心痛么?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像她这样?这终究是我有心魔么?我想向她解释,但是却无从开口……”
看着一灯痛苦的表情,琉璃也是既痛苦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把杨康托付给一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如果一灯不是对自己有感情,那也不会耽误了他对自己孩子的救治——虽然这样一来,杨康就要死去。但是,杨康和段智丰,终究只能活一个吧!
而按照原著的话,段智丰的确是过不了这一劫的。怪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总以为不管是谁受了伤,凭一灯的功力,定然能救得回孩子,却没想到自己把先天功交到一灯的手上时,比原著中晚了两年多,而且裘千仞却是出手同时把两个孩子都打伤了,这下一进一出,平白地又造成了悲剧!
琉璃这时心中悔痛,真不是笔墨能够形容的!
——早知如此,我就是拼着当一回恶人,先去铁掌帮,把裘千仞杀了又如何!
可是现在,就是杀了裘千仞,也不过是出了一口气罢了,就算能挽回刘瑛的心,段智兴也已经出了家,覆水难收了!
一灯却全没留意琉璃脸上神情的变化,继续道:“她全没留心自己的容貌有了甚么改变,只是目不转瞬的凝视着智丰的尸身,我却站在她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康儿大概是痛了,还是饿了,又哭了起来,这时她忽地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一样,大吼着向康儿扑去,我吃了一惊,左手将她推开,右手将康儿抱在怀里,随即唤人来将康儿抱下去,好生看养。这时刘瑛向我望了一眼,这是最后的一眼,眼色中充满了怨毒与仇恨——这一眼,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
只见她慢慢转过身来,低低的道:‘这孩子是你害死的,也是宋琉璃害死的,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两个来为他偿命!’说着推门出去,我被她的话惊得呆了,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怕她去找你报复,派人通知了洪七,让他细细寻找刘瑛的下落。还好桃花岛地处偏僻,无人知晓,不然,我还真怕你们两个不知内情,受她伤害……”
一灯说到这里,又道:“看来洪七并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不然你也不会来问我了。也罢,这事由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我如今拖着这条命,就是怕你在西域不知何时回来,欧阳锋又到中原在作坏事,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好不再隐居了,我这就回羊苴咩城,等着刘瑛来找我。只盼她杀了我,会平息了这份怨恨,不再恨你……唉!这事,其实与你真的没有半点干系……唉……她离去后,我不饮不食,生了一场大病,直有月余才愈。之后又苦思了三日三夜,终于大彻大悟,将皇位传长子智廉,就此出家为僧,也算是为我那孩儿祈些冥福吧。”
琉璃见他面色中实在是痛苦难当,便道:“世事天注定,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心魔孽障,人人皆有。你要救你自己的儿子,原是应当,刘瑛她误会了,是她自己不好,不然你早已经救了智丰了,这事她自己也有责任,你也看开些吧……”
一灯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是想用康儿来诱那刺客出现,但到时候,如果那刺客不出现,我会不会停下手,放弃已经救了一半的康儿,这我也委实难料……只是若停下手转而救治智丰……也是同样的卑鄙无耻……只是刘瑛的话,也实在是没有错……我……我实在是忘不了你……”
说到这里,一灯抬起头来,看着琉璃道:“我原以为出家为僧,终日礼佛,会不再想起你……”
一灯面上肌肉抽搐:“……但是刚才一见到你,我居然又忍不住作些出家前的言语行动……现在我与你说了这一阵话,想起那时的事来,方才觉得惭愧……我这行径……实在是无耻之尤了!”
黄药师听了,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见一灯如今态度诚恳,又面露悲切之意,也只得叹了口气,无法苛责他什么——琉璃貌美,引得他人为其神魂颠倒,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需知欧阳锋当年对琉璃心中也有一二分意思,否则怎么会一见琉璃便行动失措,这一点黄药师他心中也自明白,更不消说舍了皇位不顾,陪着琉璃四处闯荡的段智兴了。
现在段智兴落得如此下场,黄药师也无心再落井下石般地去说他什么了。
琉璃想了半天,也是无语可劝,一灯却道:“康儿在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照顾啦。 而且我这里毕竟不安全,你还是把他送去重阳宫吧。刘瑛武功再练十年,也不是全真七子的对手。”
琉璃道:“你真的要把你武功未复,又在这里隐居的消息散布出去?”
一灯点了点头:“我终究是要还瑛姑这份情的!她不来报仇,我此生难安!”
琉璃想了想,咬着唇道:“我知道瑛姑现在可能在哪儿,你先不要急,我带她来见你,可好?”
一灯和黄药师俱都吃了一惊,一灯忙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黄药师听了琉璃所言,却只是若有所思,神情古怪地直盯着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