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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不受过了,是因为皇上不想罚她了,可不是我仁慈的结果,”钟茗淡道,“只要皇上要保她,她一时半会儿的就没事儿。”
“让她多难受一会儿也是好的啊。”容嬷嬷不解恨。
“让她难受?别忘了,事儿可是皇上和她一块儿办下的,她难受,皇上未必就好受,皇上一不高兴,大家都要跟着难受!要不然,我才不会在这时候出头呢!你道这时候说话是好说的么?我得先跟老佛爷说,等老佛爷想通了,再让老佛爷跟皇上说。要是我直接找上皇上,说咱们封了闺女罢,好让大家都忘了您迟到的事儿,他不老羞成怒跟我翻脸才怪!”
容嬷嬷一惊:“那可真险啊!”又转脸发狠,“都怪延禧宫的那个!不然,两位公主名正言顺晋封的事儿何至于要如此小心?”
“嬷嬷,”钟茗哭笑不得,容嬷嬷的眼里令妃就不是个好人,有什么坏事儿都往她头上扣,准没错儿,“你也吃口茶歇一歇,歇好了,咱们去慈宁宫。”
“还去?不是请过安了么?”
“还有额驸的事儿还没定呢,反正,我现在是个只关心儿女的额娘,去跟老佛爷商议商议女儿婚事,有什么不对么?”
“这样好,皇上就是事后想起来,也只会觉得娘娘现在做的只是关心两个公主。”
“嬷嬷,话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又来做什么?可是闻到我这里新做的饽饽香了?”老佛爷打趣道。
“可不是,您不说啊,媳妇儿还不好意思蹭饭,您这一提啊,那我非留下来不可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口吃的也值得堂堂皇后如此掉份儿。”老佛爷笑眯眯的。
“我可为老佛爷办成了件大事儿,老佛爷还能小气到一口吃的都舍不得赏么?”
“我倒不知道你替我办成了什么大事儿了?”老佛爷挺高兴,晴儿有个好名份了,皇后要讨赏,她自是愿意的,不介意钟茗再闹她一回。
“晴儿愿是跟着老佛爷住的,可如今封了公主,就要有个正式的地方了,还有兰儿,正好让两个丫头就个伴儿,都住在西三所,可好?这样,既全了两个的体面,晴儿又不致离老佛爷远了。”[1]
“那你就不心疼兰儿了?”
“老佛爷这是哄我呢?兰儿眼看着就要嫁了,正好跟着老佛爷多学点儿东西,媳妇每日都要过慈宁宫请安的,到时候,与老佛爷一起教教两个孩子如何处理家务事,不是正好?再者,便是我要接兰儿去坤宁宫住两天,又有什么不方便么?”
“正是这样,”老佛爷笑道,“兰儿的婚事,可不要紧着办了么?你都相看了些什么人?”
“内务府递了单子进来,看着都是些不错的孩子,只是最后的主意,还要与老佛爷、皇上一起定才是。”
老佛爷点头:“处理家务事,又是怎么说的?”
“兰儿、晴儿,下嫁之后就是一家主母了,怎么能不谙细务呢?记得以前还没进宫的时候,家里额娘也是从小教着管家的。只是这宫里不同民宅,许多事务不能就这么让她们拿着练手,可到底也要讲解一二才好。”
听钟茗这么一说,老佛爷也来了兴致:“这倒是个事儿,这宫里,自打乾隆十五年和婉下嫁之后,就再没准备过婚事,险些忘了除了礼仪上的事情,还有这些个事儿了,正该好好教导一下。以后每天,都让两个丫头在一边看着你怎么办事儿的,也好学学。”
“我能知道什么啊?还要老佛爷多多指点呢。”
“又说讨巧的话儿,你如今就很好,想得也周到多了,”老佛爷口角含笑,“这样就好。”
钟茗一低头,眉毛一挑:“媳妇儿明白了。”
“得,今儿这饽饽你是非蹭一顿不可了,眼瞅着就晌午了,”老佛爷一回头,“桂嬷嬷,打发人去看看两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叫回来一块儿陪我用膳!”
“嗻!”
兰馨与晴儿回到慈宁宫的时候,都已经面有乏色了,老佛爷不让行礼,直接命换去大礼服过来一起吃饭。一席无语,吃完了,老佛爷便把安排都说了,两人自然是只有应声的份儿了。都有些窃喜,晴儿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就是老佛爷,闻说不用离老佛爷远了,自然高兴。兰馨却是有些复杂了,有了正式的公主名份,住到了俗称“阿哥所”的皇子皇女依例要住的地方,她“公主”的身份这才算是砸实了。数月来兰馨善良仍在,却不是那么憨直了。
当下,两个姑娘一齐谢恩,陪着老佛爷说话,把老佛爷哄得一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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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最近很“乖”,乖乖地按时上朝、乖乖地批阅奏折、乖乖地在养心殿里孤枕安眠。老佛爷有话——“来回奔波的太累了,你也不年轻了,且安心静养两日罢!”
所以,乾隆今天晚上赐完了庆祝兰馨与晴儿晋封的家宴后居然没有折回养心殿的举动就有点奇怪了。
钟茗命人给乾隆奉上清茶解腻,一面问:“皇上,这是有事?”
“这几天,朕一直在想给两个丫头选额驸的事儿,晴儿那里,老佛爷只让先留意着,最后还是要她老人家定夺的,兰儿的事儿,可不能再拖了,不知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么?”
“单看呈上来的各人行状,都是好的,心里还真没底儿。就怕他们呈上来的东西是报喜不报忧。”
乾隆一皱眉:“趁着现在事儿少,就在这几天,朕找个时间考较一下吧。文武都要考,定要给兰儿选个文武双全的额驸!”
“呃,也好。”钟茗努力压住额角的黑线。高、大、全,闭着眼睛都知道乾隆这家伙的择人标准了。她几乎都能肯定最后胜出的是谁了,不过,现在兰馨对那个假贝勒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呢!可惜,小姑娘在这上头的发言权实在不大,看来要靠自己了。
'1'西三所,在慈宁宫后,与慈宁宫仅隔一个大佛堂。
考较准额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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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此时充分体现了一个好皇帝应有的本质——君无戏言,招呼着一堆勋贵子弟玩儿。进入十月,朝上无大事的乾隆又招呼着人去南苑打猎去了,回来之后,一脸兴奋地对钟茗说:“朕看硕王家的皓祯就不错!”
钟茗几乎要吐血,终于还是忍住了,擦擦嘴,放下手里的茶盏:“一直听着皇上说起他,想是还不错?”
乾隆点头:“京中诸家,年轻一辈里,他算是出挑的,硕王果然教的好儿子。”
钟茗想了想,对乾隆道:“皇上就只看中这一个?怎么着也是两个公主呢,再说了,就算只一个丫头要挑额驸,好歹也多弄几个备选的瞧着体面,单弄出一个人来,倒像是非他不可了。”
乾隆道:“这不是还没定么?朕只是考了武的,可还没考文的!文事不过关,照顾别想娶朕的公主!”一副挺腰凹肚的得意样儿。
“我还是觉得人品更要细细考量,说句难听的,文武双全却未必是好人,譬如一个男人,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八股文章作得花团锦簇却去做贼,难道就能成么?”
乾隆有点儿扫兴,他一门心思要给兰馨找个好婆家,正在兴头上,忽地被沷了一盆冷水,说他挑女婿的方法不对头,怎么会高兴?沉着脸不说话了。
钟茗轻轻站了起来:“不过是这么一说,我这辈子就亲自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总是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吸吸鼻子,拿帕子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乾隆也不生气了,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五格格,是与咱们没缘份,”顿了顿,“朕也是存了旁的意思在里面的,当初,五格格与傅恒的第三子生日相近,原是想着到两个都长大了……”皇后生的五格格封个固伦公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下嫁给傅恒的儿子也是给富察家的体面,富察家世代簪缨,著姓大族,也不辱没了五格格,前妻后妻的体面都有了,想到这里,乾隆叹了口气,“这个皓祯也是富察家的,富察家的家世,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只是傅恒的长子福灵安只是庶出,朕也是怕委屈了兰儿。皓祯可是亲王世子,日后的郡王。”
咦?这家伙真的是有保全“我”的意思啊?跟富察家成亲家,在乾隆朝,绝对是优待。
想得跑题了,钟茗连忙说道:“那是皇上疼兰儿,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管它嫡出庶出,只要人品好,我都愿意的!福灵安自己从军挣的功名,我看着踏实,倒是那个皓祯,前些日子内务府也送了他的行状来,都二十了,还是什么差使都没领过,很不像话。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该知道帮衬父母了,就是皇家的孩子,也早办差为君父分忧了。”
乾隆还在犹豫:“福灵安的爵位有些低了,他是庶子并不能袭爵的,兰儿……”
“要不,再看看?横竖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再者,还有晴儿呢,总不好光定了兰儿的事儿倒把晴儿撇一边儿吧?”
“晴儿……”乾隆沉吟了一下,“朕原是有心把她指给永瑢,永瑢喜欢书画,晴儿也是个才女,倒是般配,现在她晋了公主,与永瑢成了兄妹了。好在老佛爷要多留她几年,倒是不急于一时。”
“那也该挑几个差不多的备选,让老佛爷过目,还真能现要嫁人现挑女婿么?兰儿的婚事,我都觉得有些急了,也怪我,这几年,还没留意兰儿就成大姑娘了。”
“不是什么难事,”乾隆一挥手,“今儿收到六百里加急,说是琉球来贡,等这件事过了,朕再召他们来考较,到时候,请老佛爷也来暗中考较一下,你和两个丫头也都来。木兰的时候这些人多半都是随驾的,本事也都还能看,再亲眼见着文考,你总能放心了吧?”
钟茗点头:“就依皇上。”切,兰馨可不喜欢那个家伙啊!原是父母之命的婚事,定谁就是谁了,现在要听一下兰馨自己的意见,兰馨未必就会选他,不,是多半不会选他。
又说了福尔康兄弟:“这两个孩子,家无世爵,又非满洲八旗,原来尔康配个固山格格也还使得,配和硕公主,就差了点儿。”
乾隆一想:“也是,原是想着指经果郡王家六格格的。”得,根本就没想着让他尚公主。
钟茗放心了,决定一会儿就把福尔康的资料给抽出来,再跟两个公主好好洗洗脑。
钟茗打定主意,送走了乾隆——这家伙最近过得凄惨,要不也不会卯足了劲儿折腾想当额驸的人了,老佛爷不许他近期亲近后宫,朝上又无大事,可不要折腾一下想娶公主的倒霉蛋么?
一转脸,钟茗就命把兰馨和晴儿给宣了来,拿出“额驸候选人名单及个人简介、祖宗八代、姻亲四邻资料”明确告诉两个人:“在这事儿上害羞,可是要一辈子后悔的,你们皇阿玛许了过几日你们可旁观考较,可要小心着,有什么疑惑的,宁可不选,也不要胡乱应下了。”
又分说了一下各人的情况,有意无意地说道:“有些时候,家世门风也是极重要的,比如说这个,”硕王府成了反而典型,“以歌女为侧福晋,这就是极不合礼仪规矩的一件事情,这家的风气就不好。如果嫁过去了,哪怕自己过得好,以后子女也受罪,谁家娶妇嫁女不问一下对方家里的名声呢?”
晴儿与兰馨在心里默记了。
钟茗又说:“除了家世,下面就要看人了,肯不肯上进,是不是稳重,有没有真本事。若是没法一一亲自考较,我教你们个法子,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干了些什么实事,这个人,”一指是皓祥,“他的朋友,据说是多隆……”
下面不用说了,两人都是一脸的惨不忍睹状。
又指福灵安:“他,虽是庶子,却是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