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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道:“这可真是当人额娘的,色色想得周到呢。”
钟茗道:“还有事儿要麻烦老佛爷呢。”
“哟,说你是良母,越发要支使我老婆子来了!放心,我呀,亏待不了你闺女!”说着还拉着晴儿的手,“若是怕我亏待了她,只管领去疼,我自己去五台山得了。”
钟茗道:“瞧您说的,您老能不疼自己孙女儿么?媳妇儿说的,是另一件事儿。”
“哦?”老佛爷极有兴趣。
“老佛爷往常也有离宫的时候儿,慈宁宫都会有老成人留守,这回,媳妇儿越发要请您开恩,留几个帮得上忙的嬷嬷、姑姑、谙达,”顿了顿,“您是知道的,媳妇这身子尚未调养好,纯贵妃又有些不妥,宫里事儿多……况且您这一回要去一年,慈宁宫里的事儿,还是您身边儿的人处置着才好,媳妇儿虽掌六宫,可断没有管到您宫里的理儿。往常两三个月还罢了,此番,还麻烦皇额娘费心。”
老佛爷听着,渐渐敛了笑容,末了一点头:“你说的很是,从未离宫这么久,这点我倒疏忽了。”
老佛爷带走了桂嬷嬷等最贴身的人,留下的也不差,两个嬷嬷——孙嬷嬷、唐嬷嬷,乃是跟了老佛爷近四十年的老人了,原是老佛爷的使唤丫头,到了年纪求了恩典仍留在老佛爷身边伺候,是乾隆都要敬一声“嬷嬷”的人。还有个大太监,姓赵,阿哥们俱要称呼一声“谙达”。另有一些留守的宫女、太监,老佛爷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皇后收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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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动身没几日,便是孝贤皇后的忌日。去年是孝贤崩逝二十周年,祭得格外的隆重,今年不是整年,反显得不如去年的规模了。去年这个时候,钟茗还强撑着陪着乾隆祭了一回。
钟茗养了小半年,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一双儿女瞧着也都平安无事,正在琢磨着如何把宫务大权收回来。这种事儿,原本就是皇后的勾当,一句话吩咐下去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形却有些不大对,纯贵妃病了许久,太医每每请脉,不过说些要宽心静养之类的套话。真正管事儿的是舒妃叶赫那拉氏、令妃魏佳氏,皇后要收权,虽是名正言顺,却也要有个说法遮掩一下儿。
容嬷嬷却是有些等不及了:“娘娘,您再这么让她嚣张下去,这宫里,可就要变天了!”
钟茗皱眉道:“嬷嬷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怎么就变了天了?”
“娘娘难道没觉出来么?这宫里,近来向着延禧宫的糊涂东西是越来越多了!一点子的小恩小惠,就让他们忘了谁才是这宫里真正的主子了!”
钟茗倚着引枕暗自思量,令妃的办法倒也简单,不过是和颜悦色一些,哪个奴才遇上了难处她适时的拉一小把。最主要的是,她现今是得宠的妃子,又有了阿哥、格格傍身,便是不主动做什么,也会有人上赶着去巴结她。正如这宫里的人极听皇后的命令一样,是人之常情。令妃却比皇后除了这“人之常情”外多了一样东西——和蔼,孝贤那样的元配主母自是能贤惠,可那拉这样的继室,首先要的是威严——你不能指望着正房大老婆跟个偏房小老婆似的行事,不管是对丈夫还是对别的什么人,身份不同,行事标准便不同,那拉氏能做的是把自己弄成个标准的、生硬的皇后,可令妃却能仗着身份跟乾隆撒娇献媚、对奴才小心体贴。
再者,钟茗本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凡事按着成规来,不走大褶子、不像那拉氏那样太过坚持,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了,让她长袖善舞,还不如杀了她比较快。不过,倒也不用怕,钟茗慢慢地对容嬷嬷道:“令妃便是待奴才再亲近,也不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升上来的身份再降下去,自降身份地‘平等’地与他们相交的。只要别再让她有机会四处结善缘就是了,保不齐,还会有人觉得她这是假模假式呢。”
容嬷嬷却不乐观:“上一回让她襄理了一回宫务,倒给坤宁宫弄了个偷听壁脚的来!可恨那丫头居然死死地咬定是自己好奇,居然不供出令妃娘娘来!皇后娘娘,不能再让令妃这么发展下去了,奴婢只怕会养虎为患!”
钟茗眯着眼睛道:“当然不能让她在这后宫里继续坐大!可也要有个好听的说法儿才行!最好是她自己个儿识趣儿交出来,否则!总要让皇上觉得我不是急吼吼地要抓权、要跟令妃过不去才行。”
容嬷嬷一脸愁相:“好不容易盼来的好事儿,她怎么可能自己个儿交出来?”
钟茗咬着指甲套儿,努力想着剧情,老佛爷已经走了,小燕子要来了,如果到时候还让令妃在宫里管着事儿,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原著里皇帝从围场里带回个疑似私生女的中箭者,不是想到要交给皇后而是弄到了延禧宫,还让令妃照看着,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哪怕是对着原著里看着凶恶的皇后,她还能爬到这样一个位置上,根本是技高一筹才是真的。到了后来,小燕子出宫,只要跟她说一声儿就成,弄两个来历不明的宫女,她答应了就能入宫,也不管这里头是有皇帝的私生女还是天地会的刺客。[1]
在皇后指出小燕子礼仪有欠缺的时候,令妃居然明着说:“定给皇上一个仪态万方的格格!”这叫板叫得可真有劲儿!
见钟茗一直不说话,容嬷嬷更急了:“娘娘便不想想两位表少爷先前受的惊吓么?她们今日能算计着两位表少爷,明日怕是要算计到十二阿哥与十格格的头上了!”
钟茗的脸一瞬便沉了下来,那布尔的两个孙子瑞庆与宁庆被恩封为二等侍卫,乾隆恩典许其当差的第一天到坤宁宫来请安。隔着帘子,钟茗只一个劲儿地嘱咐着要他们守规矩,不是皇帝下的命令,什么都不要听,没有明纸写的上司手令什么也不要做。兄弟两个资质并非上佳,武艺上头也只是能看得过去而已,知自己是恩封,又在祖父那里听了许多关于侍卫堆里的破事,本就有些心虚。听了皇后姑母的话,又想起祖父命他们只管听皇后的吩咐,当下像是找到指路明灯了,真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乾隆为些还对钟茗道:“合着乌拉那拉家的灵气都跑到你一个人的身上了,瑞庆与宁庆两个憨厚得不像话!”
“你就说是傻罢!”
乾隆哈哈一笑:“还是实诚人好,傻人有傻福!”
确是傻人有傻福,因记着要诀,两人不多言、不乱走、在吃食上头也极小心,倒是博了不少对他们有偏见的人的好感。可也有仍旧瞧不起他们的,也有要给他们下绊子的。据两人事后说,是有几个一直巴结着他们的——估计是看上了皇后内侄这个身份,邀他们去喝酒(居然是在当值的时候),见两人推辞,便说已经找好了替班的人,并不会耽误了差使,两人硬是被拉出了宫门口儿,可身上仍穿着侍卫的服色,需要换便装,两人想来想去,趁作东的人也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转身又跑回去站班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还觉得心里抱歉,放了人家的鸽子是不守约的表现。刚到宫里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替班的人根本不在!两人原是觉着这一回去少不得要跟替班的人费一通口舌致谢,自己两人口拙,一路往回走还套了一路的说辞,连次日失约的说辞都绞尽脑汁地想好了。到了一看,原本该自己两人站的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人!抹一把汗,正在惊讶间,里头传话,说是皇上突然想起他们俩来,要见见……
呆呆地面圣回来,兄弟俩面面相觑,又都庆幸。次日被人好一通埋怨,瑞庆也不是个太肯吃亏的人:“你们说是有替班的,我跟兄弟因忘了样东西回来拿,却不见他们的人,偏偏正遇着皇上宣我们!你倒是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要是当时我们真没回来,这一顿排头可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
被问的人一愣:“我说好了的呀!都答应得好好的!我还许了他们一人一个鼻烟壶呢!”
再查下去,替班的两个人居然在当天往宫里赶来的时候双双落马摔伤了!这一下兄弟俩再傻,好歹也算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都觉得肯定有猫腻了。回去一禀祖父、父亲,被唾沫星子喷了一头一脸:“什么时候吃不得酒?!非要在当差的时候吃?!隔日你们不是不当值么?就不能改一改时候儿?!拉你们吃酒的人今天当差么?不当差他们进宫找你们做什么?不能等你们回家了再相邀?你们这是被算计了!”一面教训,一面让那拉太太递牌子求见皇后。[2]
钟茗当时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这宫里的侍卫多是世家子弟,还有宗室中人,关系错综复杂,少不得互相倾轧,万幸这两个侄子老实,否则连着自己并整个那拉家都要没脸了。更要命的是,这两个是乾隆钦点的侍卫,闹了个玩忽职守的过错,好面子的乾隆必会觉得脸上无光,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钟茗也冷了脸:“说不得,明儿先跟舒妃透个话罢,断没有舒妃松了口令妃死咬着不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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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钟茗时来运转了,没等她跟舒妃透过话,现成的借口来了——十四阿哥病了!皇后到底是皇后,虽然目前在静养中,可消息也不算很闭塞。钟茗听容嬷嬷兴高采烈地报告了这一“好消息”,脸上淡淡地:“小孩子身子弱,自是容易有些不好,让太医用心诊治。”
次日一早,宫妃们到坤宁宫来请安的时候,钟茗还特意问了令妃十四阿哥的情况。
令妃起身回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已宣过太医了。”
钟茗点头道:“有什么进展,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儿,我也好放心,十四阿哥有什么要用的东西,或短缺了,也只管跟我说。”
令妃道:“奴才替十四阿哥谢皇后娘娘恩典。”
多贵人博尔济吉特氏抬眼看了一下皇后又看了一下令妃,有些不安,心说,人说皇后和令妃在宫里斗得厉害,可如今这情形,看着又不像,这宫里的水还真是不浅。又想到临进宫前家人的嘱咐,越发提醒自己行事要小心了。
因老佛爷并不在宫中,慈宁宫请安这一条便免了。钟茗又问了几句纯贵妃的病情,还是得了千篇一律的说法,便让众人都散了。钟茗却乘辇到慈宁宫溜了一圈儿,在慈宁宫正殿里略站了一阵,召过留守的孙嬷嬷与唐嬷嬷,一如前几日那样问了饮食起居如何,有无要求之类这才回来。
正遇到乾隆来看女儿,拿手指戳着十格格胖嘟嘟的腮,一旁永璂也有样学样,两人直到把十格格戳得不耐烦得变了脸要哭了,才一齐心虚地缩回手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钟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先对永璂道:“你倒找着差使了!书房不去了?你晴姐姐回来,我可是要她考较你的功课的,答不上来你可给我仔细了!”
永璂一吐舌头:“儿子早上的功课都齐了,师傅们留下哥哥们讲更深的,说到儿子再大一些才会学一整天的。”
“你就把弄哭妹妹当功课?”
“皇阿玛也……了么?”被乾隆瞪了一眼,“我去复习功课了!”
钟茗哭笑不得地看着永璂一溜烟跑了,转眼看乾隆,他尴尬地笑着:“看看十格格、看看十格格,多招人喜欢啊!”
钟茗抱到十格格交给一旁的乳母抱下去,这才对乾隆道:“十格格固然是好,可皇上也别忘了别的孩子。”
“怎么?”
“十四阿哥病了好几天了,”钟茗皱眉道,“皇上去看看吧。”
乾隆点头道:“昨日朕看过了,也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