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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姐。庄主既是说过小姐明日清晨才会醒来,想必这会儿我们守着也没有用。你自晨起听到小姐消息时便滴水未进,这晚饭也不吃不喝,若是小姐醒来你病倒了要如何是好?!倘若你不放心,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去用了晚饭可好?”
第五十二章 再相见
香荷摇了摇头。看着沉睡中脸色还是苍白和不安的慕汐湮难过地道:
“兰儿你不用管我。我真的吃不下。我真是难过,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受了那么多委屈,却碍着身份没有办法跟我们诉说,这会儿她又伤成这样,连睡着也极是不安稳,想来一定是心里很难过和无助的。我想守着小姐,在小姐皱眉不安的时候拍拍小姐,让小姐睡的好些。
——我们做奴婢的,大约也只能做这些了。就是可恨,那天杀的没良心的王爷却还不回来王府!我真希望,这些事情一结束,小姐的师父可以再向皇上求旨让小姐赶快出宫,再也不要背负这徒有的王妃虚名!”
语末,香荷突兀悲愤的语气着实吓了兰儿一跳。兰儿苦笑,提了裙摆屈膝与香荷一起半跪在榻边,戳了香荷的胳膊道:
“香荷姐你真是不要命了!?平日里兰儿看你性格是极好极温和的,兰儿也知道你心疼小姐,只是你这两日怎的变成这样?昨儿你对十一皇子大不恭敬,那是十一皇子性格好没有怪罪。今日你怎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这般张口闭口的说靳家如何,天杀的王爷不是好人?!倘若叫有心的人听去了,只怕一旨藐视皇族之罪便会害了你!”
香荷眉目坦然。听闻兰儿这话,嘴角轻蔑一扬,眼神飘忽,淡漠地笑道:
“你当我在乎这性命吗?!自小我便卖给潘府做婢,自小做事谨慎极微小,生怕一步不慎便小命不保,每日每夜都活的战战兢兢,极是辛苦。可是自我跟了小姐,才明白,这人生性命不在于活的长久,而是要活的坦然对得起自己的心才好。小姐能为毫不疼惜她的潘存灵努力打算,能为这人情冷薄的皇家妥协,又能为了她的师父义无反顾的拼命,却从不因为嫁了皇家而活的小心翼翼。我又如何能为了苟且活着,去对那些个没良心伤害小姐的人卑微言笑?!”
兰儿窒息,看着香荷眉间提起慕汐湮时的那份神彩哑口无言。
是啊。生和死,不过是来来去去。既是生命,便固有一死。总是逃不脱的,又何必活的委屈和遗憾?!不如,随了心,让这短暂的生命活的精彩和绚烂,无愧于心。
带着牵挂的心渡过时间总是会觉得一时一刻都是漫长的。靳楚天安排好了皇帝的各种吩咐,又仔细的检查好了宫中禁卫军的值守安排,便立刻朝王府飞掠而去。他的心里满满是牵挂,牵挂那张苍白的小脸可是有舒缓了紧蹙的眉,牵挂那颗委屈的心可是在梦里带了再相见的希冀·······
但。那素净清雅的卧房,却只是寂静一片。桌上有几枝烛火微曳,一个绿衣的婢女倚了床榻迷朦浅睡,白色的纱幔里女子依旧沉睡。
靳楚天看着慕汐湮已经平和的眉宇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在床榻边轻轻坐下。脚边倚了床榻,用臂肘支了脑袋浅睡的香荷感知有微冷的气息,猛的清醒过来慌忙地轻喝道:
“谁?!”
侧脸看着慕汐湮安好,却多了一个男人握着慕汐湮的小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恼怒的慌忙拨开那双大手,替慕汐湮掖好被子,低声朝靳楚天怒道:
“你是何人?!捉着我家小姐的手做什么!”
靳楚天一怔,脸庞滚烫。却仍是佯装了淡定淡淡地收回手,起身站了起来。欲说话,又怕惊扰到慕汐湮,抬脚信步出了隔屏站到房间门口,才负手在背冷冷地昂首看着门外夜空轻声道:
“本王吩咐人好好照顾王妃,你这大胆的奴婢偷懒不说,竟然还敢冲本王大呼小叫!若是扰醒王妃本王定要拿你治罪!”
香荷一愣。看着慕汐湮依旧睡的沉稳,便放心起身跟着靳楚天出了卧房。站到门口双手叠放在腰间,歪着头仔细地打量了一身月白衣衫的靳楚天,定定地看了靳楚天冷漠坚毅的脸庞侧面,良久,冷笑道:
“原来你就是清王爷?!好啊。既然王爷想定奴婢的罪,那么奴婢也不在乎再多加几条罪名。奴婢此时就大胆了,敢问王爷我家小姐究竟欠了王爷什么,要王爷这般的羞辱折磨!?”
靳楚天皱眉。回头看着廊灯下绿衣素净的香荷,未开口,香荷又已经接着气愤地说道:
“又不是我家小姐哭着求着要嫁给王爷的,而是王爷与皇家为了面子与谋划不得不娶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已经这般委屈,王爷您为何还要在新婚之夜丢下我家小姐害她受辱?!好。丢下也就丢下罢。既然王爷有心要丢下我家小姐,又何不直接求了皇上太后直接放了我家小姐,要我家小姐为着你们靳国皇族面对这许多,也做这许多?!
我家小姐善良,潘二小姐她能原谅。王爷她也能原谅,要她嫁她不喜欢的人,她嫁了;让她为皇族朝堂之事杀人伤人,她也忍着泪水伤了,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王爷您知不知道,我家小姐善良的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到,却要为王爷的靳家皇族去除治贪官,面对血腥的场面!王爷您知不知道小姐伤人之后那晚一夜都睡的不安,连梦里也流着眼泪!
王爷,您是王爷。想要治奴婢的罪很容易。奴婢也不怕被您治罪。只是,奴婢真的想请问,做为小姐丈夫的王爷,王爷这般亏待我家小姐,难道王爷就没有愧疚,没有负妻之罪么?!奴婢静等王爷治罪,只是要请王爷在给奴婢治罪之前给奴婢小姐一个说法和明白!”
靳楚天一窒。香荷犀利冷淡的话,句句如小锤敲打着他的心,声声敲正心坎。看着香荷明亮的大眼睛,靳楚天竟然心里一缩,急忙转了身冷冷的面对廊下玉琼而立。香荷冷冷地看着靳楚天的背影倔强的站立。靳楚天仰望着漆黑的深空,心里一万个乱,脑子里回想着香荷脱口而出的话,竟然脸红窘迫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默。冷峙。静立良久。夜色沉沉中,露寒风重。两个人都已然一身冰冷。靳楚天心绪烦乱,万千话语,却不知如何开头。良久,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了身看着香荷淡淡地道:
“你是个忠心的丫头。本王与你家小姐之前的误会,本王定会给你家小姐一个交待。你且去休息吧,本王在这里守着。”
香荷静静地站着。看着靳楚天眉间的认真与温和。心里几分犹豫忐忑,却不知要如何拒绝靳楚天的命令,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连礼也未曾行一个就慢慢地走开了。
她不怕这个王爷会对小姐做什么。不知为何,香荷忽然笃定这个王爷并非是传言中那般的顽劣不堪,她甚至能看得到这王爷眼底对慕汐湮深沉的爱意。那良久的沉默中,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位王爷的挣扎与愧疚,她直觉的相信这位王爷不知是何时看到过慕汐湮,并深深地喜欢着慕汐湮。
——不然。以这位王爷顽劣不堪的名声。怎会容忍她这一个小小奴婢的放肆,又怎会在满目的愧疚与怜惜,在这更深露重的寒夜里,久久的沉默。
晨露微曳。院里泛着几缕浅浅的玉琼花香,清雅微淡,不浓不郁,令人心怡舒畅。香荷眼圈淡淡的褐色,双手轻绞不安地在门口跨着。兰儿晨起送了梅儿出宫,回来一看到香荷神色不安地在慕汐湮的卧房踱步,不禁疑惑地问:
“香荷姐,怎么了?你怎么在门口踱来踱去呢?”
香荷一愣。圆润的脸上几分疲惫,目光又移向房里,轻声淡道:
“清王爷回来了,在守着小姐。”
兰儿瞬间错愕。
榻上。苍白的小脸上,长长睫毛微颤,浅粉双唇微干涩。慕汐湮从疲惫的梦里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骨头几欲断开,连头也重若千斤,微微一动便一身浮汗。缓缓坐起来,却猛地看见榻边半倚了一个月牙白衫的男子憔悴的打瞌睡,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细看男子清晰如刻的容颜,慕汐湮不可置信,错愕的瞬间石化。——心里像是被什么柔柔一击,眼泪瞬间出来。——梦里。这个男子一袭白衣,在江边迎风而立,气度不凡。盈盈地笑着对她说,烟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难道。这梦还未醒吗?为何,这梦里千思百念的人儿,就这般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指尖轻颤。想伸手去抚,却胆怯的退步,眼泪迷朦,仍不能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精致的小脸仍有几分憔悴。茫然迷惑的看着眼前那个长睫微翕的男子,满目氤氲。娇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想要痛快的嚎啕大哭————她那么累。累的经历那一切,愰然若梦。而梦里,她唯一的期盼便是想投进这个男子的怀抱痛快的哭上一场!
但,当这个男子在面前,为何自己竟然只能这般胆怯的颤抖?!
第五十三章 迷茫与坚定
隐约感觉到慕汐湮的颤抖。男子突的醒来,一转头,与慕汐湮苍白的小脸四目相对。坚毅的脸上浓眉深眼,眼底深邃如潭。苍白的小脸柳眉凤眼,眼神迷朦清澈如泉。化不尽的,是男子的相思愧疚与怜惜;断不尽的,是女子的委屈惊喜与无言。
慕汐湮不可置信,伸手轻轻地抚向靳楚天的脸庞,氤氲满目眼泪,喃喃地道:
“之阔?这,我还是在梦里,对不对?”
靳楚天苦涩,憔悴的容颜,目光深情不移:
“湮儿。········我对不起你,害你受累了。”
慕汐湮错愕。香荷已经听闻慕汐湮细微的声音,连忙惊喜的冲进来,却看见慕汐湮惊愕地抚着靳楚天的脸,而靳楚天的手,也紧紧握着慕汐湮的小手。香荷微窘羞迫,急忙转了身,背对着榻上的两个人道:
“小姐,您醒来便好。您定是很饿吧,还有王爷,香荷这就去给您们备了细粥来。”
说着,头也不敢回的又飞快跑出房间。
慕汐湮微愣。疑惑地看着靳楚天,“王爷?”
靳楚天眼神一黯。却不知要如何解释。忧伤的眼神愧疚无奈的微垂,良久,只能定定地看着慕汐湮。慕汐湮满满的疑惑与茫然,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心底像是一片荒芜的旷野,看不到清晰的轮廓,看不到那苍茫尽头的真相。只能定定地与男子四光相对,无语凝噎,任凭时光与情景凝固。
梦里。他说,他终于等到她了。而眼前的他也是王爷,他能在这清王府里守着她醒来,他会是哪位王爷?!慕汐湮疑惑的心怦怦直跳,脑海里全是靳之阔的一言一笑,这一刻有千言万语,想问想说,却如何也问不出,说不出,任两个人在无言中四眼相对,沉默。
不知沉默了多久,书玄急急地声音突兀响起,在门口高声道:
“王爷,皇上有旨,要王爷速速带人迎接各国前来悼悗的皇族宫眷。”
靳楚天一愣。慕汐湮也一怔。两个人从出神中醒过来,慕汐湮慌忙的放下小手,靳楚天苦涩无奈的一笑,定定地双手抚了慕汐湮瘦弱的双肩,看着慕汐湮道:
“湮儿,你等我,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回来给你解释。”
说完,便抚袍大步离去。到门口,回头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慕汐湮一眼。
慕汐湮愣愣地半坐在榻上,看着那个如梦的男子翩然离去的身影一脸疑惑不解,徒留一张微微苍白精致的面容错愕无言。
院里梧桐叶落。纷扬悠然,在秋风中随性起舞旋转,青砖地上依稀留下美丽的印迹。卧房小院,花池边石桌边,慕汐湮娇小的身子裹在大大的精藤摇椅里,身上盖着一床软被看着花坛里的各色花草出神,偶尔前院几缕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