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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明白了,他如今在这府里是一丁点地位也无,什么主子,那群仆妇眼中的主子,分明是姓宋的!
他索性装死,闭上双目翻个身背对谢三爷,“好走不送!”
谢三爷气急败坏,浑身是火气,却无处发泄,气得脑壳生疼。
俩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谢元茂自认为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谢三爷走后就去找了宋氏,低声下气赔罪讨饶,发誓今后再不敢听谢三爷胡说八道,与他同流合污。
他说得极真挚,就差声泪俱下,跪地求饶了。
宋氏听着看着,心里却冷成了一块坚冰。
若说她昔日曾爱惨了谢元茂,这会便觉得自己好好一个人,怎地生了双畜生的眼睛,连对面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也看不分明。
这样的谢元茂,实在叫她恶心。
她强忍着那股要作呕的感觉,笑着送谢元茂出门,只道,“六爷好自为之吧。”
井水不犯河水,总还得一块过个几年。
谢元茂本以为自己这般作态,她一定会柔声宽慰自己,继而谅解,毕竟这一回,分明还连什么事也没做成。
谁料,他说干了嘴,也只在宋氏眼里看到几分不屑跟鄙夷。
他心头一凉。
夜渐渐深了,他在房中来回踱步,披着夜风出了门,在府里游荡。心中不甘得紧,想不明白究竟是自何时起,宋氏变成了这般模样的妇人,他又是何时失去了儿女的心。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陈氏所在的海棠院。
算算日子,他竟是几年不曾涉足这里。
三老太太去世后,他就同陈氏彻底离了心,连面也不愿意见。
如今,竟是连陈氏生得什么模样,都快不记得了。
一阵唏嘘,谢元茂缓步踏进了海棠院。
初冬的夜风已很冷,他只着了单衣,不禁打了个喷嚏。
正歇在屋子里对镜梳头的陈氏闻声一愣,旋即蹙眉。
谢翊、谢琛几个都大了。早就都住在了外院,舒砚来做客,自然也是在外院,如今夜深,更是不可能在内宅出没。
所以内宅里夜里能走动过的男人。只有谢元茂一人。
但海棠院,已多年未被他涉足。
陈氏也早熄了心思,又知谢姝敏被送去了庵堂里,更觉自己一生不过如此,了无生趣,此刻骤闻有男人的声响,也只觉是自己听错了。
一把浓密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她亲自拿着梳子自上往下,细细梳理着。
镜子里的妇人,容颜还是昔日模样,眉宇间的神色却已经日渐不如过去了。
她果然还是老了。
镜中有一丝寒光一闪而过,她慌忙丢开了梳子伸手去拿,一根银丝便夹在了她指间。
陈氏叹了口气。一个用劲将其拔下。
有些疼……
她无措起身,想着昔日住在玉茗院的时光,心潮起伏。
“瑾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久违的轻呼,她一怔,旋即飞快转身去看。便见谢元茂站在那定定看着自己。
海棠院里配给她的几个丫鬟婆子皆连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站在那。
她心头先是涌上了一阵厌烦。
都这般久了,才来见她,有何用?
但心烦气躁的同时,她面上却渐渐绽开了一个怅然的笑颜,似欢喜又似悲怆。
她已徐娘半老,娇声说话却依旧信手拈来,“六爷。”
短短两个字,自她口中唤来,竟似有风情万种。
她这辈子的努力,都仿佛掰开揉碎浸在了这一声“六爷”里,直听得谢元茂骨头都酥了。
在宋氏那,回回说话,他都似入坠冰窖,由内而外透着几丝冷意。
可在陈氏面前这一站,他就觉得自己如沐春风,似有桃红柳绿在侧,浑身舒坦。
这天夜里,他就歇在了海棠院。
消息传回玉茗院时,宋氏正在灯下做针线活,闻言直发笑,摆摆手道:“由得他去。”
他的妾,想歇不歇,自是他说了算。
没有陈氏,那也还有旁的猫姨娘、狗姨娘……
她依旧做着她的针线活,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接连几日,谢元茂都歇在了海棠院。
次日宋氏从未往海棠院送过避子汤,陈氏不由松了一口气,暗暗想着也许自个儿也还有机会,这死水般的人生,大抵也还能有所起伏。
她仍想生个儿子。
陈氏便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将谢元茂吃得死死的。
半老的徐娘,自有其别样的风情,成熟的蜜桃,焉是那些瞧着鲜嫩的小李子可比的。
谢元茂倒也食髓知味,面带红光,心情舒畅了不少。
许是运气使然,没过几日,他忽然得了消息,他的位置兴许能动一动了。
这才过了多久?
谢元茂更觉是陈氏旺自己,欢喜得紧。
结果谁知,竟是外放。
去的地方,更是惠州……这分明是明提暗贬!谢元茂傻了眼。
谢姝宁却觉得很满意,看着汪仁送来的信,笑逐颜开,“惠州荒凉孤苦,古乃流放之地,果真是最合适不过。”
第260章 隆冬
汪仁择的好地方,顿时便将谢元茂打发得远远的,从此天南地北,年节上见上一回便是了。
因离家甚远,又不是江南两淮那样富庶的鱼米之乡,谢元茂傻眼之余,暗恼不已,想着这般一来,倒真还不如好好呆在京里混日子罢了。他有野心,却不愿过清苦日子。
可任命已经下来,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也就只有受着的份。
时间稍显紧迫,他只能加紧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出发赶赴惠州。
外放的官员,可带上家眷同行,但一来谢翊几个都有课业在身,二来年纪也都渐长,留在惠州地界,全无好处,当然没有可能跟着他一道上任。惠州亦不比京都安逸舒适,谢姝宁年岁渐长,也该慢慢说亲了,留在京都才是正该的。
如此一来,宋氏也就不便跟着一块去任上。
谢元茂略提了一句,宋氏便道,寻一房美妾跟着他去就行。有个人在他身边照料着,知冷知热,也算妥帖。
惠州小地方,需要来往应酬的也不多,若真非需家眷出面不可,妾室代劳,她也乐见其成。
谢元茂闻讯,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如此贤惠大度的正室,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但究竟带了谁去,还未定下。宋氏一副放任自流的模样,只道,“六爷瞧着哪个好,便带哪个去吧。”
府里那几个,颜色都还算是新鲜,平日里也多不喜闹事,随便带了哪个去,宋氏都无所谓。
谢元茂反倒思来想去,拿不了定夺。
几个姨娘,听说了这件事,有动了心思想跟着去的,也有觉得任上日子恶劣。不愿意被挑上的。
谢元茂想了又想,仍先将这事给搁下了,先让宋氏抓紧收拾行囊。他自去长房同两位长者说起这事。长房老太太听说他要去的是惠州,神色略微担忧。捻着佛珠叹了两声。长房老爷子近些年愈发不管事了,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日日窝在书房里著书作画,知道谢元茂很快就要离京赴任,才出了书房的门,仔细询问了几句。
惠州清苦,老爷子却觉得很好。
“既是外放,自然要做出些成绩,才好早日调回京来。”老爷子捋着长须,“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容易出成绩。”
他看中的,只是为官之道。
谢元茂喏喏应了,心里却禁不住苦笑,自觉倒霉。
恰逢谢三爷冷着脸过来,立马张嘴刺了他几句:“好在不是南蛮之地。原始封闭不提,更是瘴气重重,六弟去了,怕是身子骨无法承受。”
言下之意,让你故意在老子跟前装病,怎么就没把你弄到满是瘴气的南蛮去好好吃吃苦头。
谢元茂却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更多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
他就觉得奇怪了。好端端的,他的位置早不动晚不动,偏生就在这个时候动了。而且明面上是提拔,事实上却同贬谪无异,怎么看都不对劲。可若是谢三爷在里头动了手脚,事情立即就明朗了起来。
谢元茂黑了脸。不愿搭理谢三爷:“多谢三哥挂怀。”
当着父母的面,有些事不便摊开了说。
谢三爷用话刺完,就笑,越过他上前同老太太说话。
出了梅花坞,走在抄手游廊上。谢元茂猛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寒,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暗骂,必是三哥那蠢人在背后给我吃了排揎!
这般想着,他差点气得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回到三房,他快步往玉茗院去,却见宋氏正在让人收拾他的东西,听到宋氏一脸淡漠地吩咐下人:“将六爷平素用惯了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到时一并带上,不必留在府里。”
谢元茂听着,心头又积了一口怨气,立马连门也不愿踏入,直接扭头便走。
其实说是时间紧迫,可哪里又是真紧迫,只是恰巧临近年关,许多事堆在了一块,才显得忙碌些。
他到底也是得等到过完了年,才能出发的。
那多多少少,也还有个把月。
谢元茂见宋氏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立刻送走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发憷。
他转身就去了海棠院,见着了陈氏,陈氏正在小厨房里煲汤,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说来宋氏手头宽绰,从不在小事上苛待下头的人,谢元茂的几房姨娘,各自有自己的院子可居不说,例行的丫鬟婆子一个不缺,院子里还能另僻小厨房,这些人,除了始终无所出外,过的日子,可比旁人家的姨太太,轻松畅快得多。
谢元茂见惯,却不觉得宋氏待人宽厚,而今见陈氏在亲手做羹汤,更是觉得陈氏比之宋氏,贴心甚多。
他便不由倚门而立,感慨着陈氏贤良淑德……
说着话,他心里渐渐有懊悔之意涌上来。
若是当年……若当年留在玉茗院的人,是陈氏……眼下会不会就会截然不同?
时至今日,多年过去,他倒觉得宋氏能坐在正妻的位置上,全是他的功劳跟努力了。
又见宋氏总对自己爱答不理,近日更是口出恶言,讥讽不断,他便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抑或是岁月如刀,什么良辰美景皆被割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陈氏得了夸赞,愈发温婉柔和起来,盛了汤于他,笑着让他尝尝。
谢元茂低头吃了一口,滋味其实不过平平,但瞧着陈氏那张脸,他就忍不住道:“手艺很好,滋味绝佳。”
陈氏柔柔地笑,洗尽铅华呈素姿,大抵便是说的她如今的这幅模样。
晚间,谢元茂便去告诉宋氏,人选他定下了,就带陈氏走。
宋氏可有可无,颔首答应下来,并不作二话。
谢元茂见状发狠,夜里睡在陈氏身侧便想,实该叫陈氏生个儿子下来,也好叫宋氏动动气。难过一番。
况且他子嗣单薄,能再多几个庶子,也是好事。
念头一动,就没能再忍住。
陈氏隐约猜了出来。不免得意洋洋,强忍着,姿态依旧放得低低的,惹得谢元茂怜惜不已,将当年陈氏做过的一桩桩事都推到了故去的三老太太身上,认为一切都是三老太太的错,同陈氏根本没有一分干系。
宋氏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心思管他们。
谢姝宁却忍不住将府里的这些变化当成笑话看,实在觉得陈氏可笑又可悲。
隆冬时节,她为了装可怜。愣是连厚点的冬衣都不穿,害得谢元茂还瞪着眼来找宋氏,怪她小肚鸡肠在这些个琐事上苛待陈氏,气得宋氏转身就让人去海棠院真的将陈氏的冬衣都给抱走。
既不爱穿,不穿便是了!
谢元茂没料到宋氏这般强横。愣住了。
当天夜里,陈氏便发起了热,喊着头重,四肢发冷,连床也下不了。
待到病好,陈氏就不敢再出花招,除了继续努力巴着谢元茂外。旁的幺蛾子却是一概没了。
到了腊八这日,府里熬了腊八粥,一路送到城外为乞儿施粥。
谢家近段日子出了不少事,老太太年纪越大越迷信,觉得该做些好事积德,早就将这事给吩咐了下去。
大太太却舍不得钱。接连几日,白米蜜饯干果,哪样不是银子,她就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