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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秋苦苦一笑,摇了摇头,“改日,还请公主到舍下做客。”他显然是不想谈论刚才那个问题的。
沈七忽然好奇起来,想知道当日的沈七死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旋即又怪自己,难道她还心存幻想?“他说我像谁啊?”
沈氏神秘兮兮地将沈七拉到一边,“听说是像她妹妹,就是光烈皇后。”
“光烈皇后?是当今的皇后吗?”沈七明知故问。
“嘘。”沈氏越发显得神秘了,“可别提,皇上最恨人提光烈皇后之事了。”
越是这般沈七越是好奇,撺掇着沈氏快说,那沈氏也是个爱嚼舌头的人,对这等事也爱讨论,“说起这位光烈皇后,她一生也算传奇,当日她大义大勇地只身赴胡营,救了咱们西华的百姓,可这女人家毕竟名节是最重要的,虽然皇上将她接了回来,可她自知无颜活下去,便从那摘星楼跳了下去。身前听说只是一个嫔,死后追封的皇后,也算是皇上对我们沈氏满门忠烈的照顾了,只是光烈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她生前爱惨了皇上,可惜皇上也不为所动。”
“哼,今上未免太薄情了。”沈七忽然觉得有些泪意,想不到在她身后还要被这么多人说她可怜,可怜她从没入过皇帝的法眼。沈七收拾好心神又问,“你们沈氏?”
“是,我正是光烈皇后那一脉沈氏的远亲。不过你可别说皇上薄情,听说皇上以前有一位倾心相恋的爱人,就是孝纯皇后,可惜她红颜薄命,皇上对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两年前选秀,一个秀女都没留下,至今宫里都只有两位贵妃娘娘。咱们皇上可是天底下最痴情的人,人长得又俊,那位孝纯皇后可真是羡煞我们天下女子了。”沈氏一脸向往。
沈七越听越气,她使劲儿憋住,幸亏自己下定决心,再不和他有任何瓜葛。“怎么不许提光烈皇后呢?”
“听说光烈皇后犯了大错,竟烧毁圣旨,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幸亏皇上宅心仁厚,只将她从皇贵妃贬为嫔,可是她一时想不开跳楼了,死后才追封的皇后。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心里自然对她不喜,不想听见她的名字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氏一味为韩琛开脱。
沈七听她说得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光烈皇后是因为名节而跳楼,一会儿又是因为烧圣旨而跳楼,看来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只是已经有模有样了,说中了不少,可是毕竟最清楚的人还是她沈七,她也不再多问。
“只怪那光烈皇后傻,居然喜欢上这么痴情的皇上,她是不知道越痴情的人越薄情。”沈七感叹。
“这可说不得,谁见了皇上那样的男子都要心动的,人又威武又好看,且文武双全,能征善战,谁家女儿见了不动心?”当时如果不是皇上将我赐给了王爷,我也……”沈氏有些害羞。
沈氏想起当日殿选的情景来,她本是个穷家女儿,但与兰陵沈氏沾着点儿边,到了选秀的日子,便四处央求,请族里推荐入了选秀的名单。她本来对自己的模样还颇有自信,可是到了京城,一看那些秀女的模样,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比下来,她不过是中等姿色,她本以为自己毫无机会应选的。
在皇帝亲自主持的拣选中,文熙帝的眼睛根本从未落在过她们身上,即使那些美如天仙的人儿也没入他法眼,而她们每个人的心都系在了那高高在上的人身上。
沈氏没想到皇上如此年轻,如此俊美非凡,坐于高堂之端,凌然众人之上,何况他还有那样一双迷人的眼睛,仿佛要将你的魂魄都吸进去。
在沈氏盈盈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妾身兰陵沈氏”后,皇帝的眼睛忽然闪出了光芒,那样的眼神至今都让沈氏心动,听到他用世上最醇厚的声音道:“留下。”
她以为自己可以伴在他身边,哪知却被指给了安庆王。可是她那种出身的人有这种结果,难道不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吗?
“都是傻子。”沈七现在已经完全不齿自己当年的讨好诌媚了。
“那是你没见着皇上,否则……”沈氏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见不着也好,皇上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孝纯皇后。你别看那两位贵妃娘娘荣华富贵不得了,其实背地听宫人说,一年半载都见不得皇上一面,守着活寡呢,岂不是更可怜!”
沈七不解,韩琛不是一直轮流宠幸她们的吗,怎么现在又这般对待?难道真是年老色衰?那也未免太薄情了。对了,他就是这般薄情的,沈七暗自提醒自己,“只怕是那两位娘娘年老色衰。”
“怎么会?两位娘娘保养得不知多好,那位赵贵妃更是风华绝代,除了鲁国夫人外,我见过的最美的就是她了,皇上才不是因为她们色衰而弃之的。”沈氏一直为韩琛辩解,她看了看沈七不悦的表情,又赶紧道,“可是人外有人,我以前以为鲁国夫人就是最美的了,可是见到公主后,才知道天下居然还有公主这等美妙的人物。”这倒不是沈氏奉承,她至少有七八分的真诚。
虽说别人称赞自己美,沈七也颇为高兴,可是她旋即想到美也不管用,当年不是也没能得到韩琛的心吗?何况那位孝纯皇后也是个真正的大美人。
尽管心里因为想起陈年往事而有些不愉快,可沈七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再不能被过去给束缚了,收拾心情后沈七又同沈氏一块儿四处寒暄。
接下来的日子,沈七四处忙碌,不过她去得最勤的便是信阳侯家了。她五哥在那日初见之后,第二天就来请她上门做客。这是沈七一直惦记眷恋的五哥,所以她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四周人的看法,同沈五走得极近。
“公主。”这日沈五邀请沈七去安阳的名胜孔雀湖游玩,“我这样称呼你是不是太生疏了?”
沈七一听也觉得“公主”二字不顺耳,“你叫我戚戚就可以了,侯爷在家行五,我叫你五哥可好?我与五哥一见如故,不如结为异性兄妹可好?”沈七这算盘打得是滴溜溜地转,她怕自己不小心叫漏嘴,这下如此说,以后她叫五哥,便顺口了。如果能结为兄妹,岂不是又能仿佛旧日一般,赖着他百般照顾了?
沈五定定地看着沈七,温润地笑着,“那我便叫你戚戚,你喊我五哥。”至于沈七的后一个问题,他仿佛没听见似的。
沈七心想,也许是她五哥还比较谨慎,如何能随便同人结拜兄妹呢?又不好当面拒绝让她尴尬才没提的吧。可是这些日子沈五待她极好,嘘寒问暖,她但凡有个要求,他无一不答应。
冬至日是华朝的大日子,这一日皇帝要亲自主持祭天于圜丘坛。礼毕后回宫照例是要大宴群臣的,沈七既然是南诏公主,远来是客,也在受邀之列,不过是归于女眷一方,由贵妃罗氏负责设宴款待。
沈七心里有些紧张,她终归还是要看到他的。宫眷及外命妇女等循例都是要穿朝服去建极宫朝贺请安的,预祝来年华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七远远望见前面罗贵妃的步辇,有些惊讶地对沈氏道:“贵妃不是该同皇上一起去圜丘坛祭天,然后同皇上一起在建极殿接受朝贺吗?”
沈氏低声道:“按理说后宫就这位生育了皇长子的贵妃娘娘身份最高,礼部也是拟让她同皇上一同祭天所,可是皇上没允,这些年都是独自祭天。咱们皇上就是太痴情了,只惦记孝纯皇后一个人。”
对于沈氏凡事必提孝纯皇后一事,沈七真是恨不得踢死她,这下她都不用自己给自己警钟了,时时刻刻有沈氏在一旁提点。
沈七随着一众亲眷,于建极殿跪地朝贺,口呼“万岁”,可是沈七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微微抬眼打量了韩琛一眼,沈七也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样的韩琛,可绝不是眼前这样的。
碧玉苍龙教子正珠珠顶冠,蓝缂丝面貂皮边白狐兼接青白搛朝袍,将他依旧衬托得眉目轩朗,状如天神,除了肤色略显苍白,身形瘦了些以外,沈七觉得自己的离开在他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他的眼神依然是一贯的深邃。沈七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韩琛怎样,憔悴而衰老?
沈七抬眼看韩琛的时候,这动作从高处看并不是也自己以为的那般不惹人注目,韩琛的眼光很快就扫向了她。
沈七的心咚咚的仿佛敲鼓似的,他看到自己了?那眼光不过对视了一瞬,韩琛的目光就瞥向了虚空。没有惊讶,没有异常,没有激动,什么都没有,只有冷冰冰的漠视。
沈七的怒火简直要沸腾了,虽说是她自己打定主意要漠视韩琛的,可是如今被韩琛一漠视,她就无法控制了。要说她是借的别人还魂也就罢了,可这南诏公主,简直就是九分似以前的沈七,韩琛见了居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样的漠视让沈七回顾从前的日子,只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
也许在沈七内心,想起同韩琛以前日子,其中有一段温馨绮丽,她总以为韩琛即使不爱她,也总有略微的感情,可如今看起来,也许以前的她在他眼里真的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沈七重新低垂下头,在心里劝慰自己,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不放,彼此无视就是了。沈七在心底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之后,沈七静静地随着人离开,才要入御花园,就被花丛里闪出来的人拉到了一旁。沈七正要惊呼,却听得沈五道,“七七,是我。”
“五哥。”沈七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自从她有些明白沈五的心思后,再见他时便怎么都觉得别扭了。
“七七,你是在躲我,是不是?”沈五有些气急败坏。
沈七默然不语,装糊涂是赖不过去的,她的故意躲避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沈五见她不语,深吸一口气,钳住沈七的肩膀,“七七,我想娶你。”
这一句话便仿佛是惊雷一般炸开了沈七的头,“使不得,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七七。”沈五的眼里充满了期盼和痛苦,沈七根本不敢面对。这是她最敬爱的五哥,从小最疼她的五哥,看着他的眼睛,她说不出“不喜欢”,所以她道:“可是,我是七七啊,是你的妹妹。”沈七想要跟沈五坦白。
沈五越发激动了,他将沈七强搂入怀里,“我知道,我知道,七七,从你很小的时候,五哥就喜欢你了,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只看得见你一个人的笑。”沈五大约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沈七还是南诏的戚戚了,他只知道她们都是一样的。
喜欢同样的香球,喜欢同样的食物,同样的娇蛮快活,一切都是一样的,都是他最心爱的人。
“
沈七这才确定,沈五原来一直都是喜欢沈七的,她无法苛责沈五,因为她知道要忍住爱,那已经是最大的痛苦了。沈七一把推开沈五,“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根本不喜欢你。”沈七没有料到沈五用情至深,所以不得不选择更残忍地拒绝。她如何能嫁给自己的亲哥哥?
“你还喜欢他是不是?”沈五红了眼,退了一步。
“你在胡说什么?”沈七也红了眼。
“你醒醒吧,七七,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根本不喜欢你。即使梦儿那么像你,可他都没多看一眼,转手就能赏赐给我,他对你,根本没有情义。”
沈五嘴里的梦儿正是那个像沈七的女子。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谁?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七大声地道,“可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