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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吐一吐舌头,“好啦好啦,娘子不想听奴婢不说便是。”
我默了一瞬,从水中站起身。秋兰递给我浴巾,说道:“奴婢去瞧瞧被窝捂暖了没。”我点点头,想了想道:“你先出去,把高怀贞给我叫来。”她应声,忙去了。
我披着斗篷,半倚在炕桌上,拿着小铜火箸儿,拨弄香炉里的灰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秋兰掀帘进来,道:“娘子,高将军来了。”
我轻嗯一声,转首望去,珠帘另一侧,高怀贞垂目静立着。
细瞧几眼,我这才发觉,高怀贞生得倒是秀美,并非那些脸大脖子粗的寻常武夫。
我不由得脱口道:“高怀贞,你之前在何处当差,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他道:“卑职一直被王爷派遣在外,此次因人手缺乏,王爷便将卑职调回京城,护送侧妃来辽阳。”
人手缺乏…
是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所有人各司其职,等待着迪古乃的一声令下。
纵然怨他气他,此时此刻,为他担忧的心情并未减少半分。我只觉自己身在一个大牢笼中,对外界的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只能傻傻地等待着。
秋兰忽然推了推我,“娘子,娘子,想什么呢。”
我醒过神,见高怀贞还候在外面,道了句:“明日一早,你打发个人回上京,我想知道京城的情况。”说毕,我试问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高怀贞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我问:“侧妃担心王爷?”
被人说中心思,我不禁有几分窘迫,秋兰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揶揄。我轻咳一声,淡淡道:“王爷是我夫君,他的荣辱与我息息相关,我自然担心。”
秋兰故意斥道:“高将军,你哪儿来那么多话?”
高怀贞眯眼笑道:“卑职多嘴,请侧妃责罚。”
我笑瞅一眼秋兰,挥了挥手道:“行了,记住我说的话,下去吧。”
长夜漫漫,锦被中的暖意一点点冷却,我始终清醒地睁着双眼。窗外黑洞洞一片,西北风呼啸似鬼哭狼嚎,盖过了屋内静静的更漏声。
突然之间,木窗被一阵狂风吹开,冰冷的雨雪疾飞而入,劈头卷上面来。
犹如泼了一盆冷水,我急忙拉下帘帐,口中唤道:“秋兰,秋兰——!”
房门“砰”一声大开,秋兰与高怀贞跌跌撞撞奔进,昏暗的烛光下,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惨白惊恐。我忍不住哆嗦,抱紧了怀中的锦被,“快去,快去把窗子关上!”
却见二人忽地一齐跪下,悲哀哭号道:“娘子…王爷夺位失败…已被就地斩首!”
我心遽然下坠,一头从床榻上栽了下来…
仓促凌乱的脚步声惶惶闯入,“娘子,娘子怎么了?”肩膀被人摇个不停,我的心犹在惊跳着。忽有一股男人气息袭来,我本能地向前扑去,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住了来人。
“这…侧妃醒醒”
“哎呀你别愣着,赶紧将娘子抱榻上去,地上这样凉!”
温热的触感将我从噩梦中唤醒,费力睁开双眼,秋兰正举着手巾为我擦拭冷汗。见我醒来,她长松一气,叹气道:“娘子又做噩梦了”
我缓一缓神,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寝衣已被汗水浸湿,甚是冰冷。
不过,高怀贞怎么在榻前!
而我居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尖锐的指甲几乎快要陷进他的肉里。他眉心微蹙,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我像触电一般,急忙松开他的手,稳着声音道:“弄疼你了,过会儿让秋兰带你擦点药。”
我松手的一瞬间,高怀贞早已离榻三步远,依旧低着眉道:“卑职无碍,侧妃若无其他吩咐,卑职就退下了。”我挥一挥手,他转身退出。
秋兰递给我一杯茶,我埋怨道:“高怀贞是护卫,近了我的床榻,你不怕王爷得知后怪罪?”
她小声道:“当时听见娘子大叫,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奴婢吓得不轻,也没顾虑那么多。恰好高将军就在门外,他也闻见动静,就跟奴婢一同匆匆进来了!”
我点一点她额头,望了望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四更将阑。”
“去备水,我要起来了!”
“天还黑着呢。”
“你是不是想去静虚观当姑子?”
“娘子”
我手持调羹,慢慢地搅着碗里的白粥。高怀贞走进屋,问道:“侧妃有何吩咐?”我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给我备车,送我回京。”
他面色微惊,拱手道:“恕卑职恐难从命。”我加重语气喝道:“高怀贞!”
高怀贞重复道:“恕卑职恐难从命!”
“你——!”我拍桌而起,一掌打落了桌上的杯杯盘盘。秋兰骇了一跳,怯怯地杵在一旁,不敢吱声。
“噌——!”
“娘子——!”秋兰瞪大眼,失声叫出。
我拔出高怀贞的佩剑,艰难地举起,架在他的颈脖上。高怀贞面不改色,一字一顿道:“王爷苦心,望侧妃体谅!”
“哐当——”佩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果然如此!
枉我自诩聪明,却直到近日才回过神…
我无力苦笑,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秋兰怔怔道:“原来王爷当日之举,是为了保护娘子,才将娘子送来辽阳。”
迪古乃心里清楚,他若不使出这样的手段,我一定不会离开上京。
可是,生死与共,难道你忘了么。你若不慎失手,即便我侥幸逃过劫难,面对悲痛与孤寂,我要如何安然独活下去?
预告:下一章大金国就得改年号啦!娘子要变成娘娘了吗?还是。。还是变成皇后?或是。。或是。。
第282章 上京变
日子在焦灼中过得特别慢,直到这一日午后,海潮般的马蹄声打破了庄园的宁静,数百名护卫进驻庄园,领头人正是从前萧裕的手下冯安。
我身披斗篷,颇有几分激动地立在原地。冯安卸下佩剑,一步步拾阶而上,俯身笑呵呵地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秋兰兴奋地摇着我手臂,“娘子成娘娘了!咱家王爷当皇帝了!”
我的嗓音微微发颤,“王爷…陛下一切可安好?”冯安点点头,笑道:“陛下惦记着娘娘,特命卑职率军前来保护娘娘。待陛下旨意传来,卑职便护送娘娘回京。”
秋兰惊疑道:“还要等旨意?不即刻送娘娘回京么?”我咬一咬唇,问道:“冯将军,是不是京中…尚有未平定的势力”冯安并不隐瞒,“自然有人不服,不过娘娘勿要忧虑,安心等候圣上旨意便是。”
我微一叹气,念及一事,连忙又问:“皇统皇帝何在?”
冯安迟疑了一下,回道:“皇统皇帝已被圣上下诏降为东昏王…并且已在政变当晚”他未明讲,而是做了一个卡擦的手势。
我眼前发晕,努力稳住重心,扶着秋兰的手,勉强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一路赶来辛苦,都下去休息吧!”
熏着玫瑰香的暖阁中,堆着冯安从京中带来的赏赐。金珠古玩,蜀锦苏绣,应有尽有。看样子,迪古乃近期内并不打算让我回京。
这样也好,就让我先静静地呆着。
冯安并不想告诉我政变的细节,经过我一再追问之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耶律将军与大兴国做内应,陛下等携带武器轻易入了皇宫。东昏王当时处于醉酒之态,身边没有一个人服侍,大概宫人们怕他酒后发疯。这才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怎知正欲推门而入时。御前侍卫突然出现,陛下等与其搏斗一番,方才顺利冲进寝宫。东昏王此时早已闻得动静,欲取下龙床上的御剑抵抗,但御剑早被大兴国偷偷藏了起来。东昏王十分恐惧,乞求陛下不要杀他。陛下便将退位诏书扔给他,怎知东昏王竟然不肯退位。结果未等陛下发话,徒单阿里出虎等人已蜂拥上前,将陛下乱刀砍死”
我抱紧了手炉。艰难地问出:“那么,陛下可有亲手”我实在说不下去,便收了声望着冯安。
冯安觑我一眼,点点头说:“东昏王奄奄一息时,陛下屏退其他人,独自留在东昏王身旁。待出来时,陛下手中的长剑。已沾了鲜血”
“咳咳咳咳咳”我连声咳嗽,秋兰忙端起茶杯,扶着我喂了几口。冯安见状大惊,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你…你起来”我咽下一口茶,“不是你该死,是我不该打听”
冯安脸色依旧惨白,“还请娘娘保卑职一命”
我挥一挥手,有气无力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陛下。”说毕,我颇觉疑惑,问道:“你当晚也参与了?为何知晓的一清二楚?”
冯安摇头道:“卑职也是听驸马都尉唐括辩大人所说”
原来政变当晚,参与者除了护卫亲兵之外,还有唐括辩、完颜乌带以及…完颜秉德…
完颜秉德…你糊涂啊…
金国皇统九年的最后一个月,便在血腥的政变中草草结束。皇帝完颜合剌被杀,完颜亮下诏即位,改元天德,大赦天下。
他。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
高悬在心里的一颗石头慢慢落下。可待它落下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如同身在迷雾重重的深山老林。只能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树梢,窥得一丝半缕阳光。
然后,便不知所措了。
秋兰总念叨着何时回京,因为此时已是天德二年四月,离迪古乃登上大位,已过去将近五个月。
她甚至焦急地问我:“娘子,陛下会不会把娘子给忘了?”
我放下手中的绣活,望向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春色,心头说不出是何感觉。思念,我确实日日夜夜思念着他,可我思念的却仅仅只是他的人…
秋兰依然在抱怨,我回过头,认真地说:“你应庆幸,我们能呆在如此山清水秀的世外之境。你可知上京城,雨中搀着血腥,风中飘着冤魂,身处在那样的地方,你要如何呼吸?”
她瞪大眼,期期艾艾地说:“政…政变哪有不流血的…娘子此言,难道是不想回去了么?”
我淡淡道:“便是回去,也要等血腥味被风吹散了再回去。”
虽然冯安不再向我透露任何事,但凭着对历史的认知与了解,我怎会不知这几个月上京城的情形。历来宫廷政变之后,紧接着便是大清洗,以强制与怀柔手段,除去一切不服新政权的势力。
而历史对完颜亮的记载,总少不了爱杀戮这一条,此时正值他即位之初,只怕满城正浸在腥风血雨之中。
忽觉胸口窒闷,我抿了一口茶,起身道:“春光不可辜负,咱们出去走走吧。”
高怀贞远远牵来一匹马,秋兰惊诧道:“娘子要骑马?”我微微一笑,纵身跃上马背。高怀贞笑道:“娘娘好身手!”
我得意一笑,紧了紧缰绳,向他道:“高怀贞,你也去挑一匹马!”
高怀贞垂首道:“卑职不敢,还是卑职为娘娘牵马吧。”我拿马鞭指着他,不悦道:“快去,少啰嗦!”他为难一笑,转身朝马厩去。
秋兰嘟哝一声:“娘子,奴婢吃醋了!”
我“扑哧”一笑,望着高怀贞的背影道:“不瞒你说,我挺喜欢这小郎,你且留在原地,等我回来!”说毕,我狂甩一鞭,马儿疾驰而去。
庄园后山平缓,不一会儿我便骑马来到了最高处。
初春的新绿渐渐变为浓绿,一丛丛野花点缀在片片翠绿之中,宣示着春日的活力与生机。仰头望天,白云层层叠叠,悠闲轻盈地飘荡,令人欣羡。
身后有人靠近,我知道是高怀贞,便没有回头。
忽然间,几只鸟儿扑闪着翅膀飞起,惊动了寂静幽深的山林。
我眉心一动,失神地说:“你听…这是杜鹃鸟么?”高怀贞答道:“回娘娘,确实是杜鹃鸟。”
“杜鹃”我恍然一笑,问道:“你可知它们在叫什么?”
“卑职…不知”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