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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翰用力拍了一下我脚背,我吃痛一声,恨得牙痒痒。他瞅我一眼,自顾靠在车厢里眯起了双眼。我见他半响无语,便不再看他,侧身掀开帏帘,欣赏起夜幕下的街巷。雨已经渐渐转小,并不会飘进车里来。
咦?我心下疑惑,怎么觉得周围如此陌生,似乎不是出城的那条路。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完颜宗翰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见我面色困惑,他哈哈笑了起来。心中蹦出一个念头,该不会——他是要带我回府!
还来不及张牙舞爪的抗议,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我笑道:“来不及了,已经晚了。”我伸手捶他,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去!”可惜终究力不如人,惨叫之中,我已被拖出了车子。随即竟被他扛上了肩头,整个上身朝下。我气结,他难道不知这样很容易脑充血么!
一路的视线都是倒的,我基本处于眩晕状态。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耳边不时传来一声声噫呼,以及完颜宗翰那能震死老虎的吼叫声…
不知何时,身下一片柔软,脑袋也不再晕晕乎乎。睁开眼,头顶上是一方蔷薇粉的罗帐。我轻哼一声,这是他府里哪间屋子吧,装饰的倒还像个少女的闺阁。鼻子轻轻一吸,像是闻到了安息香的淡淡气味。
下一秒,完颜宗翰那张大胡子俊脸便出现在眼前。我无奈的闭上眼睛问道:“这是哪里啊?”
身子被他拽了起来,一轻柔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这是元帅特意为小娘子新修的明珠阁呢。”
明珠阁?什么东西?我猛然睁眼,可不是说声音听着熟悉么,秀娥正笑吟吟站在我面前。不止她在,玲巧和花涟皆忙着进进出出,我直起身子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只有花涟跟你一起去辽王府的吗?”
完颜宗翰抚着我的脸颊,黑眸里柔情四溢,“以后,不用再去别苑了。”我气呼呼的小脸在他清亮亮的眼瞳里显得异常扭曲,他继续道:“我择了府里最清净的地方,花了三个月为你建了一座明珠阁,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也是我的家。”
深深把脸埋在光滑的被衾上,我哀嚎一声,他心里原来早就计划好了,为什么非得我住进来?要和一大群女人搅合来搅合去的,他看着心里痛快么?
寂静的后半夜,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新制的锦被暖和而又柔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荷香。我转动着手指上的绿松石戒指,心头纷乱迭起,化作嘴边一声重重的叹息。
身后的人一声轻叹,紧紧把我搂在怀中,“心里还不痛快么?”我道:“没有。”他大掌包住我的手,将我身子扳了过来,摸着我的脸颊喃喃道:“我想日日都能见到你,这也有错?”
我缓缓睁眼,看着他那略带着点委屈的眼神,心里不得不感动。轻声道:“没有,我只是认床而已,所以才睡不着。”
他眨眼轻笑,“那我陪你说话,反正我也精神得很。”我缩了缩脑袋,嗔道:“谁要和你说话了,快点睡觉。”耳根怦怦发热,你越是精神我越是害怕…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完颜宗翰在耳边轻语:“你不要怕,无人会来打扰你”
我打着哈欠“嗯”了一声,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我才知道原来就我和玲巧被蒙在鼓里。当时我和玲巧进城找完颜宗贤时,秀娥她们便接到完颜宗翰的传话,开始收拾行囊进行搬家转移。所以我今儿一早起来后,从前在别苑里的一些衣裳首饰全都在,连平时练得字、信手涂鸦的画也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个团团转,不过当我睡眼惺忪的推门走出屋子时,心中的怒气却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眼前是一座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院落。一方绿汪汪的清潭如碧玉般镶嵌在正中央,白玉拱桥连接着院门和楼阁,廊下栽植着肆意盛开的菊花。院中有亭,亭中有桌,清潭北岸假山错落有致,山内凿洞,有一泓细水自洞而出,彷如一挂凌空而下的小瀑布。南岸立着两棵白玉兰,四五株桃花、杏花,只是皆未到花期。明珠阁为正房,左右各有东西厢房环绕,皆以绿色琉璃覆瓦,香木作栋。而我此时正站在明珠阁二层的走廊上,画雕彩刻,锦幔逶地,珍珠垂帘,让人眼花缭乱、心生迷离。
身后一声长长的低叹,温暖的气息瞬时将我牢牢围住,“如何?这下总该消气了吧。”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是夹着不安的感动和欢喜。这样奢丽的宅子,虽在中原并不稀少,放在才发展十多年的金国,怕是整个会宁府只有皇宫能与之媲美吧。当然了,我并没见过金国皇宫,有没有比这更美还说不定。我含了淡淡的笑意转过身,望着完颜宗翰那对柔情蜜意的眸子,嘟嘴叹道:“你浪费人力物力——”
他轻嗤一声,拉我入怀,语气夹着丁点无奈,“你真是会泼冷水,告诉我,你喜欢么?”不可否认的,我点头轻笑道:“喜欢。”只是两个字,却换来他一深情之语:“只要你喜欢,就是为你建一座与汴京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又有何难?”
我竟无语,他还记得我是从宫里出来的,如此是想努力化解我的思乡之情吗,心中唏嘘不已,完颜宗翰——你这又是为何,我真怕,承受不来这份烈火烹油般的宠爱…
其实更怕的,是自我的渐渐迷失…
有一种异样的恐惧,很早便在我内心里生出,在这男性主导一切的时代里,在男人、男孩环绕的生活里。我开始发觉,我作为一个女性,究竟有何价值、有何意义?我内心,到底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女性,有着强烈自我支配意识的独立女性…可是如今,我像一个精美的娃娃一样,受着男人们的呵护和疼爱,也许周围这些古代女性会觉得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她们渴望的生活,但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第028章 难言
午饭吃到一半,我犹豫几下,朝完颜宗翰问道:“需要去拜见你的大小老婆们吗?”他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小炒羊肉,瞪我一眼道:“不用,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就行了。”我嘿嘿一笑,心头即刻放松下来,开心地嚼起了嘴里的羊肉。
饭后没多久,完颜宗翰便离开了。天空早已放晴,地面上的水也干得差不多了。我和花涟她们品了一会菊花,便准备出门。昨日跟迪古乃说我会去找他,可不能食言了。
刚抬脚跨出院门,却没想到被门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而且是两个从前没见过的侍卫,也不知泰阿丹去了哪儿。我口气不悦道:“做什么?”
其中一人一手扶肩躬身道:“元帅有令,不得放小娘子外出。”我吃惊地看了秀娥一眼,她忙摆手道:“我不知道。”我急声道:“此话当真?”
那人加重了语气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小娘子。”我真是欲哭无泪,完颜宗翰可真够狠的,之前还被他感动得稀里哗啦,此刻看来,这分明是座华丽的囚笼。不行,一定得出去。於是故技重施,扯着衣领大喊道:“你若不放,我便和义父说你欺侮我!”
谁知并不是人人都是答离,他俩闻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齐声回道:“小娘子请自重,莫要为难小的们,还是赶快进屋吧。”我几乎要晕倒在地,他俩连“自重”二字都扯了出来。秀娥柔声劝道:“还是回去吧,不然元帅回来后,他们少不了要受责罚。”
我只好点头,仿佛我若是硬冲出去,那便是个为难旁人的恶人。完颜宗翰脾气暴躁可是出了名的,我只能作罢。否则弄不好就是人命一条的大事了。
屋子里,秀娥无奈笑道:“小娘子,别无聊了。元帅不是才带回了一大批汉书么。”我趴在床上动也不动,摇了摇腿,算是拒绝。我心里正烦着呢,哪有心思去看那些尽是繁体字的书,岂不越看越烦。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无聊的时候就躺往床上一躺,脑中自然就会胡思乱想起来。想多了,时间也就过去了。
而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一直是迪古乃那张讨人喜欢的俊脸。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读书?写字?和小女孩搭讪?有没有在等我呢?或是已经开始有些恼了。又突然记起他昨晚抱着我说的那句话:“我怕——你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难道迪古乃已经预料到今日的一切?心中苦叹,完颜宗翰是想关我一天,还是想彻底锁了我自由?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本想等完颜宗翰晚上过来后质问他,结果直到三更半夜了也不见他来。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便带着怒气吹了灯睡觉。这一觉噩梦连连,睡得很不踏实,早上还未睁眼,听到花涟在耳旁叫我,身子也被扶了起来。我嘟哝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问道:“怎么了?”
花涟道:“小娘子做噩梦了么?身上全是冷汗,快起来擦擦,不然会着凉的。”说着一块热热的手巾便盖在了我脸上,整个人顿时醒了过来。我朝屋里望了一圈,道:“义父一晚上没来?”
花涟小心的“嗯”了一声,安慰道:“元帅军政繁忙,这样神出鬼没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扑哧”一笑,她忙掩住口,“奴婢失言。”
一晚上没来不要紧,可转眼间已过去十来天,也不见他的影子。门外那两个侍卫又如同秦琼关公似的,一脸严肃之态。从楼阁上向外望去,不时有数十名侍卫在院子外巡逻,真是个没有缺口的堡垒密室。我几乎快要被憋疯了,每日的吃食全有人从外送进来,所以连秀娥她们也出不去。书桌上堆满了宣纸,每一张都是我拿最粗的毛笔画的大叉叉。若不是不找个法子宣泄,我想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扎头跳进潭水里的。
十月二十的早上,我目光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喝粥,不时从勺中滑落几滴在桌上。花涟见了一脸心疼道:“这稻米在会宁可是金贵得很,小娘子可别浪费了。”我佯装未闻,搁下粥碗,掰着指头算起了日子。离颜歌的十二岁生日还有九天,我就不相信完颜宗翰你还不来。
只见玲巧欢欢喜喜的奔了进来,我起身道:“是义父回府了?”她点点头,喜道:“适才来人送水,我在院墙根下听到他们说元帅回来了,这才赶着跑了上来。”我心里顿时那个激动呀,不是因为想他了,而是可以撒泼卖笑求他放我出门了,“花涟,快挑个好看的衣裳!玲巧快来给我换个发式!”
屋里几个女人霎时忙开了,她们也有快一个月没出去了,想必也是激动的紧,谁受得了天天呆在这一个封闭的院子里。虽然面积不小,总归不如外面自由,不说出去找乐子,就是随便走走也觉得舒坦。
花枝招展的打扮一番,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完颜宗翰却没有要来的迹象。我有些失望地看了眼玲巧,撇嘴道:“你是不是听错了?”她肯定的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奴婢听得真真切切。”秀娥自言自语道:“不对,若是元帅真回来了,应该会立马来明珠阁。”
我心下一黯,他八成是去了哪个老婆屋里。这不是京郊别苑,这是他在城里正儿八经的府邸。外头那一片片房屋,才是他住了几十年的家。
秀娥见我变了脸色,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一时屋里安静极了,弄得我更是心中狂躁郁闷。侧身一瞟,衣橱半开,有件紫貂斗篷露在外面。我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冲至衣橱前把斗篷拽了出来,直接往身上一披,就朝屋外跑去。身后三人急忙跟了上来。
奔下楼梯,一股寒风直扑面上。我裹紧斗篷,迎风而出。门外的侍卫可能见我这些天一直很老实,竟然放松了警惕,双双倚门打着盹儿。等我跑出了五六步,他们才被惊醒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