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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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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红药比我早一些回到了晳妍宫,我也未往正殿去,直接去了她房里。诗染正在门口守着,见我来,她一福身:“娘娘。”便推开门请我进去。

    红药坐在榻上,几乎整个人都倚在璃蕊身上。两个医女正给她腿上的伤口上着药,只见她痛得死死闭着眼、咬紧了牙关,安安静静的却是眼泪不止。

    瞧不出她是经历了什么,腿上又红又肿,腿肚上一条很宽的伤口犹如撕裂的一样,其他地方又有些烫伤的痕迹。这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我恨意森然,强自缓了口气平复心绪,从一旁的医女手里接了药过来坐到她旁边,竭力平静地道:“红药,把手给我。”

    她蓦地睁了眼,怔怔地望了我半晌,扒在璃蕊肩头的手才缓缓松开、伸向我。

    在我碰到她衣袖的同时,璃蕊伸手拦住了我,不无担忧道:“娘娘……一会儿奴婢来吧,娘娘有着身孕,这样的事……”

    我微微滞住。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她身上的其他伤势,眼底涌出一阵泪意,红药突然开了口:“娘娘……”

    我看向她:“嗯?”

    “娘娘……奴婢没用……”她无力支撑地哭了出来,“他们逼着奴婢画押,奴婢没能撑住……奴婢不想害娘娘,可……可奴婢怕死在宫里……”

    她有些激动,哭得不住颤抖着,医女皱了眉头焦急劝道:“正上着药,姑娘别乱动……”

    “娘娘……”她倏然一抬手紧攥了我的袖口,却是没过多时就又无力地放了开来,惊恐不已地乞求道,“娘娘如是要罚便罚……您把奴婢发落到哪里都可以,但求娘娘留奴婢一命……奴婢好想回家。”

    好想回家。我已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说起这个愿望了,她想的想法那么简单。她甚至从没有和其他在嫔妃面前得脸的宫女一样,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由宫中做主赐婚、嫁一个好人家,她只想平安回家去,替她兄长侍奉父母。

    却是一次次地死里逃生。

    静妃,宫人动刑的时候她一直都看着吧,她的心……还真是比我所知的都毒了许多。

    心内不住地冷笑着,一时未言,直至红药忐忑之意更甚地连唤了几声我才回过神。一握她的手,苦笑说:“什么话?本宫罚你干什么?你好好歇着就是了,这笔账,本宫就是要算也是找静妃去算。”

    。

    静妃把她打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不止我为此惊怒,宏晅亦是会恼的。擅动私刑,且还是有栽赃之嫌,加之先前小叶紫檀珠的事……静妃此举简直是自寻死路。

    回到正殿,一屋子宫人都静静的,仿若无人的寂静。我沉沉一叹,清清冷冷地道:“都听着,本宫要阖宫都知道红药的伤情、要阖宫都知道静妃是怎样的狠毒。”

    日日朝夕相处着,红药伤成这样,林晋等一干人自也是为她不平的。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将这一切散出去,一夕间就能毁了静妃维持多年的贤妃之名。

    。

    我和静妃总算是彻底翻了脸。

    次日晨省时,我们意外地同时到了月薇宫,我听到旁的宫嫔们有着低低的议论。面冷如霜地饮下盏中花茶,淡看了静妃一眼,冷涔涔笑道:“静妃娘娘昨晚睡得不好么?”

    她回看着我,抿笑间亦是冷然:“昭训妹妹有着身孕,本宫的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多谢娘娘体谅。”我轻声一笑,“娘娘昨日在荷莳宫动了那么大的刑、见了那么多血,睡不好想是正常的。如若睡得安稳,反倒真是蛇蝎心肠了。”

    她目光微凛,睇视我须臾缓缓道:“是谁蛇蝎心肠昭训自己心里明白。本宫不过审一个宫女,相比之下昭训可是胆子大得多了。”

    “是啊……静妃娘娘不过是审一个宫女。”顺充华幽幽开口道,轻沉了口气,覆下眼帘笑意淡淡道,“原来在贤良淑德的静妃娘娘眼里,也拿宫女的命不当命看。都说将心比心,娘娘您该知道,选进来的宫女纵是中家人子,也是爹娘悉心养大的。”她凝视着静妃,淡泊的笑意中探究之意分明,“这是昨儿个拿来当罪人审了,那平常……娘娘您宫里动刑的时候只怕也不少吧?”

    静妃神色微有一滞,遂轻笑道:“素知顺充华心善,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本宫不动重刑不行。到底是帝太后身子安康要紧。”

    “臣妾从前怎的没觉得娘娘是这般认死理的人?”我蔑笑道,“昨日在涟仪殿里,陛下的话还不够明白么?就算娘娘疑臣妾加害太后,知会宫正司便是了。再不然,也是该禀明陛下一声。如今倒好……臣妾好歹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昭训、位列九嫔之前,臣妾身边的人娘娘说动就动了,可有把宫中礼法放在眼里么?”

    “都别争了。”略显苍老的声音沉沉缓缓地传进殿来。我们听得俱是神色一惊,往门口望了一眼,皆尽站起身行下大礼去:“帝太后大安、大长公主大安、琳仪夫人大安。”

    之后就是一片安静。

    待得三人皆坐定了,帝太后才道:“都免了吧。”

    众人复又起身落座,垂眸不敢擅言。帝太后环视片刻,方有几分不悦道:“你们真是一刻也消停不得。旁的人也还罢了,年轻气盛。静妃和晏昭训,你们两个都是一宫主位,一个位列四妃、一个是陛下特封的位列九嫔之前,倒没想到你们两个闹到这个地步。”

    “太后恕罪……”我端端一福,垂首道,“臣妾只是可怜那宫女。臣妾随圣驾出宫不过两三个时辰,回来时她已一身是伤。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罪也还罢了,宫正司怎样审都是应该。可竟是因静妃娘娘擅动私刑……”

    “你先起来。”帝太后一喟道,“有着身孕,先坐。”

    我低应了声“诺”,落座低首不再言。帝太后看向静妃,语带责意地道:“你明知昭训有着身孕,让她见这些太不妥。”

    “太后……”静妃不由得一愕。她分明已将那些事告知了帝太后,却没想到帝太后第一句话仍是怪她。皇裔为重,她究竟阵脚乱到了什么地步,竟连这也忘了?

    “哀家不管是什么原因!”太后重重道,“她怀着皇裔,这是头等的大事,其他的都可以缓一缓。你再有怎样的理由也不能让她见了那般的景象,一个宫女还罢了,昭训若为此动了胎气哀家也不会答应。”

    我淡看着僵了一瞬的静妃,显有不甘,但见帝太后面色不悦,也只好颌首应了声:“诺。”

    “晏昭训。”一旁的肃悦大长公主缓缓开了口,幽幽道,“本宫听阿容说了,你平日里心善,不愿身边的人受委屈。但目下你的身子是要紧的,其他的事就不要劳心了。本宫那儿有上好的创伤药,晚些让阿容给你送去。你好好安胎就是。”

    帝太后只是强调皇裔为重,大长公主字句间却是偏袒之意分明。我起身温婉一福,浅笑道:“臣妾代红药谢过大长公主。”又道,“大长公主让下人送一趟便是了,不必劳阿容走一趟,她也有着孕,静养为宜。”

    “嗯。”大长公主点点头,又和颜道,“这便看阿容自己的意思吧。她好动些,大抵也想多见见你这个作长姐的,她如是要来,本宫是不能拦着她的。” 她言辞中便有了几分略带宠溺的说笑之意,遂向琳仪夫人道,“陛下把后宫交给你管着,这些事你得有分寸。昭训养着胎,如若要见阿容,你知会一声就是了。阿容嫁到了咱们家,日后便是一家人,万不能让她觉得娘家人受了委屈。”

    琳仪夫人莞然一笑,颌首应道:“诺,女儿谨记。”

    自月薇宫退出来,刚上了步辇准备回晳妍宫,忽听得一声“昭训娘娘留步”。侧首望去,一宫娥在旁欠身道:“琳仪夫人请娘娘一叙。”

    

 219

    遂折回柔云殿中;颌首朝琳仪夫人一福:“夫人。”

    “坐。”琳仪夫人瞧了眼旁边的席子。我行过去跪坐下来;她眉头微蹙着问道:“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静妃怎的突然如此发难?”

    我沉沉一叹,摇头道:“一言难尽。那红药本是臣妾身边的人;臣妾出宫之后去了荷莳宫;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臣妾回宫后强把她带了回来,她心里有恨,与静妃亦有些不快。静妃这是有心要和臣妾翻脸,就拿了她当说头。”

    琳仪夫人一沉,又道:“那静妃到底审出了什么?昨晚帝太后急传了本宫去;就连母亲也是在宴席散后急进了宫。若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断不会如此。”她一顿,垂眸又道;“太后她……也不肯给本宫看那供状。”

    “静妃说臣妾给太后下了毒;才致太后久病不愈。”我说着冷然一笑,“逼着红药画押认罪,所幸陛下不信。”

    我长话短说地解释完了,琳仪夫人静默须臾,浅皱着黛眉摇头思量道:“她怎会这般急躁,这不是她该有的手段。”

    “大抵也是自乱了阵脚。”我微有一笑,又道,“不过也小觑不得,这事虽则多半取决于陛下信或不信,但她胜算却大。帝太后是陛下的生母,毒害她的罪名谁也背不起。她赌的是陛下的孝顺。”

    “但她赌输了。”琳仪夫人轻笑,我一喟道:“也算不得她输了。若真是毒害帝太后,陛下必饶不了我,左不过是陛下肯信我罢了。”

    琳仪夫人缓点了点头,幽幽又道:“她是必然容不下你这孩子的。从前娆谨淑媛她是去母留子,于你,只怕是母子皆不留。”

    “臣妾知道。”我浅一欠身,“只不过,如今臣妾也不是她能随意除之的了。”

    琳仪夫人有一丝欣笑,思忖了片刻,继道:“本宫还是觉得,她敢撕破脸捅出这样的事来,必不仅是乱了阵脚那么简单。若她在长宁宫连物证都备好了,陛下暗查下去,定然于你无益。”

    我心中微微一紧。其实自昨日始,我也有这样的猜测。但那不是我能改变你的事情,她如在长宁宫布下物证,我断没本事去毁掉。凝神思索片刻,我清浅笑道:“那就让臣妾也赌一场吧。”

    琳仪夫人一怔:“你赌什么?”

    “赌陛下信臣妾足够多,不会去暗查。”我抬眸,眉眼带笑地看向她,“且是……如若帝太后暗查出了什么,陛下也不会去信。”

    “帝太后现在即便查出了什么,也是不会说的。”她微微一笑,胳膊支在扶手上,抚弄着袖口的绣纹道,“皇裔为重,帝太后素来是这样的心思。何况她现在身体本就不好了,大概更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她的命更重……至于日后,等你生下孩子,这样‘久远’的罪名可未必还动得了你。”

    我沉静一哂:“那臣妾就借夫人吉言了。”

    “昭训万事小心。”她笑而颌首道,“本宫便不留昭训了。母亲早差人知会了阿容进宫,昭训回宫去等她便是。”

    我起身垂首一福:“诺。”

    。

    回到晳妍宫不多时,芷容便到了。两名宦官随在她身后,手中的托盘里放得满满的,全是装在瓷瓶里的创伤药。即便是再担心红药的伤势,我见状也不由得笑了:“大长公主这是干什么……莫不是将各处寻来的好药全拿来了?这个样子,红药怎么敢用。”

    “长姐让她放心用就是了。”芷容一握我的手,轻言道,“大长公主赐了一部分,余下的要多亏兄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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