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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忌悻悻地笑了一下,回忆两次由李无心手里死中求活,确是境况奇险,必死不死,其微妙真个匪夷所思,即使此刻想来,也不能尽解,直仿佛冥冥中有着神秘的安排,然而其真实情况,认真检讨起来,却又似别有虚玄,关键在于,李无心这个被传说为早已“无心”
的人,对于自己的下手,似乎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多少心生怜惜,以致未能施展其极,乃使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然而,尽管如此,两次死中求活,却又绝不能排除“侥幸”的因素,李无心即使对自己心生怜惜,最后的宗旨仍将是要杀死自己。她本人似乎也面临着一种矛盾,这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这位意图杀害自己的大敌,君无忌在思及一切,所得到的印象,竟然是只有遗憾而无怀恨,更说不上什么仇雠,沈瑶仙是原因之一,苗人俊也有关系,除此之外更似有一种奇怪的因素存在着,便是这种“不可理解”的因素,使得他一直不能像对付任何敌人一样,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为此君无忌极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就像眼前,大劫方脱,他却不能安宁,又在计划向着李无心施以奇袭了。当然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李翠薇松开了为他拿捏的手,退后几步,含笑道:“觉着好些了没有?”
“松快多了!”一面说,君无忌向李姑娘道了谢,后者连谓不敢,向着二人看了一眼,就拿起了一件披风,转身离开,“你们谈谈吧,我出去一会儿。”随即开门步出。
君无忌一面擦着身上汗水,打量着她离开之后,转向苗人俊道:“看来这位姑娘,兰心惠质,古道热肠,是一位人海奇女子,气质谈吐,大是不凡,俊兄你得友如此,可喜可贺!”
苗人俊取来自己衣裳,给君无忌换穿。聆听之下,微叹一声道:“这番称许,倒也中肯,我对她原来不甚了解,这几天听她谈起,才知道她身世奇惨,父亲早年为朱高煦害死,母亲三年前也已亡故,兄姐分散,下落不明,她本人自幼流落教坊,后为无极派长老无极子收为门下,学成武功,为了报父仇才潜来秦淮,若不是当日春若水救她一命,当日已死于朱高煦剑下,这一次脱困出来,既不能重操贱业,又无家可回,真不知何所去从。”
君无忌注视着他道:“俊兄你的意思呢?”
苗人俊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君无忌“哼”一声,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俊兄你对这位姑娘的印象如何?”
“这……”苗人俊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说完站起来,走向窗前,向外默默注视了一刻,回过身来道:“一切都看命运的安排吧。我打算偕同李姑娘先到冀东去一趟,一来探仿她失散多年的一位兄长,二来暂避一时之险,然后……”
所谓的“一时之险”,当指摇光殿主李无心的到来。这句话不禁使得君无忌心头一惊,才自觉察到对方也同自己一样,正是李无心所欲搜查的目标,所不同的只是对方有一份师徒之谊而已。
“也许娘娘早就发现我了,只是在暗中观察着我的动静而已。”苗人俊讷讷说道:“果真这样,我这一切,无非都是白忙而已。”
君无忌摇摇头道:“贵殿殿主并非真如所传,是个无情之人,虽然她自己取名无心,却更证明了她的有心,你这次离家远出,不告而别,必然已伤了她的心,我以为你还是回去的好。”
“只怕是太晚了!”苗人俊脸上颇有所憾地冷冷笑道:“我的事,也许你并不全知,你应该知道,我身上还有病……”
一瞬间,他脸上泛出苍白颜色,无可奈何地笑笑,接说道:“摇光殿迟早我一定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吧!”
君无忌原以为他病已痊愈,聆听之下,才知道并非如此,对方表情深沉,更似有难言之隐,或许此行,苗人俊旨在求医,自己与他虽是道义之交,有些话亦不便过于直言,一切均当取决于他确保健康痊愈之后,才能论及,眼前确是言之过早了。这么一想,也就不再多说。内心却深深为此二人祝福,想到眼前的即将分手,尤其是自己与李无心的终将第三次见面,当是凶多吉少,祸福难卜,一瞬间,眼睛里不禁显现出依依之情。
断肠人对断肠人,除了彼此内心的深深祝福之外,什么话都不宜多说。
“你打算怎么着?”苗人俊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关怀地道:“依我之见,还是暂时避一避吧!”
“不,”君无忌冷冷一笑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找上门去。我打算稍事歇息,就到翠湖一品找她去!”
苗人俊大吃一惊。
“解铃还需系铃人!”君无忌说:“我已别无选择,势将火中取栗,非去不可。”
苗人俊一惊之后,随即明白了一切,为了对方本人武功的恢复,甚至于沈瑶仙的爱情,君无忌都责无旁贷,势将火中取栗,不成功,便成仁,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他却还有不能尽知之事,君无忌之所以决定以身犯险,除了以上两项因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回遗失的母亲绣像。
明月窥窗,摇碎了的花影,鬼魅也似地在窗户纸上移动着,不时发出的“刷刷”声音,为此深夜带来了几许阴森。
小琉璃一个骨碌打床上坐起来,打量着面前这个颀高的人影,只吓得全身打颤:
“谁?”
“噗”一蓬火光,亮自这人手上。
他总算看清楚了,“先生……是你?嗳呀,您老人家可回来了!”说时扑地拜倒,喜极而泣,竟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
君无忌轻轻一叹,把他由地上拉起来,指了一下椅子,小声说:“坐下来说话吧?”
一面点着了面前的一盏油灯,却把灯光拔到最小,才自熄灭了手上的火折子,坐好。
“先生,这两天您上哪去了?可把我急死了!有人说您走了,还有……还有……”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一时不知道先说什么才好。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了君无忌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吃了一惊:“您……生病了?”
君无忌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小琉璃怔了一怔,咽口吐沫道:“我在等您,前天夜里有个女人来过,说您不会回来了,叫我回去,我不相信。”
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是不是一个脸上蒙着纱的女人?”
“咦,您都知道?”
“知道一点!”君无忌说:“她都跟你说些什么?不要急,慢慢地告诉我!”
小琉璃点点头,脸上似有余悸地道:“这女人真厉害,她告诉我说先生回不来了,叫我自个儿回凉州,给我银子我不要,后来我见她在先生房子里乱翻东西,就去叫她不要乱翻,谁知道她手指头一指,我就不能动了,她在您的屋子里找了半天,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没有,第二天我醒过来,她人也不见了,先生您快找找看,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吧?”
君无忌哼了一声,摇摇头说:“我都瞧过了,什么东西也没少,我这次回来是不放心你。”
“我好得很!”小琉璃挺了一下身子:“没事儿。先生,这两天您上哪儿去了?见不着您,怪急人的。”
君无忌看了他一眼说:“我有事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能再跟着我了,我看明天你一个人,就先回凉州去吧!”
小琉璃怔了一怔,没有吭气儿。
君无忌微微一笑:“回去照顾一下咱们那个书房,那里也少不了你。”
小琉璃点了一下头,讷讷说:“先生您呢?”顿了一下他说:“您什么时候回去?”
“这就很难说了。”君无忌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凉州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在那里久住,一有空我就会回去瞧瞧你们……”想到那一群天真烂漫的穷苦孩子,一时由不住现出了依依之情。
“你知道吧!”君无忌缓缓说道:“当初我所以去那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这一群穷苦的孩子,现在能让你们都入了学,我的心愿算是了了一半,我原有更大的愿望,在流花河岸,举办更多的书房,要那里所有的穷苦的孩子都有衣服穿,都能像你们一样,有书念,只可惜,我这个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小琉璃眨了一下眼,机灵地向他注视着,“为什么?”
君无忌微微一笑,伸出手在他头上摩挲一下,这一霎心里甚是感慨,原是不打算告诉他什么的,却不由自主地又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遇了个非常厉害的敌人。”
“啊?是谁?”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脸上蒙着纱的女人。”
“是她?”小琉璃一下子吓直了眼。
君无忌苦笑了一下,注视着他:“她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受了伤。”
“啊!先生您……”
“这一次我能由她手里逃出来,全在天助,可是我还得回去!”忽然他神色一凝,猛地转过脸来,隔着一层窗纸,似有人影子一闪。君无忌已轻似狸猫地翻了出去,两扇纸窗随着他扑出的身势,霍然为之大敞,他身子有似大鹰飞扬,呼然作响里、已扑身窗外。
一条人影,却在他身势方落的一霎,流矢飞蝗般划空而起,一落三丈,飘身于当面坡前。
君无忌如今虽碍于功力不能尽情施展,却也余勇可贾,更不容对方宵小深夜窥窗,决计施展全力,万不容对方逃开手下。心里一急,脚下用力一点,怒鹰搏兔般直向对方身后扑了过去。这么一施展,才自觉出功力大是不济,虽是如此,却也没有让对方逃开。
前面人心慌意乱,全然无主。君无忌这么一迫,更不禁乱了方向,顾不得眼前的乱石斜坡,尤其是黑夜里认它不清,情急之下,竟自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耳听得一阵乱石声响,间杂着一声女子的惊呼,便自归于寂静。
君无忌蓦地定住了身子,只当是来自汉王府邸,意图对自己暗算行凶的一干差卫,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会是个坤客,那声娇呼,便是说明一切。
君无忌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儿,仔细聆听一下,眼前再无异声,再看当前斜坡,坡势并非十分陡斜,若是白天,当无可虑,黑夜里情形可就不同,眼前少女不慎失足,滚落下去,或无大虑,若是为乱石撞着,情形可就大为不妙。这么一想,君无忌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定了定神,随即向着坡下慢慢走去。
附近地势,他十分清楚,一面是枫树遍生的深渠大谷,一面是乱石峋嶙的斜坡,坡势不大,左不过十五六丈,即到尽头,接着一条迂回小道,即可登向邻峰,思忖着对方少女,便在眼前不远。走了十几步,停下来,黑夜里颇是难以窥清,所幸月色如霜,倒可勉强辨物,打量着一坡山石,绵羊般散置眼前,隐约中却听得有人喘息声。
君无忌向前快走几步,大声道:“是哪一个,摔着了没有?”
即听得女子嘤然作声,忽地自一方石后跃起,转身就跑,才跑了两步,却又坐倒下来,偏偏她恃强好胜,不甘示弱,爬起来又跑,终因脚下负痛,哼了一声,又自坐了下来。第三次再要爬起来的时候,君无忌却已来到了她面前。
“你……你用不着管我……”
挣扎着待将站起离开的当儿,却为君无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也就在这一霎,他忽然认出了她,心里一惊,他睁大了眼睛:“若水……姑娘,是你!”
可不是春小太岁——“春贵妃”么?只是眼前这个装扮,可就与不久前的“贵妃”装饰有了根本的区别,像似又回复到了昔日流花河畔那个春小太岁的样子。
君无忌呆了一呆,由不住松开了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