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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才赶了十几里路,风云突变,不多时天空中已乌云翻滚,越积越厚。接着,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在空中绽开,带起无数的细电流,轰隆隆地雷声更是不住地碾震着耳膜,眼见一场大雨难以避免。
“周叔,先不急着赶路了,赶紧找个地方先躲一下吧!”
燕飞羽掀开车帘,张望了一下,只见四野昏暗,漫天都是飞舞的枯干黄叶,疯似的旋转,有几片更是被呼凛凛的狂风卷着直刮进车厢之中。
“知道了,驾!”周顺才应了一声,迎着狂风策马加速,准备如果出了树林看不到房舍就先找个安全的高地儿避避,毕竟这大雨若是一下,地面泥泞不说道路难行不说,怕的就是哪里积累了洪流冲过来,那就有些麻烦了。
“小姐,别看了,省得伤着了脸。”山丹忙将燕飞羽拉回,起身把帘子拉好固定住,箭荷则赶紧拿出梳子,帮燕飞羽整理被风吹散的法式,就这一片刻,为了营造效果而刻意蓬松些的秀发已经被吹出了好几缕。
“头发乱了就乱了,你们快给周叔披上雨衣,现在天冷了,淋湿了可不是小事。”燕飞羽安抚了一下吓得直尖叫的小精灵,打开笼门,让它回到笼子里。
山丹和箭荷忙从车角翻出雨披,顶着风将雨披系在周顺才的身上。
“哈哈,今儿个我老周也享受一下馨兰和杜鹃两位姑娘的服侍。”周顺才一边疾驰,一边还不忘打趣。大家一路同行了这么多日子,除了宁不和竞秀生性都有些冷漠恬淡之外,他们四人却是越混越熟了。尤其是周叔和箭荷,两人性情相投,虽然以周叔三十二岁的年龄做箭荷的父亲有点小,但还是不妨碍来两人亲的像父女似的。
山丹和箭荷见风太大,只回了一句就没再跟他瞎扯,赶紧回来把车门关上,又齐齐地给头发已经整的更乱的燕飞羽收拾。
“不用梳了,等会下车被风一吹还不是又乱,再说我现在这副样子头发梳的再好看别人也不会多瞧一眼啊。”燕飞羽好笑地拉下她们的手,自个儿抓起一条红绳,就将打散下来的头发就地往脑后一绑,既快又省心。
“谁说的,小姐现在虽然易容了,可身段和气质也不是一般的俗物能比的,昨儿上街,我还看到有几个男人走过去之后又偷偷回头看呢!”箭荷嘟嘴道,不过此刻马车颠簸,她想要梳好头却是也困难,只好暂时随她。
闲聊中,雷声越来越响,狂风越来越猛,车子还未驶出树林,众人就已听得车顶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击打声。
下雨了,而且是豆子一般的暴雨。
“我看见了,前面坡上有间茅草……”风雨声太大,虽然只隔着一道车门,但周顺才还是扯开了嗓子喊,然后最后一个“屋”字还未出口,拉扯的骏马突然一声长嘶,整个车厢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阻住了去路,要不是车厢里坐着三个人,几乎差点被惯性掀翻。
“有刺客!”惊魂还未定,车外已传来周顺才的闷哼声。
“俯下身体,保护好小姐。”山丹整个人立时紧绷了起来,一把将拉住的燕飞羽塞给箭荷,一弯腰从底座下抽出一把剑,抽出车壁上一块活动的木板就冲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遇上大规模的打劫了?燕飞羽面色煞白,扭身就掀起了后面的车帘望去,却见本来只和自己这边距离十来米的另一辆马车此刻几乎全笼罩在漫天的箭雨之中,射得宁不根本就无法腾身过来,马匹也因身中数箭而惨嘶着倒在地上。
被冲破的车厢顶部,一个身影正腾出半身,不知道用什么兵器挥舞出一片寒光,暂时隔绝了那些箭镞。
“小姨!”燕飞羽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箭荷一把拉向地毯。
“小姐,快伏下。”箭荷只喊了一句,就听到扑腾腾的声音,几只箭头插进了车壁之中,惊的人顿时一身冷汗。幸好力道不够大,箭身并没有全部射进来,不然谁也无法预料,这几箭会不会射在身上。
然而下一刻,燕飞羽就听到山丹的厉喝声:“小心!”
轰!话音未落,只觉车顶一阵震动迸裂,一阵灰尘扑簌簌地落入颈中,随即车厢中一亮,无数地雨点洒落下来,燕飞羽骇然抬头,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破空的车顶中直扑下来。
“小姐小心!”箭荷大喝道,身体一挺,已举起手中的剑迎了上去,顿时传来“铮铮铮”的金戈相击声。
第三卷 惊涛 第2章 血肉盾牌
大雨如注,顷刻间就将燕飞羽淋的满头满脑。然而,再大的雨,再冷的风,此刻都比不上燕飞羽心中的冰冷和惊怒。
虽然早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绝对平平安安,可是当这样迫在眉睫的危险来临之际,燕飞羽的心还是极不争气地擂起急鼓,手足更觉酥软发麻,刹那间,她只能呆呆地伏在地毯上,仰望着箭荷拼命地拦住那个身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她人生之中的第三次谋杀。
第一次,这具身体的前灵魂还未离开,她穿越时已在虎穴之中,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如何被掳出,也不知道是如何被丢弃山野,绝望等死的。第二次,她中雪玉蛛的毒,由于毒性奇异,起先却是麻木大于痛疼,后来治疗时,全副精神用来抗拒疼痛,又生在家中,一直无暇细思死亡两个字。
而今,疾锐的箭就在旁边,明晃晃的兵器就在上头,清晰的厮杀声就在耳边,无限的杀气就笼罩在四周,仿佛稍不小心就能将性命收割,让她头一回发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仿佛只能被动地恐惧的承受。
不,她不能就这样素手无策地等死,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大家的后腿,燕飞羽猛地咬了一下下唇,强迫自己振作起精神,抓向放在座位后的那个包袱,她记得,那里头有一直不曾使用过的信号。爹娘曾说,这一路除了宁不山丹等人外,他还会暗中派人跟在方圆几里内以防万一,现在,就是最需要救援的时候。
“我们掩护小姐去和宁护卫他们汇合。”
燕飞羽刚抓住包袱,车门就猛地被拉开,山丹扑了进来,一把抓住燕飞羽,同时和箭荷双剑合璧,一起奋力逼退了那个黑衣人,提起人就飞退。
燕飞羽努力起身,尽量地施展起自己那三脚猫的轻功,配合着她们的身影,不当拖累。
然而,黑衣人一退,敌人便无所顾虑,刹那间,呼啸的飞箭又射了过来,山丹和箭荷一边挥舞中长剑抵挡着,想要往还在箭雨之中的宁不和竞秀靠拢。但敌人却是存心要隔开他们,那厉声呼啸着的长箭竟是一拨又一拨,往往不过走上两步,就再度袭来,短短十几米的位置仿佛竟成天涯海角之远,难以接近。
风雨中,燕飞羽秀发披散,努力地在旋转中急促地四望,想要看清形势,却见两三米外正和两个黑衣人在搏斗的周叔突然身子一歪,竟然活生生地被斩中的腰部,一大片血雾猛然喷出,纵然暴雨再密,也难掩那一片鲜红。
“周叔!”血腥的一幕直击心神,引得燕飞羽直肝胆俱裂凄厉地惨叫。
“小心……有毒……”周叔身子先是一僵,随即突然潜能激发一般,奋力地斩掉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头颅,紧接着,已经脱离的半截身体竟还十分勇猛地扑向另一个呆住的黑衣人,一口咬住他的喉咙,紧抱着颓然倒地。
轰……燕飞羽头一紧,只觉全部的热血和热泪都齐齐地涌了上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呼唤声只在喉咙间咯咯地滚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口。
周叔死了,周叔被杀死了!
“小姐!振作啊!”山丹感觉手中一沉,发现燕飞羽几乎要倒下去,忙奋力一提,含泪大喝道,“我们不能让周叔白死!”
不能白死!对,不能白死!燕飞羽像呼吸衰竭的病人一下子得到氧气般急促地猛吸了两口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逼自己重新站稳,沙哑地出声:“先放开我,我要发信号!”
山丹和箭荷立刻放开她,背靠背地狂舞着挡箭,硬给她挡出一小片空间。
燕飞羽颤抖着取出烟花,弯着腰挡着雨水,哆哆嗦嗦地吹起火折子,正想要点,背后突然被人一撞,烟花顿时落在泥水之中,被雨水湿透。
“箭荷!你怎么样了?”山丹大叫道。
“箭荷!”燕飞羽顾不得烟花,忙回头去看,却见箭荷再次挺起了身子,不让她瞧,闷哼道:“小姐,不要管我,发信号要紧!”
燕飞羽喘着粗气,咬着牙再取出了一个烟花,佝偻着上身死死地握住,然后颤抖地点燃引信,未免引信被雨水淋湿,她硬是弓着身握到引信快烧到底才挺直放开。
跐溜!
烟花急速地摩擦过她娇嫩的手心,带起一阵火辣的疼痛,然后猛然地向天空冲去。
砰!在漫天的暴雨里绽开了最美丽的花朵!
成功了!只要能挺过一刻钟,周围必定会有人来救自己。燕飞羽精神一松懈,火折子顿时失手落地。
唰!唰!唰!又是三排箭雨疾射而来。
“啊!”箭荷再度发出闷哼,牵着燕飞羽的左手臂已被射中。
“箭荷!”燕飞羽忙扶住她,心痛地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山丹……左边有棵大树……我们先借着树身抵挡一阵……保护小姐……”强敌当前,平时又细心又冲动,又娇俏又率真的箭荷突然变得异常地冷静和勇猛,纵然疼痛难忍,也依旧一面继续舞着剑光,一面艰难却清晰地道。
宁不和竞姑姑那头箭雨最猛,两人几次想要突破飞跃过来都被逼回,而她,怕是撑不到他们过来的那一刻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最后为小姐提供一个挡箭牌。
“嗯!”被风雨浇灌的燕飞羽敏感地又听到一声轻哼,这一次却是山丹的大腿上中了一箭。
“山丹!”两个侍女的连续受伤让燕飞羽的神经几乎蹦到了极点,也心疼恐惧到了极点。她才腾手握住了踉跄的山丹手臂,一只漏网的箭镞就险险地从她鬓边擦过,掠起一阵锐利的冷意,也撤走了几根头发,令得头皮一阵刺痛,让心更是一阵狂跳。
然而,这点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山丹和箭荷两人毒箭刺体。
“靠后!退向大树!”山丹却先是一把推开她,挺身斩断了一批箭头,燕飞羽硬撑起所有力气,托住箭荷受伤的手,扶着行动已经不便的山丹,努力地往大树边踉跄着后退,终于艰难却成功地退到那棵大约一人粗细的树旁。
箭荷和山丹立刻用自己二人的身体,与树身形成三角之势,将燕飞羽牢牢地围在其中。
刚一围好,箭荷的身躯猛然剧震,燕飞羽探头一看,原本已塞满纷杂思绪的头部就像是被几十斤重锤再次狠狠地敲了一下,才稳住片刻的身子再次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两只……箭荷的胸腹之上竟然有两只长箭。
“箭荷……”
这一刻,燕飞羽忽然极度地痛恨起自己这个欠缺运动细胞的身体,为何无法连成和山丹她们一样的武功,那样的话,至少,她也能有一拼之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居然要依靠侍女的身体和生命来挡箭。
噗!又是一只箭身入体,这一次,射中的是箭荷执剑的右手。
长剑颓然落地,一下子被泥水掩住了半个身躯,仿佛生命也被夺走了一半,就如同因为无力挡箭,随即又被射中两箭的箭荷一样。
“箭荷……”燕飞羽忍住极度的晕眩,剧颤着拼命地扶着她。
“小姐,扶着我,千万……不要让我倒下……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