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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心道:“听你的口音,莫非是江南人士?”
卢宾颔首道:“一体都不错,家父卢抡元!”
郑无心突地放声大笑道:
“卢抡元被称为江南大侠,但是在我的眼中,又算是什么东西?”
卢宾怒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纵然是昔日威名颇盛,但是江湖英雄频出,在下认为你也算不了什么东西!”说话之间,他已拔出腰下的长剑。
郑无心狞笑一声道:“你想死了!小辈!”
他左手抚琴右手五指一挥,深吸口气,指尖在琴弦上挑一拨,“铮!”的一声大响,那站立在三步之外的卢宾全身一震,似被巨锤重击,晃动了一下便仆倒于地。。惶跹看铀淖炖锱绯觯湓谇喟咨氖咨希芸斓乇挥晁宓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琴音发出,那站在石阶上的四个年轻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们一怔之下,便看到卢宾仆倒于地。
朴立人大惊道:“卢兄,你……”
卢宾从血泊中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起了一阵抽搐,嘴唇颤动了一下,道:“朴兄……替我……报……仇……”话声愈来愈低,他全身一颤,立即头一倾,呼吸都已停止!
凌云剑何起凤与卢宾最是相好,他一见卢宾死去,眼都红了,大吼一声道:“姓郑的,拿命来吧!”
剑光一闪,他飞身斜掠,长剑陡然劈出一连四剑,连环攻去。
郑无心自挥指一弹之后,脸色一直阴沉沉的望着卢宾,当他看到那丝丝的鲜血流出,嘴角不由泛起残酷的笑意。
那笑意尚未从嘴角淡退,匆的眼前一花,何起凤已飞身扑将过来。
织密的剑光急闪竟然颇为凌厉,郑无心上身微仰,已来不及运劲拨弦,左手抓着琴架,疾拍而出。
金色的光影急闪,“铿!”的一声,那张金琴已从密织的剑影里穿了进去,拍在何起凤剑上,顿时剑光一敛,长剑落在地上,何起凤瘦削的身子已从空中倒翻出去。
这出剑、拍琴、落剑,只是刹那问发生的事,朴立人和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白氏双英齐都一怔,定过神来,已见到何起凤身形倒翻而出!
朴立人长身一耸,接住了何起凤的下落的身躯,只见他双手捂着咽喉,两眼翻白,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那衰颓的身躯不停颤抖着!
朴立人骇然道:“起凤,你……你怎么啦?”
何起凤嘴唇嚅动了一会,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嘴角渐渐的流出了一道血水,那掩着咽喉的双手指间,也沁出血渍来。
朴立人还未说话,已见白氏双英的老大白龙虹伸过双手将何起凤原掩在咽喉上的十指拉开。
但见何起凤的喉间已被金琴穿破一个大洞,已将喉管割去了一半,里面鲜血如同决堤河水般不断的涌出,霎时便浸透了他的衣服。
白龙虹骇得脸色都变了,颤声道:“好……好狠!”
何起凤上翻的眼珠斜斜转动,眼中露出痛苦、绝望、愤恨与留恋的复杂情绪……但是不一会儿,便全都停顿了,那双眼睛就这么一翻,他的最后一口气也随着鲜血流到了体外!
朴立人放下何起凤,转过身去,沉声道:“你!你好毒的手法!”
郑无心冷冷道:“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与我又有何干……”白氏双英中的老二白龙霜厉声道:“朴兄,我们合力将他杀了,我相信他受了内伤,绝不能再弹那个鬼琴了!”
郑无心寒声道:“你们非要我大开杀戒不可!”
他话还未说完,脸色忽地一变,一口鲜血喷出,溅得金色衣袍全都是斑斑殷红。
白龙霜兴奋地道:“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他这不是吐了血吗?”
朴立人寒着脸,一张手中的折扇,道:
“今日我等非要将这死不怕羞的老匹夫杀了,替我两位兄弟报仇!”
白龙虹道:“我们将他杀了,此事传入江湖,我等的声望将会何等显赫,江湖地位立即便会增高!”
郑无心听了朴立人的话,有似一柄利剑刺进心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浑浑的吸了几口气,冷酷而残忍的目光凝住在白龙虹的面上,好一会儿,方从齿缝迸出几个字:“你们都该死!”
白龙虹被他那冷酷的目光所凝注,心中透起一股寒意,禁不住退后数步。
白龙霜冷冷地一笑道:“只怕你说得出来,却是做不到!”
他向右跨了两步,与白龙虹并立一起,挥了挥手中的吴钩剑,道:白龙虹看到郑无心雪白的脸色,胆气一壮,也将吴钩剑拔出,豪迈地一笑道:“嘿,谁说我怕来了,瞧他那副病鬼样子,真还挡不了我们的‘双钩合璧’之一击,嘿嘿……”“嘿嘿!”郑无心跟着一阵夜枭似的厉笑,阴沉地道:“你们不妨来试一试!”
笑声未了,他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胸中气血翻涌,抚在琴上的五指却紧紧抓住琴架,胸脯不停地急剧上下,显得呼吸急促的很。
朴立人站在一旁,注视郑无心那副狼狈的样子,心中大喜,他虽然不知道以郑无心身俱如此武功的人何以竟会被人击伤,而且伤得这么重,但他晓得对方伤势愈重,对他也就愈有利。
他本性颇为阴沉,看透郑无心的弱点之后便不会再畏惧,而且设法对准这个弱点攻去。
只见他往前跨了两步,阴阴一笑,道:“郑老前辈,你真的要我们试一试吗?”
郑无心怒喝道:“你……”
话声未落,他赶忙闭上嘴,可是就这么一激动开口,汹涌的气血又已涌至喉间,随着他紧闭的双唇,一丝血水从他那薄薄的唇角流了出来。
朴立人狂笑道:
“哈哈,你现在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置我等于死地?”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狡猾而残忍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副尊容,竟还自比潘安,哈哈,岂不笑掉人的大牙?哈哈……”白龙虹和白龙霜也跟着一阵哄笑,笑声里充满调侃讽刺的意味。
这每一声狂笑都如同一柄长剑刺进郑无心那狂傲自负的心底,可是他在此刻只有忍耐,忍耐!
他尽管忍着自己的心情,使之不再激动,因为凭他出道江湖数十年的经验,他知道自己若不能忍耐下去,那么死的将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他在心底狂呼道:“郑无心,你必须忍耐!忍耐!忍耐一切加之于你的污辱,因为你要杀死他们……”他为了避免看到那三张充满讽刺的脸,缓缓调和着气息,预备作那残酷之最后一搏。
朴立人见到他那样子,狞笑道:“郑无心,老前辈,你怎么不再辩驳?哈!你也晓得你是在自我陶醉,你也晓得你那张脸比马还长……”白龙霜接上去道:“他那张脸何止比马还长?甚至于比猪还美!”
白龙虹也讪笑道:“哈!不但比猪还美,而且比猪屁股还香……”这一群仗着父兄余荫而狂妄自大的年轻人,此刻所说的话,真是毫无人性,残忍之极,他们正以最刻薄的言语严重的剥落对方的尊严,而只图一时口舌之快……这真是残酷之极,横行一时的琴圣郑无心竟被人如此污蔑,虽然他自命风流,却从不曾受到这样的侮辱,也许是他平时做事做得太绝了吧!
在他有能力欺侮别人的时候,他不与别人留下余地,自然,他该倒楣的时候,别人也不会给他留下一丝余地。
他瞑目盘坐于地,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忍住心底的愤怒,一直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他依然动也没动一下。
朴立人等到笑声方歇,沉声道:
“郑无心,你既然无话好说,那么该我们动手了!”
没有回答,郑无心依然瞑目趺坐,他右手抚琴,左手抚胸,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彷佛似一座塑像。
朴立人哈哈大笑,笑道:“两位白兄,现在该看看你们的‘双钩合璧’了!”
白龙虹手持左钩,望了白龙霜一眼,道:“二弟,这该我们扬名天下的时候了!”
白龙霜往右一站,与白龙虹成椅角之势站好,挥了挥右手的吴钩剑,笑道:“嘿!割下他那颗鸟头,还有什么困难?”
他们两人藉以成名的双钩合璧,久已练成,简直可说是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两人眼光互相一睨,大暍一声,两条弧形的钩影经天而起,交剪落去。
他们身形一起,郑无心两眼陡然大睁,盘坐的身子就那么飞了起来,迎向交叉削至的双钩而去。
身在空中,他大袖一拂,袖角有如一柄钢锥射入白龙霜的钩影里,右手一抖,一条淡红色的光芒漾起,如同水银般的渗进白龙霜的漫天钩影里。
“啊!币簧医校煊岸溉桓欤琢车纳砬驯涑闪狡绱谥N扌氖种心墙囟辖I希乔逡训涞厣稀?
郑无心嘴角漾起一丝惨厉的笑意,手腕一挥,半截红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横切而过。
根本不容白龙虹换招挪式,这如带的半截红剑已经忽地削入他的腰中,像切豆腐般的把白龙虹一断两截。
没有惨叫传出,郑无心已自空中落下,红影一敛,那半截红剑已藏在袖中。
这出剑、飞身、杀人、收剑的动作,完全是一口气完成的,他原式不变的盘坐于地,面前砰砰两声,白龙虹那两截断躯才跌落石阶上。
朴立人从未想像到郑无心会在重伤之后竟依然能够施出如此神奇的剑术,他目中掠过一丝骇异的神情,转身便走。
郑无心惨笑一声道:“你还能跑到那里去?”
他右手抚琴,铮地一声大响,那根弧弦已一断为二,朴立人飞跃的身躯也随着这一声琴音,而跌落地上。
他手中所持的那面折扇,此时已似被利刃削过,裂为数片。
两眼火红,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狠毒地望了垂首佝背、抚琴而坐的郑无心一眼,右手伸入怀中。
轻响一声,他扬手一掷,半空中响起一丝轻啸,三面火红的小扇子像蝴蝶似的翩翩飞去。
郑无心猛然抬头,眼见三面小扇急骤射来,身形一挪急欲避开,可是却已来不及,身上连中三扇,扇面嵌入他的体内,他全身抽动了一下,提起那张断弦金琴,跟踉踉跄跄地往庙里行去。
朴立人惨笑一声,血洒满怀,只说了句:“快回——去!”立即便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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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快嘴·侍剑·雷霆七式
岭南的秋来得较早,可是在幽谷中居住的人们还未感觉到夏日已悄悄离去。
现在那遍叠翠玉、满镶珍宝的金缕宫里,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清凉,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季节的变换和气候的转变。
顾剑南终日在厨房中,跟在大师傅周胖子的后面,他所面对的尽是碗盘匙筷,汤水油腻,随着时日的过去,他也学得做一手好菜。
由于宫里菜肴极丰,油水又厚,几个月下来他已不复像以前那样瘦弱,两个脸颊红咚咚跟苹果似的,人也长高了许多,厨房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疼爱他!
尤其那周胖子更是视他同己出,对他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随他的兴趣如何,而绝不勉强他去做任何事情与杂务。
不但如此,他还将传自金缕宫主——岭南幽客朴魔天的内功心法,偷偷的传给了顾剑南。
在那么多年以来的飘荡生涯里,顾剑南在父亲慈爱的羽翼下,根本没有机会尝到人间的痛苦。
可是从昆仑顶巅的一战后,他那伟大的父亲死了,接着他便一个人面对险机危厄的人生,遭受到一连串的打击,饱尝着伤痛、饥饿与飘泊的痛苦。
现在,他终于再一次的受到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