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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剑南无法可施,道:“好吧,我用冷水洗个脸就走。”
他走到屋旁的水缸,泼点水在脸上,冷水沾上烫热的面颊,确实凉快得很,也使得他清醒不少。
他暗忖道:“除了周胖子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晓得我是血手天魔之子,我想朴立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找我,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为了刚才梅冷雪……”他擦了擦脸,继续忖道:“莫非是梅冷雪在他面前提起我,所以他才要见我?”
他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得出一身冷汗,忖道:“若是梅小姐在他面前说我极为自傲,那么朴立人必将杀我以博她欢心,若是她因为看我落魄,而在他面前推许我,那么朴立人因为妒念也必然会暗生毒计害我,看来我这一去是凶多吉少了!”
缸里的水波渐平,他俯下身子,从澄清如镜的水面上看出自己的倒影,那张俊逸的脸孔在水光中映现,连他自己看了也颇觉满意。
也就因为如此,他心中更加慌乱,眼角一瞥,他看到缸旁的石墩上尽是污垢尘灰,心中一动,他伸出手去抹了一把尘灰在自己脸上随便涂抹了一把。
转过身,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快嘴小张见到他那样子,嚷道:
“小顾,你怎么搅的,洗脸反而愈洗愈脏?看你的样子,莫非是真的喝醉不成!”
顾剑南心里一动,故意咧嘴笑道:
“嘿!我怎会喝醉?想我从八岁开始喝酒到现在,这点酒算得了什么?”
侍剑皱了下眉头,道:“好啦,别噜苏了,快跟我走吧!”
顾剑南笑道:“我还跟周胖子说一声呢!”说着,走进屋去,拿起桌上自己方才没有喝尽的半杯酒往身上一浇,这时他酒意已醒了大半。
他走过去,重重推了周胖子两下,道:“周叔,你醒醒,我有话对你说。”
周胖子唔唔两声,依然伏在桌上,没有醒过来。
侍剑走到门边,道:“小顾,走吧,大师傅睡着了,就让他睡吧!”
顾剑南见自己实在无法推醒周胖子,只得跟随侍剑而去。
快嘴小张站在门口,拍了拍他的肩,道:“小顾清醒一点,千万不能醉,别让公子看了你这付样子生气!”
顾剑南冷笑道:“谁说我会醉?我可清醒得很!”
侍剑扶着他的手臂道:“好!你清醒得很,我们走吧!”
顾剑南半依半靠的让侍剑扶着走路,身上一阵阵的酒气扑进侍剑鼻中,使得他不停挥动另一只手扬鼻,埋怨地道:“周师傅也真是的,五六年都没喝过酒了,怎么刚好今天喝那么多的酒,还带着你喝,他也不看看你的年纪,这么一点大就成了酒鬼!”
顾剑南故意打了侍剑一下,道:“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怎能说我小?我!”
说话之时,他已踏进那扇小门,进了后院,顿时一阵花香扑上鼻来,他们已走入万花丛中。
顾剑南只见万花兢放,争奇斗艳,除了他们认得的菊花和桃花外,还有许多他所不认得的花,也都是一丛丛、一簇簇的怒放着。
侍剑道:“我们公子为了梅小姐生性爱花,所以遍觅天下奇花异草,搜集许多古方奇法,使春季开的花能延到秋季,也能使冬季开的花改为夏日开放!喏,那便是水仙、芍药、牡丹、杜鹃……”顾剑南心中颇为赞叹这个花园里花卉的繁盛与美丽,此刻一听侍剑之言,更为朴立人所下的功夫之大而惊奇,他目迷五色,正浏览那美艳的花景时,突然一阵嘻笑之声从那一大片花海里传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桃花里白影一闪,树枝簌簌摇动,片片落花里,梅冷雪走了出来。
粉红的桃花映着她那粉红的双颊,顾剑南只觉那娇艳的桃花顿时为之逊色。
他暗忖道:“何止桃花逊色?这园子中有了她,满园的花卉齐都失色,花若有知,也当惭敛颜色!”
心念未已,一声朗笑声里,桃花林中闪出一条青影!
顾剑南的目光从梅冷雪那美丽的脸靥转过,落在后面的朴立人身上,他立即垂下了头,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只听朴立人嘴里发出一声轻咦,然后问道:“雪妹,你说的便是那个人?”
梅冷雪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又是这样的落魄,我看他丰神朗逸,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必有辉煌腾达的一天!”
她的话中充满对顾剑南的关怀,可是听在顾剑南的耳里,却为之叫苦不已。
顾剑南暗忖道:“唉!梅冷雪,梅冷雪,你为什么偏要在我走之前见到我?你虽然一番好意,但是被朴立人听了岂不是害苦了我?”
果然那朴立人讶异地道:“哦!那个孩子真有你说的这样好?我倒要仔细瞧瞧,如果是真的,我当然不会埋没他。”
只听梅冷雪又道:“当然罗,我说的还会错吗?他必然不会终身作人仆役的!”
朴立人嘿嘿笑了笑道:“我们厨房何时来了这么个人才,连我都不知道,若非是雪妹你发现得早,我真要失之交臂,埋没他辈子了!”他提高声音道:“侍剑带他到我房里去,我马上要问问他!”
他顿了顿,又道:“哦,侍剑,那位小兄弟怎么啦?”
侍剑道:“他跟周师传在屋里一起喝酒,喝醉了。”
朴立人道:“唉,周正也真是的,这么个孩子就让他喝酒,可别醉坏了,侍剑,扶他到我书房去躺着,叫佩砚去厨房要一碗醒酒汤给他喝。”
侍剑唯唯应承,梅冷雪道:“立人哥,你对下人真好,他们也真听你的话!”
朴立人笑道:“哈哈,我对下人们都是这样的,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你向我推荐的,当然应该更好一点,是吧?”
梅冷雪微嗔道:“瞧你,自己也没多大,还说人家是孩子,我看他跟你差不多年纪,个子长得比你高呢!”
她的话一传到顾剑南的耳里,使他叫苦连天,他这一急,把方才吃下的酒菜都急得在肚里翻了个滚,只见他“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酒菜秽物吐得他一身不算,还溅得侍剑半截衣衫上都是。
只听梅冷雪啊哟一声惊叫,朴立人已沉声道:“侍剑,快抱他到书房里去,先拿我的衣衫替他换一换,听到没有?”
侍剑苦着脸,应声道:“是,公子。”
他不敢稍有怠慢,将顾剑南那软软的身子抱起,飞奔而去。
顾剑南将腹中的酒菜吐出后,感到舒服不少,他假装醉倒,紧闭双眼,任由侍剑抱着飞奔而去。
耳边,还听到梅冷雪那温柔的声音:
“唉,真可怜,他一定是感怀身世,所以酒喝多了点,看他吐成那个样子!”
顾剑南只觉心头一酸,被她那充满了感情的声音所感动,几乎流出眼泪来。
他强忍着眼泪暗忖道:“顾剑南呀!顾剑南,你不可太软弱,你必须坚强下去,横阻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很大的危机!”
就这么想着,他只觉身外一凉,遍身一阵颤抖,随着侍剑急步行走,他觉察到自己被抱进书房,因为这时有另外一个人帮着抬他的上身。
果然侍剑将他往榻上一摆,道:
“真气死人了!这小子喝醉了酒,吐得我一身都是!”
另外一个声音在旁响起道:“嘿!是你才这样做,要是我呀,我就把他扔在路上,还好心带进书房来,你的胆子真大,竟把他摆在榻上,等会儿公子……”顾剑南听这声音像是那个叫佩砚的童子说的,被侍剑打断道:“若不是公子叫我抱他到书房里来,我有这个胆吗?他还叫我拿他的衣服给这小子换呢!”
佩砚“哇!”的一声道:“真有这样的事?公子对他怎么这样好?真是奇怪。”
侍剑冷哼一声道:“对他好?我看这小子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佩砚讶道:“怎么会呢?”
侍剑道:“公子的脾气你还不明白?他爱梅小姐超过任何人,岂能瞧见别人受到梅小姐的另眼照顾?他当然心里会很不高兴,只不过当着梅小姐的面不能发作罢了!”
佩砚愕然道:“哦!你是说梅小姐会爱上这小子?”
侍剑挥手打了他一巴掌道:“你不要命了?敢说出这种话?还不快去找一套公子的旧衣服来,我要去洗个澡,唉!差点把我中午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顾剑南躺在榻上听到他们两个说完话,离开了书房,直听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睁开眼来。
目光四下一扫,他只见自己处身在一间宽广有四丈余的大书房里,房中的地上铺着一块块牛皮缀成的花斑地毯。
依着四面墙壁,靠着一座座高大的书柜,柜中堆满了书,有的还是成册的竹简,显然藏书极为丰富。
在他卧身的榻旁,一个楠木漆黑的大书桌摆在房子的中央,桌上有用贝壳砌成的灯架,架上摆的不是蜡烛,竟是用银线缀串的颗颗明珠。
顾剑南曾经拥有过更大更明贵的明珠,他的目光并没有在那华丽名贵的珠灯上停滞,移到墙上挂着的强弓和箭壶上,在弓旁还挂着一柄长剑。
他心中一动,忖道:“我是否该取下长剑趁机逃走?以我这几个月来苦练的‘无极心法’,我也许可以逃过他的追击!”
他心中犹疑,目光闪过那柄长剑,落在那摆在书柜旁的一个小敞柜上,只见那个敞柜分作三层,每一层上都摆了五面折扇。
那些扇子的扇面都是张开的,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轮火红的旭日,大的约有二尺余,小的仅仅只有半尺长,一共有十五把之多。
他忖道:“这么多的折扇,莫非都是朴立人当作兵器之用的?”
心念一转,他哑然失笑,忖道:
“唉!我管他那么多,还是专心打主意要如何逃离此处!”
刚想到这里,耳中听到窗外一声轻响,他只见屋檐上一条人影倒垂而下,向窗内望来,他想也没有多想,连忙闭上眼睛。
果然,没有一会儿,风声微响,那人已从窗外跃进屋里,双脚落在地上,轻得就像一片树叶飘落一般。
顾剑南在武当后山的石洞中得到玄天道长以毕生的功力强行打入体内,虽然不会运用,却使得他的体能增强不少,加之三个月前又蒙周胖子以金缕宫秘传的“无极心法”,使得那股潜藏在丹田内腑的真力,有了导引之能。
因而他这三个月的练习,实较常人三年,甚至三十年的工夫所获的益处尤为大,他虽然不会武功招式,但是,内力已能随着他的意志运行全身,只要有机会让他学习那些招式,随时,他都可能成为武林绝世高手。
这正是有如一个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他已具有丰富的学理,对于浅显的问题自然一看便会,同样的道理。
他出身武林绝代高手之家,虽然自幼因身体不好,没得血手天魔传以武技,但耳濡目染,却也知道了不少武功奥诀,最主要的是,他已明白当时在断肠谷遇见郑无心得以不死的原因,而对自己有了信心。
他只要从自己耳目清明,体格健壮,从不感到疲累这几点,便可晓得自己与以前大不相同,而产生不少勇气。
他一听到那人已跃进屋来,暗吸口气,体内真力已布满全身,只要那人对他施以暗袭,他便可以随时跃起应敌。
那人缓缓走到床边,默然站立片刻,顾剑南却可以觉察出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利剑般凝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依然动都没动一下。
“哼!”那人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醉了,还是装假的?”
话声一落,尖锐的风声响起,那人挥掌如力,向顾剑南咽喉劈下。
这一掌之凌厉快速,真个超出顾剑南的想像,咽喉又是人身最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