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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扶着门扉,他在霎时已转过许多的意念,他曾想到启开窗户从顶屋上绕过去,找到梅冷雪所住的房间,然后再从窗口进入她所住的屋里。
但是他转念一想,梅逸夫和朴摩天都是当代武林的绝顶高手,听觉灵敏超逾常人,必不会让自己安然到达梅冷雪的房间。
到那时弄巧反拙,岂不是更为糟糕?
经过许多的考虑,他终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堂堂正正的步出房门,走到梅冷雪的房前,再敲门入内。
虽然这也是很冒险的,但是较之从房顶上翻越过去却安全得多,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他竟会堂堂正正的公然进入梅冷雪的房间。
意念既决,他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时客栈中大概因为朴摩天的来临,掌柜的和傻大宝都忙着在前面招呼朴摩天带来的随从,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尽量压制住激动的心神,缓步走到梅冷雪的房前,然后举手轻轻的敲了两下。
站在门前他能够很清晰地听到隔壁房中朴摩天与梅逸夫谈话之声,可是他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宁静。
随着敲门的喀喀之声,他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回应声,问道:“是谁?”
顾剑南岂能报出自己的名字?他轻咳了声,模仿傻大宝的声音道:“是我!”
里面的人追问了句,道:“你是谁?”
顾剑南道:“小的是店里的伙计。”
房中传出不耐烦的声音,道:“有什么事?”
顾剑南压低嗓子道:“小的奉老爷子之命来替小姐收拾东西。”
房中传来梅冷雪的声音道:“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你不用进来了!”
顾剑南心头一跳,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生恐会引起朴摩天的注意,又不敢自报姓名,唏嘘地道:“小的!小的!”
另一个声音道:“到底有什么事嘛?真是噜嗦!”
话声之中,房门呀的一声被拉开了。
顾剑南只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瓜子脸儿、头梳双鬟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衫,双鬟之上也扎着两条绿色的丝带,看起来非常悦目。
可是她此刻却是满脸的不悦之色,左手扶着门,气冲冲地道:“你……”这个你字一出口,她已看清楚顾剑南的面目,顿时脸上的不悦之色一变而为惊愕与欢欣,话声一停,她口吃地道:“你……你……”顾剑南这时也认出这个少女,正是三年前在金缕宫里那白色绣楼上看到的梅冷雪的贴身丫头小凤。
三年前,小凤已是婷婷娉娉颇有风姿,此刻更是长得标致极了,人也长高了许多,雪白的脸儿泛着淡淡的红晕,更加显得美艳照人。
顾剑南只见小凤张开了嘴似乎要呼唤自己,他连忙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左掌一掩小凤的嘴,右臂一挥,反手将房门掩上。
他一进入房中,立即便见到梅冷雪斜托香腮坐在床前,不知在想什么。
她听到小凤顿住了话音,于是诧异地抬起头来,道:“小凤是谁叫……”话一出口,她便看到小凤的嘴被一个身材硕长、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掩祝脸色一变,她霍地站了起来,细长的娥眉已倏地竖起。
她还未开声喝叱,顾剑南已低声道:“是我!”
这个声音对梅冷雪该是何等的熟悉?她虽然有三年多没有听到,但是此时话声一入耳,立即激起她潜藏在心底的记忆。
她的脸上布起一层惊疑的神色,颤声道:“你……”顾剑南只见梅冷雪还像三年前那个样子,人虽然长得高了不少,但是往昔那饱满的脸颊却清瘦了许多。
因而也使得她看来更是纤小娇柔、玉骨婷婷,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真使顾剑南为之神伤。
尤其她好像是刚哭过不久,所以眼眶红红的,更是使人怜爱。
顾剑南眼中射出怜惜的光华,颤声道:“冷雪……”梅冷雪这时已看清楚站在眼前的正是一别三年的顾剑南,那使得她朝思暮想、无法忘怀的人儿,虽然不像她梦中想像的那样,可是却更加英挺、更加雄伟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只觉全身所有的力气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完全消失,几乎使得她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顾剑南飞步掠去,伸出手欲待扶住梅冷雪,但是梅冷雪已经退后一步靠在桌旁。
她望着顾剑南,颤声道:“你……你真是剑南?”
顾剑南不料她会问这句话,愕了一下,道:“你……你不认识我了?”
梅冷雪摇了摇头,道:“那么你真是剑南?”
顾剑南道:“我……”
他摸了摸颔下的胡子,道:“我是不是老了许多?所以你都不认识我了?”
梅冷雪似乎没有听到顾剑南说的话,黑亮的眸子一直凝注在他的脸上,低声道:“那么我……我并非做梦了?”
顾剑南这才明白梅冷雪竟然在突然见到自己出现时,以为是在做梦,而不相信自己确实是真正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心里泛起甜蜜与苦涩混杂的情绪,喉结嚅动了两下,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塞在胸口似的。
一阵激动的感情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去,一把搂住了梅冷雪的娇躯,道:“冷雪!冷雪!”
梅冷雪似乎犹在梦幻之中,当她伏在顾剑南的胸膛上,明确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男人气味时,她晓得自己并非是在做梦,而确实是顾剑南来了。
她仰起头望着顾剑南那轮廓鲜明的面庞,眼中已涌出了泪珠。
泪水流过她那雪白的脸颊,她咽声道:“剑南,你……”顾剑南只觉自己都要哭了出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冷雪!不要哭,不要哭!”
梅冷雪咽声道:“可是我……我却忍耐不住,我……我是太高兴了!”
顾剑南喃喃道:“冷雪,你再哭,我也忍耐不住了,我……”他只觉自己喉咙里好似塞住什么东西,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差一点便要流出来。
梅冷雪勉强抑住了眼泪,不让它流下,偎在顾剑南的怀里,低声道:“我真不相信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我……”顾剑南看她说着说着,鼻翅翕动,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忙道:“冷雪,不要再难过了,你看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梅冷雪道:“我不是难过,我……我是太高兴了啊!剑南,我想得你好苦,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每晚我以为看见了你,可是在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仅是一场梦……”这该是多么深沉的感情!一个少女从心底发出的心声,该是何等的珍贵!
顾剑南只觉胸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他紧紧的搂着梅冷雪,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梦呓似的反覆呼唤着她的名字:“冷雪,冷雪……”小凤站在房中,看到他们两人相拥的情形,几乎都看得呆了,她愕然呆立,眼中湿润,差点都要掉下眼泪来!
随着他们两人深情的流露,小凤只觉得心中充塞着一份怅惆的情绪。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而难过。
这一声叹息未完,她只见梅冷雪已轻轻的推开了顾剑南。
梅冷雪见小凤两眼圆睁望着自己,不禁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羞怯地道:“小凤!”
小凤哦了一声,随即嗤笑,道:“小姐,是不是要婢子走开?”
梅冷雪跟小凤自幼一起长大,两人间感情非常融洽,几乎可说是无话不谈。
但是被小凤这一调侃,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嗔道:“小凤,你胡说些什么?”
小凤笑道:“小姐这下可好了,顾公子一来你便立即要赶婢子离开,真是……”梅冷雪瞠道:“不许你胡说!”
小凤伸了伸舌头,道:“小姐,你真是冤枉我!”
她话声一顿,转向顾剑南道:“顾公子,你来评评这个理,三年以来,小姐日夜的惦念着你,一直都听不到你的消息,心里急得要死,全仗着婢子在旁劝说,这下你来了,她却要赶我走开,你说说看,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顾剑南好似傻子一般,只是站在那儿傻笑,说实在的,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小凤的话。
梅冷雪听得更加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打你了!”
小凤伸了伸舌头,笑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话声顿了顿,她又道:“婢子晓得在这儿是碍着你们的事,所以……”梅冷雪举起手来,嗔怒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真的打你了!”
小凤笑着转身便走,站在房门口,道:“小姐,你还是多花些功夫在顾公子身上吧!别生婢子的气……”她不等梅冷雪奔了过来,已拉开房门奔了出去。
顺手拉上了门,梅冷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心中反而有一股辛酸的感觉。
小凤站在门口,她愕愕地忖道:“我这是做什么?怎会对小姐说出那样的话来?难道……”她咬了咬下唇,道:“难道我是在吃她的醋?”
她一想到这里,自己都不禁吃惊起来,忖道:“我怎会有这个念头?这……这岂是我一个做婢子的能够想的?”
但是她一想到顾剑南,顿时又抑制不住心头的那份感觉。
唉!她叹了口气,忖道:“小凤,小凤,你是在作梦!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凭什么人家会……”心念未完,她已见到隔壁的房门一开,梅逸夫和朴摩天从里面走了出来。
朴摩天道:“既然如此,那么小弟便等到雪停之后,再来接吾兄到宫里去!”
梅逸夫道:“这一场雪,顶多只有三天便会停歇,到那时小女的微恙必然能够痊愈……”他的目光一转,瞥见小凤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之色,话声一顿,继续道:“到那时,我再携小女至贵宫!”
朴摩天笑道:“其实,依小弟的主意,最好还是现在动身,小弟立即传令下去,令他们返回宫中准备香车,虽然路上风雪不小,但是一进宫里很快便能安顿好……”说到这里,他突然见到梅逸夫的面上现出惊诧之色,话声顿了顿,问道:“梅兄,你……”梅逸夫哦了一声,好似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神色极为古怪,他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道:“我想到一些事情,所以一时忘情,尚请老弟你原谅这个。”
朴摩天还以为梅逸夫在考虑是否要立刻到金缕宫之事,笑了笑,他继续道:“拙荆她每天都在盼望着能早日见到冷雪,尤其是立人更是欣喜若狂,若非他的断臂未好,他今天使要与小弟一起来迎接吾兄……”梅逸夫好似有什么心事,嗯了声道:“对于你们的盛情我非常感激,不过……”朴摩天道:“梅兄你所担心之事,就是贤侄女她在路上受了风寒,惟恐再急着赶路而加重病情,其实鬼医公孙输此刻正在宫里,有这位医学大师在,天下什么病不能治?依小弟之见,最好还是立即进宫,在这个小客栈里什么都不方便,更别说是大夫了,所以吾兄是……”梅逸夫没等他把话说完,打断他的话题道:“老弟,你让我再考虑一下……”朴摩天刚才在房中与梅逸夫闲谈了好久,却因为梅逸夫借口梅冷雪染上风寒,而没有答应立刻启程到金缕宫去。
但是此刻他听出梅逸夫话中的意思,竟是还有可以考虑的余地。
他笑了笑道:“吾兄尽管考虑便是,实在说来小弟但愿立即与吾兄一起痛饮一番,尤其是园中新植的寒梅,在这场新雪之后,必然开放得格外清丽,你我老兄弟在一起饮酒赏梅,岂不快哉?”
梅逸夫道:“你怎么方才没有说出宫里植有梅花?嗯!这样老夫可更为心动了!”
朴摩天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