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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破空之声连绵不绝,而随之响起的便是南卫士兵接连不断的惨呼声。尽管架起了盾牌,但居高临下的密集如雨的箭矢却仍然让处在最前方的南卫兵士吃尽了苦头。
成片成片的兵士中箭倒下,然而后继的兵士却毫不退缩,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
同时南卫弓箭手亦张弓搭箭,开始还击,以期压制住对方的远程火力,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
“天耀,你还是与子昂回去罢!这里有我便可!”望着从城下射来的箭矢,田光担心吴天耀的安危,于是提议道。自奉秦帝武威之命来到洛城,他不但没有按旨意说服对方,反而以各种托词留在洛城,助吴天耀守起了城池。
“不必!”吴天耀摇了摇头,目光集中在敌方中缓缓移动的吕公车上,沉声道:“传令下去,一待敌人吕公车进入射程,优先射杀其推车兵士!”
“是!”一名裨将闻声领命而去。
望着那不下于三十之数的庞然大物,吴天耀与众位将领心中都明白,南卫这次攻城是下了血本了!
震天的喊杀声中,终有一部分南卫军队突破了城头守军的箭雨,开始架设壕桥于护城河上,以供后继攻城部队通过。
在盾牌与弓箭手的掩护下,后继攻城部队冒着箭雨陆续通过护城河,来到距城墙近三米左右开始云梯,而覆有牛皮的冲车亦开始缓慢向城门移去。
在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之后,南卫军队终于冲至城墙下,陆续攀上云梯,开始了夺城之战。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攻城一方无疑是处于劣势的。攻城兵士未冲到城下,已然被守城弓箭手射杀近半。之后架设云梯,攀援直上,然而要面对的却是迎头而来的檑木与滚石,甚至是沸油!
一个南卫的兵士顽强的攀梯直上,然而却在即将登上城头之时,被一支忽然伸出的锋利叉竿切断了双手,在血光迸现之中惨呼跌下。城下地面三米之内,等待他的是大量如犬牙交错般的尖刺木桩,那上面已然挂穿着数百南卫兵士的尸体。
相比之下,守城军队躲于箭垛女墙之后,以逸待劳,损伤甚微。
攻守损伤如此不均;故孙子有云:“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震天的喊杀声中,却掩饰不住一声接一声凄厉的惨呼。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这就是战争!”望着那无比惨烈的局面,吴子昂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生命,在这惨烈的战争中如草芥一般,然而这却是必须的,在这乱世之中,一个人,一个势力或是一个王朝若想生存下去,所依靠的唯有‘铁’与‘血’!”
战斗仍然在继续着,南卫军队凭着悍不畏死的气势,终于借云梯攀上墙头,开始了更为惨烈的白刃战。而与此同时,那三十余量庞大的吕公车亦逐步向城墙推近。
虽然城头守军依令以密集火力全力射杀推车士兵,但南卫却是预备了一批又一批后备力量,前面推车士兵倒下,后面迅速补上。一群群南卫兵士的尸体,铺成了吕公车前进的道路。
“投石车,准备!放!”
眼看着吕公车缓缓逼近,城墙之上所架的投石车在令旗的指挥下,开始了发射。
此年代的投石车只能够投射体积转小的石块,因此无法作攻城之用,但若守方以此来摧毁攻方的木制攻城器械或是杀伤排列密集的军队,却往往可收到奇效。
一时间,数不清的石块呼啸而至,虽然投放并不十分精准,但饶是如此,亦对南卫攻城军队造成巨大的危害。
数台冲车被砸成碎木一堆,更有数台行动缓慢,体型庞大的吕公车亦被石块击的体无完肤,其站在最顶上的兵士亦损折严重。即便是没有击中攻城器械,那从天而降的石块亦将密集的南卫兵士砸得血肉模糊。
“大将军!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
在南卫军队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一位中年将领面带焦急之色向莫不为进言道。
“齐将军可有更好的主意么?”莫不为闻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没,没有!”齐姓将领一怔之下,赧然摇头,但随即又急急道:“可是这样攻城,伤亡实在太大了!而且按此下去,即便是损耗全部军队,亦无可能攻破洛城!”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望着前方万军撕杀的惨烈场面,莫不为面上现出无奈之色道:“皇上令我与轻侯半月之内拿下这洛城,如今期限过半,我等却一筹莫展,朝中大臣亦对于此颇为不满,攻城之举,我实是迫不得以啊!”
“这些兵士跟随我莫不为西征北战多年,你以为我不心痛么?但我又有何办法,年初我回京之前,就洛城守将一事,曾再三告诫黄祖,丁平此人贪财好色,不足以担当北门守将重任,却未曾想到那厮将我之忠告置若罔闻,终造成洛城之失。我三十万大军被本朝的坚城挡于城下,以至于苦攻不下,损兵惨重!无论日后洛城夺回与否,都将是我南卫王朝羞辱的一笔!”
说到这里,莫不为脸上现出愤怒之色,想他行军打仗二十余年,何曾打过如此窝囊的战役!那黄祖有用人不当之罪,本应重惩,然而却因其是太子部下,而终免遭责难!
“可是眼前……!”望着莫不为罕有的愤怒之色,齐姓将领便知道一向冷静沉稳,喜怒不言于色的主帅为此事确是动了真火,因此话到半截便不敢再言。
“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亦不会放弃,眼前我与轻侯南西交相攻城,勿要使吴天耀忙于应付!再拖得几日,这最终胜负便可一目了然!”莫不为回复了往日的冷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沉声说道。“将军可是另有妙策!?”齐姓将领听出对方话外之意,不由欣喜地问道。
“不是我,而是赵启!”莫不为淡淡答道。
“赵启?”齐姓将领闻言不由一头雾水,怔了半晌方道:“那不是秦国老将么?”
“秦将赵启现已率十七万秦军兵至平阳城外,我若所料不差,近日之内,平阳必有大战!”莫不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平阳若被赵启收回,这洛城便是孤城一座,一待吴天耀补给断绝,城池便不攻自破!”
“若真如此,将军眼下何须这般强攻,只要团团将之围住,静待时机来临便可!”齐姓将领闻言不由面上一喜,随即又进言道。
“不!”莫不为摇摇头,眼中现出凝重之色,沉声道:“我不能给吴天耀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是伤亡再惨重,我勿要使他不能分心平阳!”
“末将明白了!”齐姓将领此时已完全明白莫不为的意图,心中不由暗叹,能让本朝两大名将如此小心慎微,那吴天耀可怕之处已不用多言了!
夺城之战此时已趋至白热化,南卫仅余的十余量吕公车终成功接近城墙,车上兵士立刻跳上墙头,与从云梯攀登而上的兵士们一起向守城秦兵发起攻击。
第二卷 夜雨江湖 第四十六章
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洛城城下,死尸遍地,无数兵士流出的鲜血几乎将土地浸透。
在损折了近万名南卫兵士之后,莫不为终于下令撤军,至此,整整一下午的攻守战以南卫无功而返宣告结束。
“威武!威武!威武!”
见南卫军队撤退,洛城城墙上的守城兵士挥舞着兵器,齐声发出一阵又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望着这一幕,莫不为双目中现出叹服之色,能得手下将士这般衷心拥护,他自认办不到。
“好一个威武将军,好一个吴天耀!”再次望了望城头上傲然而立的高大身影,莫不为口中发出一声轻叹;这才缓缓别过身,向着自己的大营行去。
***
吴天耀战后清理事宜交给燕衡,赵以恒两人,自己与田光,吴子昂,管家刘福返回了洛城城守府。
脱去全副武装的盔甲,吴天耀与田光坐在椅子上,同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子昂,你怎么会来洛城?你卫叔叔呢?”喝了口茶,吴天耀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卫叔现在恒城效外养伤!”吴子昂连忙回答道:“是卫叔让我南下到洛城寻您!”
“玄衣的伤还没有好啊!”吴天耀面上现出一丝忧色,轻叹了口气又道:“把你离开将军府后这一月来的遭遇说于我听听!”
“我与卫叔离开将军府,便前去清音寺赴约……!”见父亲相问,吴子昂当下将自己这一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其间他略去了与鬼王交手以及被蔚灵瑶相救那一段,同时对自己的武功也只是一笔带过。
他之所以有所隐瞒,是怕对方为他担心,若是得知他被鬼王如此的‘惦记’,父亲岂非忧上加忧。
“知我者,玄衣也!”听完吴子昂的一番叙述,吴天耀面上神色变幻,半晌才喟然叹道。此时他已明白卫玄衣的用意,一是想让自己在撤军回秦之前再见子昂一面,二是为了子昂免受波及,从此在南卫境内安身!
“爹,你今后有何打算?”已得知母亲无恙的吴子昂,现在最担心的是父亲的去从,因此试探着问了一句。
“子昂为何这样问?”吴天耀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孩儿前来洛城时,曾偶遇蔚仙子,听她分析目前洛城的形势,孩儿觉得很有道理!”吴子昂将上午蔚灵瑶与他说的一番话原封未动地一一道来,然后向着吴天耀与一旁在座的田光问道:“父亲和田叔觉得如何?”
“弃城!”吴天耀与田光相视一眼,目光中均饱含惊讶之意。
“我倒小看了这天池弟子!”片刻后,吴天耀别过头脸上现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
“蔚仙子既然能看出弃城是目前我们唯一退路,那莫不为与霍劝侯又怎能看不出!”田光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道:“莫不为和霍轻侯在做什么?要知道就单依他们那三十万兵马,是根本无法奈何我们的,强行攻城只是徒增伤亡而已!我若是他们,只消牢牢将城围住,一待天耀你后院起火不得不退回平阳之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收复洛城!”
“他们是想用接连不断的攻城战,迫使我无法分心平阳!更不能轻易率军撤退!”吴天耀淡淡说道:“老霍与老莫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这洛城让我占了这么久,更累得他们损兵折将,你想他们两人会让我轻轻松松地撤回平阳么?”
“撤军一事天耀可有十足的把握?”田光沉思了片刻,然后用期盼的语气问道。
“按眼下的情势,全军尽退已是不可能,必须留下一支精兵以应付卫军攻城!”吴天耀望着田光缓缓说道:“按原计划,老田你先带五万骑兵连夜渡江返回平阳!”
“我?”田光微微一怔,然后摇头道:“这事还是让以恒负责吧,我留下来助你守城!”
“眼下平阳之危更甚于洛城,那里只有图之一人独力支撑,实是辛苦的很,你去帮帮他,我这里尚有精兵近四万,守城足够!”吴天耀面上一片轻松的神情,微笑说道。
“那之后呢?”见对方如此说,田光只得点头答应,但生性谨慎的他又追问了一句。
“再低挡卫军一轮攻势之后,我会留下五千精兵殿后,其余全数而退!”吴天耀胸有成竹的笑道:“老田自管安心撤去,这里一切我早已安排妥当!”
听吴天耀语气之中甚有把握,田光心中也不禁一松,微笑道:”好罢,那我这就下去安排,天耀,咱们平阳见!”
“好!”吴天耀含笑点头,道:“事不宜迟,老田快去罢!”
“我先告辞了!你父子好久不见,好好聊聊罢!”田光向着吴天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