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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澄将簪子放在了石桌之上,眼睛里已经滚了泪珠:“霹雳求二位爷,念在往日的情份,务必要将她从太子的手里解救出来。她说,再不救她,她就……哦,什么什么‘玩完了’,穿越了……哦,我听不太懂,总之大体是这么说的吧。”
如果一支簪子还不够,那么这些言词应该够份量吧?以戴小侯和风慕川对星星的了解,这些乱七八糟标志性的言语,的确是霹雳才能说出的话。
再没有什么可让两人有疑虑的。刹那间,戴小侯的长而媚的眼里泛起的全是狠毒:“救?怎么救?现如今她在皇宫……凭我二人之力……”
长叹一声,一副英雄末路的感慨。
青澄听得戴小侯如此说,哇地一声就哭出来:“那霹雳,也活不成了!她也只能恨自己命数低,要是被别人什么的人看上,兴许还有个转回的余地,偏偏那人是太子,这可叫霹雳怎么办才好啊?”
风慕川安抚道:“你先别哭。咱们对霹雳,定是要救的,只是怎么救,还没有个办法。”
青澄渐就收了悲声。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对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进宫时听霹雳说,因是皇上病重,太子与霹雳的合卺礼,不在宫内举行。”
这条消息倒是个意外之喜!戴小侯和风慕川具是一愣:“不在宫内,那在哪里?”
青澄望着二人,口齿极端清晰地说道:“明日,*,在京城外的云山脚下的秋水园。”
秋水园?云山?
云山在京城以北,骑马须得半日的路程。秋水园是前朝建于云山北麓的一座皇家的行宫。云山那个去处,有霞衣霞锦千般状,云峰云岫百重生的好风光,锦朝每代天子都极爱那里的,是以每代天子每年少则个把月,多则一旬一季都消磨在那里。很多锦朝著名的大事件都发生在那里,很多锦朝百姓知晓的传说,也都是从秋水园中传出。
秋水园……
戴小侯冲着风慕川点点头,风慕川望着戴小侯轻轻一笑。青澄看着他们,知道他俩已经有了计较。
一个夜已经过去了,在云霞与烟岚之后,一道青色的曙光扫开了一夜的冷暗,转而太阳跳出来,红的刺眼。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
青澄出了戴府,却不知要往哪里去。
街道已经热闹起来,早起的人们打着哈欠,拿着净桶,在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有些小贩已经开始叫卖,桂花糕,百合糕嘞。
青澄在好睡了一夜的人们中间漠然地走了一会儿。
一回头,看到载她来的马车不徐不疾地跟在身后。
她掉回头去,对马车夫道:“那两人已经应了,明日,*,他们一定会出现在秋水宫。”
她说完了,不知怎么想到了唐绵华。
原来,那人也不过与她一样的呢。是个小人。真真正正的正脸是人,翻脸是鬼。
这样一想,就又想到了困在宫中的霹雳,那人是傻的,这世道,人人尔虞我诈,人心是不能相信的……相信别人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下场?这个词让她笑一下。应该说,她们这种出身低*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吧。她想着已经逝去的露荷,那个人也没招谁也没惹谁,只是无为无求地活着,但也不能终老呢,只怕霹雳也难逃明晚那一劫,如是,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姐妹。这一想,又觉得人生苦短,一路行来,实在走得太艰难。
她想着留在林州的小女儿气的绿函,想着绿函与自己的妹妹是极端想像的。都是有口无心,都是热情率真。
不知道妹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呢?
虽然是姐妹,但这样隔山隔海的,已经十年没见了呢。
她抬起手指,对着阳光细数起来,一,二,三,四……
十年,十根手指恰好数完。
再没了,没有再多的时光,没有再多的手指,让她去数,去怀念。
只是,妹妹的时光应该不只是十年吧?
有朝一日,她会从宫里被放出来,她会找着一个心爱的郎君,她会生养一大堆孩子,她会幸福地过五十大寿,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她会儿女绕膝,享尽天伦之乐……那些岁月啊,将会很漫长很漫长。
总有一个低*的人,是可以存活的,虽然那是几个低*的生命换来的。但那样也就足够了,让存活的存活下去,让偿债的,这刻就清偿。
青澄这样漫无目的地走。
直走到金水河边。
河水清淩淩的,被阳光一耀,闪一片金色的光。
河水太清了,倒让青澄觉得自己肮脏无比。
想下去洗个澡呢……
青澄望着河水,嘴角抿一个笑。
后来,风再来时,河边就没有了青澄的身影。
远处有一个船家,正在忙着升火煮汤。
他看见一个姑娘立在岸边,这大清早的,这里又不是渡口,一个姑娘家跑到河边干什么?他难免多看了两眼,那姑娘只是立着,似在想什么,他遥遥地看着那姑娘似在笑。可能是约了情郎吧。他这样想。转身回去看他的汤。他煮了汤,盛了出来,再抬头,岸上已经渺无人烟,那个姑娘就不见了,咦,怎么不见的这样快?他放眼往岸边的石滩上来望了一回,一望无际的空旷,没有人,连只水鸟都没有。
他收回眼光,看到水面上有一圈气泡,在空气中慢慢地迸裂开来,在他眼中闪一层七色的日光。
他眯了眯眼,转身向船内道:“老婆子,你有没有看到刚才立在岸边的那姑娘啊?”
里面的妇人不耐烦:“这大清早的,荒滩河地的,哪家的女子会走到这里来耍子?你不要贫嘴了,要我说,是你昨晚睡花了眼!”
睡花了眼?可他分明看到有个女子的。他转过头去再看,河面的水泡也已经没有了。一切都平静,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早晨。
……
正文 94临战
今天是什么时日了?
李勉昌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站在铜镜前冥想。
好像是十九?
他招了招手,身边的内侍恭*来:“太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他不耐烦:“今天可是十九日?”
内侍答道:“才十八呢。”
他看了看身上的喜服,突然来了兴致:“去查查黄历,今日可适宜婚嫁?”
老内侍去翻了黄历进来,轻声道:“奴才已经去查了,今日除祭祀、开坟、下葬、入殓、除服外,百事禁忌。”
李勉昌愣了一下,而后大笑起来:“如此说,今日果然是个应景的日子。”
李勉昌的话让老内侍不能明白。
今日明明是太子的纳采之喜,何以忌婚嫁,宜下葬,居然还应景了呢?
……
门外有敲门声。
内侍过去将门打开。
姚阿敏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套软甲。
走得进来,将软甲奉到李勉昌面前:“马上就要*了……虽然在喜殿外布置了众多的守卫,但风慕川与戴小侯的武功,殿下与奴才俱是见识过的,两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他俩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如不严加防范,只怕,到时的结果,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我今日翻宫库,居然被我翻着这件太祖的软甲……于是就拿了来,您还是套在里面吧,等会儿打了起来,也是个保护的意思。”
李勉昌抬眼看了看姚阿敏:“难得你心思这样的周全。”他拉了她的手,放在胸口:“孤说过的,只要孤当上天子,定不负卿一片忠心就是了。”
姚阿敏借着李勉昌拉她的那下劲力,整个人儿轻飘飘地倒在了李勉昌的怀中:“殿下!我不求别的,只求您能够得偿所愿罢了。”
……
星星此时被安置在一处叫尚华阁的地方。
四周全是水,空旷旷的。
她模糊听到几句宫女们的交谈,知道这里就是她将与李勉昌成亲的喜殿。这里就是喜殿了呀?比起皇宫来,这里的布置算是寒酸和简洁的了。
不过在星星看来还算OK,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简单的人。离开皇宫,来到这里,她反而舒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会如此不喜欢皇宫那种地方……
总觉得让人无端压抑和忿恨呢。可能是那个地方是女性最没有主权、最屈辱,最血泪的地方吧。
相较而言,她喜欢这个座落在半山之上的幽静的行宫。虽则如此,从京城折腾来此,可也……跑了太多的路呢。
从京城的皇宫一路迤逦前来,一路走到这深山老林的深处……
不知道为何要跑这么一场?不就是他们锦朝的太子纳了个弃妇么?虽然丢脸,但也不必躲开众人,跑到荒山野岭吧?
哦,娶她这么一个弃妇,让贵重如李勉昌丢脸了,所以他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到这个僻静处,悄悄地干活呢……星星抓抓头发……觉得丢脸就不要娶,她还不想嫁呢!
原本青澄说她也在宫里当差的,可是自那晚来看过她后,青澄就再也不见了……
她一个人面对太子如此的阵势,心里面难免七上八下的。
她几次想到逃走。但你看看周围的地形……全是水,一大汪一大汪的,是,她会游泳,但从阁子到岸边,有二三里呢……她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游不了那么远的……
想跟宫女们套近乎,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呵,这种想法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痴心妄想!周围的宫女都不与她答话,而内侍们……
星星看得清楚,这些内侍居然都是带着兵器的。
他们在防备什么?不会是戴小侯与风慕川吧?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会来找她。
哦,她曾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再见他们,她曾在夜里跟他们发射了无数灵犀之波。
但这两日来,她却不想他们来。
星星站起身,推开临水的窗子。
只是微微一望,就可以看到湖岸边树林里鳞鳞的兵刃的亮光。
想来里面全是伏兵。
不知李勉昌动用了多少人来对付戴小侯与风慕川呢!
如此虎穴龙潭,如此刀山火海,就算那两人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插翅难飞了吧?
星星关了窗,回到床前。
她其实已经观察那张床观察了好久了。
床上铺着红色的软缎。
上绣鸳鸯戏水……
星星伸出手去,在喜缎上来回摩挲。
入手是极软的,但又带着些微的硬度,她摸着它,就想着在来京城的路上,被姚阿敏挂在枫树上时的感觉……
哦,只怕……那种苦楚,她还要再生受一回……
如是,这一局面无法摆脱,她也只能如此了。
红色……喜缎……她喜欢的颜色呢,但到头来,却用这艳艳的红,做了生命的绞索。
……
门外有人叩门,笃笃……
一个内侍跑去开门,脚步如猫般轻敏,走至门前,内侍的手伸在腰间,双臂也凝了力,才问道:“什么人?”
外面一人答道:“本公公是秋水宫司库安清茂,适才太子到库房,说要为每位在阁子里面当值的爷拿一套软甲。如今我手上正捧着呢,烦劳爷将阁门打开。”
星星听得这外面的内侍管内里的这些个内侍叫什么当差的爷……
这句称呼肯定了星星早先对这些人的推断。
他们不是内侍。而是侍卫。
……
听着太子体恤他们,拿了软甲来,屋内的众侍卫都是一脸欢喜之色。
他们不知道今日何以被调了来秋水宫当差,不知道为何要换上内侍的衣服,不知道床上坐着的那个蒙着黑巾的女人是什么人物,也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何人。
但他们知道对手是个硬点子。
不然的话,太子殿下也不会在动用了这么多侍卫的同时,还要调了三千御林军来,在湖四周的树林里埋伏了。
他们面临的将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