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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车常打了个呵欠,含着右腮,巴眨着右眼,像被老爸吵醒好梦后老不情愿地赖在床上睡回笼觉的孩子。
陈邦干瞪一会眼,忍住笑,死活不出声。
王达明僵了半天,还是无话可说——有这样的部下,他确实无话可说。
蓦地,舱外一声长笛,惊破水天之间混沌不清的重重迷雾,只见一缕清澈澄黄的日光如入无人之境般透过浑圆清润的窗,落在一地烟蒂的舱内。舰艏甲板上,清晨出操的两队官兵相向而立,赛起歌来。清一色白的那队仗着人多,吼的是《人民海军向前进》,巨大的声浪频频盖过对方,即便咆哮的大海也黯然失声,一身橄榄绿、佩带特殊臂章的那队挑衅意味十足地背手跨立、向右微微斜视,喊的是:前进,共和国的神奇哨兵,前进,共和国的无名英雄。
第十四节 南仓号上
(一)
水兵和特种兵们在主甲板上引吭高歌时,一抹羽绒不知从哪里飘来,落入主塔楼舰桥上的一只盛满牛奶的杯子里。如果在平时,他一定会将杯子甩进海里,然后挑出一些毫不相干的名字咀咒一番,但是,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搅了搅,饶有磁味地饮下。
他摸出一包烟,摩挲很久,没有抽。他从不沾染烟酒这种东西,这包烟是为领导准备的。在这条已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的舰上,除了上校舰长,还有中将副总参谋长、中将舰队司令员、少将舰队参谋长、总参三部大校处长等高级军官。
上世纪九十年代,南仓号曾是南海舰队的常设旗舰,自从167、168、170等新锐驱逐舰及更先进的071船坞登陆舰服役,它已很少充当指挥舰的角色,仅仅只是一艘单纯的勤务舰,风光不再。
不过,寂寞了十年的南仓号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两名分别为大军区正职、副职的将军登舰坐阵,外加一名军情系统某正师级技术单位的大校处长,从南海舰队司令部搬来一整套的集作战、情报、通信、技术保障为一体的微型参谋班子让舰上闲置已久的编队指挥与控制系统重新运作起来,从总参谋部某警卫部队调来一个中队负责保密与警卫工作,停机坪上的运输直升机则有三套机组人员轮流值班,休息舱里还藏了几个总参三部的特工,清一色蒙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显然是此次出航的真正主角。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9时40分,在警备森严的指挥舱里召开的部署会议还在进行。过一会就该他出场了。
他饮光杯中的牛奶,目视被昨夜风浪刷新一番的舰艏甲板,晨操后进入岗位的水兵正兴致盎然地检查各种舰载器械,旭日在浓郁的层云中探出触手,迷人的光晕投射下来,照亮他肩上的那两条杠,那两枚星,恍惚中,又多了一枚,两枚……最后,杠融化了,变成一道金灿灿的麦穗,虽然很刺眼,还带着讽刺意味,但是他很满足……
(二)
四年前突如其来的一纸调令将他这位在航海工程领域颇有建树的年轻专家莫名其妙下放到部队锻炼,整天与一群空谈现代化却大腹便便、不思进取却只会取巧钻营的老机关打交通,这一锻炼就是四年。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吞噬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他的心凉透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一个在华美籍作家,相互之间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谨慎接触后,作家才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转达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的亲笔书信,在中国军队里倍受冷遇的他遂决定为CIA服务。提供了三项重要情报之后,CIA很快任命他为CIA正规编制内的上校情报官,并授予他某国家战略研究机构的终身荣誉博士——和其它资质浅显的国家情报机构不同,CIA是不轻易给予外籍间谍此等殊荣的,至少,他已经成为CIA眼中的自己人。后来,他才发现老天爷开了一个黑色幽默——北京其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安拓因手提箱事件调离后,北京方面当即任命他为广州基地装备部D处暨“郑和工程”568856部队长, 广州基地装备部D处实质上是中国航母建造计划中一个负责关键部件采购与审计的部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挂名于海军基层。一夜之间,在中国军队中坐了四年冷凳的他又变成了连基地司令甚至舰队司令都无权过问的“特派员”。
然而,经过四年基层机关生涯的磨励,也尝够了世态炎凉,他已不再是那个愤世嫉俗、意志脆弱的书呆子,他深知自己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不管老天爷开了多大的玩笑,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回头,也不可能再有回头的机会——他必须走下去。
命运可以捉弄人,但是人不能甘心被摆布。何况,他现在已经掌握了老天爷的命脉,并且正反过来捉弄它。
他笑了,悲凄而冷漠地笑了。
(三)
“仇博士,刘副总长叫你带上东西去指挥舱3号室”,舰桥下,一个声音打乱他的思绪,是那位扛了一辈子上校肩章、快要退休的老舰长,部队里公认的老好人。
“哎,来喽”,仇唯一路小跑过去,堆上笑脸,“还劳烦您老亲自来通知,罪过,罪过”
“莫事”,舰长像个跑龙套似的,呵呵一笑又转回去,是朝餐饮舱方向走的。
仇唯心中泛起一丝怜悯,吸干杯里的牛奶,将杯子交给正在停机坪边检查防护索的水兵,“洗洗,然后放到我的桌子上”
“好勒!哎对了,首长您住几号?”这大头兵显然是新来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去问一下值班员。
“203。”
仇唯扔下三个数字,赶到保管室,从随行上舰的D处机要科科长手中取回那只刚从昆明送来的手提箱——“548235号装备”备份件,抖搂十二分精神向指挥舱走去。
指挥舱3号室外站着一名上尉和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上尉好像姓高,应该也是刘副总长带来的人。
“请出示证件”,上尉伸出手,不是敬礼,而是索要。
仇唯中校不厌其烦地再次出示证件,补充道,“海军广州基地装备部D处处长仇唯奉刘清正副总参谋长之命携带548235号装备进入指挥中心”。
上尉一丝不苟地查验后交还证件,郑重地敬礼,推开门,“请进”。
(四)
步入并不宽敞的指挥舱3号室,只见一名肥胖中将背着手仰视墙上的大屏幕,他应该就是主管全军情报工作的副总参谋长刘清正中将,据说,其性情脾味与一位退休了几年的“笑面虎”上将颇为相似,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但上了报纸便同美军打起口水仗,所以军中都盛传他是第二个“笑面虎”。一旁持杆指着海图的中将便是南海舰队的老大了。室内中央的会议桌边坐着三名陌生的校官,貌似沉稳的大校在翻看报纸,眼角微微下斜的中校在同一名瘦小身材、蒙着面罩的少校说话。西边角落里,五名也蒙着面的尉官正在蹲在地上摆弄一些器械。
舰队司令缩回标杆,走过来,说道:“这东西你已经摸透了吧。”
“报告司令员,昆明方面已经将使用方法交代过了,没问题”,仇唯把手提箱摆在桌子上,胸有成竹地回答。
舰队司令招招手,那少校走过来,“你好,仇处长,我是李伟强”。声音略带撕哑,像被烤伤了喉咙似的。
仇唯点点头。他是正团职中校处长,而作战部队中的少校往往只是正营级,按军中常例,他没有必要多礼。
舰队司令说,“李伟强带这五个人,还有你,一起出发。昨天你上舰时我已经跟你交代过基本情况了,现在让总参三部的王处长给你补充一下新情况。”
那大校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你就是仇唯?嗬,和总参四部那位号称全军最年轻的中校司马玲玲比起来,你才是货真价实的专家啊。来,坐。”
仇唯看看舰队司令脸上随和的表情,遂客套了几句,放心地坐下。
王处长拿出一小叠电文,清理一会思绪,板下脸色郑重说道,“昨夜七时左右,香港郊外九华灯塔附近发生枪战。另据8。28专案组驻香港的侦搜队通报,曾在那一带捕获过548235号装备原件发出的追踪信号。情报部门分析了香港警方的现场勘查结果后做出确认,548235号装备原件已经落入交火的其中一方手中”,王处长面色严峻起来,点点桌子,“此后就再没有收到信号。今天凌晨3点,国家家全局专案组追踪到一条关键的线索,一名处于我方监控下的日本内调外围组织要员曾于昨日上午进入香港并于次日凌晨1点左右出现在广州。凌晨3时后,我雷达预警部队发现日本冲绳一事的军用机场起降了数架次的预警机和电子干扰机在台湾北部空域徘徊,所载远程雷达曾多次试探性地照射过我广州、湛江等海军基地与军用机场。种种异常迹象表明,548235号装备原件极可能已经落入日本内调手中,并将在近日内偷运出境,为了隐藏其动机,可能会先运到台湾再送到本土。”
仇唯心中一紧,面色也难看起来。他担心的不是国家机密要落入敌特手中,而是因为CIA同样也不希望日本人拿到那只手提箱。
“为截回548235号装备原件,防止国家机密外泄,同时考虑到要避免不必要的干扰和可能引发的紧张局势。指挥部决定,一旦我航空兵侦察机在周边海域内发现可疑船只,即派出精干的拦截分队,实施突袭,夺回装备”,王处长按按仇唯的肩膀,“你是548235号装备的主管部门主官,又是郑和工程指挥部指定的技术专家,所以你要随突击队一起行动。行动指挥官是李伟强,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装备并带回D处,除了作战方面的细节,你可以在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下全权决定是否销毁装备原件。你的安全我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仇唯点点头。
王处长又点点桌上的手提箱,“李伟强,你要熟悉这只手提箱的销毁程序。”
“李伟强”凑过来,仇唯按照已经烂记于心的的程序打开手提箱,慢慢讲解起来,“这里面装的是548235号装备的备份件,不论是载具还是装备本身,原件和备份件的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块芯片本身不值几个钱,但是通过里面的数据可以推断出我国航母的关键技术参数……。这里是自毁装置,可以定时也可以摇控,当然,既然我们连追踪器的信号都收不到,那么摇控方式可能也早就失效了,按下这个开关,再关上箱子,定时器就启动了,3秒钟后就爆炸。由于使用的是微量的CP854K型塑胶炸药,被破坏的只是芯片,箱子的外壳足以承受它的冲击力,只要关上箱子不会危及操作者……。下面我再说一次注意事项……”
“李伟强”频频点头,偶尔饶饶脑袋,不知道有没有听得懂,仇唯不得不放慢语速并多次重复。折腾了半个小时后,讲解结束。
仇唯拍拍“李伟强”的胸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最好还是能够带回原件。我手头上的这个备份件原本是准备做为技术储备封存起来的,现在原件丢失了也只好先拿出来用,免得误了船厂的工期。数据倒是可以随时录入,但这种芯片的制造工艺很复杂,明白吗?”
“明白!”
“嗯”,仇唯有些虚脱地关上手提箱,准备散会后交还给保管员。仇唯心中鄙夷道:这种事情只需传一份说明书过来就行了,何必还要堂堂一个博士冒着生命危险多跑一趟呢?
这时,刘清正转过身来。
“首长好!”仇唯叭地立正。毕竟是没见过面的将军,可不能随便。
刘清正喃喃自语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