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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家的女眷前来拜会,关冉望了一眼即收回视线。待到门首上彻底清静了,他这才让车夫将车停到门前,自己跳下车,昂首朝院内走。
那知未行一半路,后面便有家仆追来道:“太太,请公子往榆翠堂。”
家仆走后,关冉这才慢慢地朝那处去。
一入垂花拱门,便听得里面清脆的说话声,听声音倒不似家中的两位嫂嫂,隔着白玉珠帘,屋内烘着火炉,其上置熏笼,浓浓馨香四溢,几位女眷身影朦朦胧胧或坐,关冉止步于帘外。
“令子,真是十分守礼。”里面有人赞道。
关太太只生了一女、一子,其他俩子皆为庶出,关太太对俩位儿媳也不是很上心,就等着阿冉……
她因着心事,一时失了言语,倒是老二媳妇唤了她一声。关太太方淡淡打趣自己道:“果然是老了,说会话都会走神。”
“母亲哪里就老了,这阖府上下哪里寻得到一个强似母亲的。”老二媳妇巧舌如簧。
关太太只是淡然地瞅着她一笑,看得老二媳妇微微垂下了头。其后关夫才向帘外唤道:“四儿进来吧,这是你表姑母和你嫡珠妹妹,不是外人,见见也无妨。”
关冉听得相唤,方才入门,行礼毕后,又各自落座。
母亲与表姑母姚太太叙话家常,关冉只能端然而坐。
坐着也就坐着吧,老觉着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要挂到脸上,待侧眼去瞥,那视线便消弥于无形。再一端坐,那视线又来,关冉干脆侧过身子直接面对。
那方,姚嫡珠哧地收回视线,耷下眼皮的一霎,心若鹿撞。脸上的娇羞,旁人一看便明。
“四儿,不记得你嫡珠妹妹了么?”关太太笑在唇边,和风细雨地道:“你小时,还常和嫡珠妹妹玩在一块。”
好象是有那么回事,记得有那么半年常到姚府去,不过不是玩在一块,却是自己伙同姚府的几名小子,常常欺负这位妹妹罢了。每次都弄得嫡珠大哭,后来好象这位爱哭妹妹告到母亲面前,母亲便不许自己去了,再后来这段记忆就扔到风中……
回忆一下往事,听听母亲今日的说法,再瞅一眼长大的嫡珠,关冉差不多要失笑了。
他迟疑地道:“自然还记得那么一、两分。”
关太太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说话,朝向姚太太道:“你这个女儿教得极好,京中的闺秀我见识多了,相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
姚太太今日带女儿过来是干什么的,双方都心照不宣。关家的四子,听说人品和前程都是极好的,今日见到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人材,配她女儿最合适不过。故而姚太太笑言:“我观你家四公子,兰芝玉树,便是在京中僭贵公子中也是极为出众的。”
关太太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心中自觉得意,面上仍谦虚道:“那有姚姐姐说得那般好。”
姚太太笑回道:“许你赞我女儿,就不兴我夸你儿子。”
“皆是一等一的人才,连我都舍不得挪眼睛。”关家的二媳妇笑言凑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是双方都有意了。当事俩人皆各自明白,关冉是想皱眉头,姚嫡珠是越发含羞。
好在,关太太终于吩咐,让关冉退下,又让两个媳妇带着嫡珠去逛宅子里的梅院。
关冉先一步走出榆翠堂,冬日寒冷空气入口,他深吸一口气,尽然感觉无比舒畅。
“妹妹这边。”二嫂已引着嫡珠出来。
关冉不好即刻就走,只得靠墙而立,等她们先行而过。
嫡珠微微一侧目,那双碧清的秋水眼就将关冉装在内了。她头微一轻点,便又低下,随在二嫂身后款款而去。
当真是京中贵女,姿态娴雅、娉婷,引人注目。但关冉扶额,只觉头痛。
院内的桐花自早上被关冉打脸后,就一直都板着个脸,一切近身侍候都让青柚上前。
关冉看了只作不知。掌灯后,就将房门关上,让两个丫鬟到隔壁住。
桐花赌气将抱来的被衾,重重地朝床上一扔,那眼眶尽比早间的还要红。
青柚亦在铺床,隔了一会才回头劝道:“这事算了。”
“什么?”桐花心思恍惚,没听清。
青柚略提高嗓子再说一遍,跟着又道:“四公子久在外面未回,太太是着急抱亲孙子,才会同你、我说这样的话,我们是奴,四爷是主,就是有了那事,也不过是妾的名份。”
她停了一下,将一对银海棠镯子从腕上摘下,掖到梅花枕头下,微微叹口气:“怕你还不知道,今日姚府过访,就是赶着给四爷说亲的,我听厨房老赵讲,要在正月里把亲事订下,开春娶新媳妇,到时四奶奶入门,哪里还有我们站的地。”
桐花听了半听没吱声,也不知听进去多少,躺在铺上的青柚翻了个身,将棉被在脖下掖紧,跟着打个哈欠,沉沉睡去。
关冉在亲军都督卫府专门训练过,他的耳力极好,俩丫鬟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这一夜恁多心事难以入睡,他遂起身,披衣出屋。冬日凉寒,却是难得的月夜晴空,那一轮皎月,将其下的屋舍照得一片素冷清辉,恍然不似人间。
这个时候,阿索在想些什么,她会绝望么,还是会……
救出安索后,他和安索会怎样,安索会答应他么,答应后他让家里容他娶么?
关冉心乱,乱得好似无数的蚂蚁爬过,是说不出来的郁结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皇后
翌日午时一刻,天空就暗得象要落下来,一会儿功夫,便落了雪珠子。
永春宫的大宫女沉香在宫门外送了人回来,吩咐几个宫人将外殿开着的两扇窗户全都关紧,这才拎着棉裙子入了内殿。
带着熏香的热气霎间扑满全身,沉香站在帘前,用两根手指使劲地压了压鼻翼,那一声喷嚏好不容易才退走了。
皇后关瑾坐在火炕上,身前的楠木小炕桌上摊着本书。边上架着龟负凤铜熏笼,里面烧的是今年春上炮制的牡丹香丸,馥郁的烟雾袅袅升起,隔着烟雾,她微微垂下的脸庞,是正在看书的样。
沉香是多年入宫的老人,年岁二十有三。
房间里没有旁人,沉香按着习惯走到火炕边,微垂的眼睛朝炕桌上一扫,是看看要不要添茶水的意思。
关瑾身姿一直未动,沉香便于火炕边垂手而立。
过了兴许一刻,兴许更久,关瑾突然轻咳了一声。沉香正欲捧起地上的剔红百花尊。
“不用。”关瑾侧转身来,朝向她。
沉香便缩了手,慢慢从地上起来。
“小厨房做了的四样菜……”
“让司德和司恩俩个送到御书房去。”
“阿冉今天过来,你在场,该问的话都清楚,你告诉他俩个要问哪些。”
“让他俩个跟怀尚说话时,小心一点。”
关瑾说一句,沉香就答应一句。末了沉香还是憋不住问道:“娘娘还是准备管这事。”
身为皇后,关瑾的处境非常糟,入宫五年不但无宠,到现在还未有子嗣,更兼着太后非今上亲娘,对今上仅是面子情,连带着皇后也不受待见。
而她现在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通过联姻加重娘家在朝廷上的位份,关瑾沉默少许,这才淡淡地道:“不过问个消息,算不得什么。”
沉香方始行事,不过三盏茶的功夫,两名内侍便回来。
“依怀尚说的,他当日正在殿外守着,两边的拆子递进去了,里面并无甚话传出,拆子么现在是留中不发。”司德垂头间,小心回答。
“也罢,你俩个先下去。”关瑾示意要吃茶,沉香连忙与她敬上。
“奴才,还听得怀尚说起一事。”司德并未退下,反而又道。
关瑾埋头吃口茶,又抬眸朝向他。
司德方道:“怀尚说,后凉递国书来,书曰南宫公主薨奄,按遗愿求归葬南晋。”
“怎么就薨奄?”
司德控制住自己声音,尽量小,但却又能让主子听得见:“国书上只说病死,可别的消息传来却是自尽。”
司德见皇后还是副聆听的样,便继续道:“听说南宫公主早年失宠于老后凉王,被送到神庙内住了二十年,新近才回瑞京,不知是不是又得罪了新后凉王。”
关瑾茶盅中的水,忽然一漾,险些洒到绣有金丝红花的前襟上。
沉香忙忙地接过茶盅,又吩咐司德、司恩下去。
自然是得罪了,关瑾几乎可以肯定,一个无所庇护的女子怎么能在宫廷活下去,哪怕她个性足够强。
一霎间,她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沉,沉得就象要将她的心都抓到里面去了。
必须让母亲近快订下姚太傅家的亲事,她好象得抓住点什么,才能停下沦落的步伐。
关冉从宫里出来,总算是步伐轻快了点,马车在宫门口候着。
回家、还是……
关冉在马车中将身上的官服换为常服,他想了一下,便跳下马车,让车夫先回去,自己则迎着雪花朝亲军都督卫府那边去。
他行到亲军都督卫府那条街面后,却左拐入一条胡同。胡同口支着一酒帘,酒帘上书‘巷子深’三字,下面一扇木门临街微开。
关冉推门而入,里面的酒气、热气顺着风一股脑地扑到他嗓子里,霎间退却一身的寒凉。
酒馆里干干净净,掌柜还认得他,但笑道:“有年头没来了。”
关冉朝他一点头,掌柜便道:“还是老规矩,一壶烧白、一斤卤牛肉、一斤菘菜饺子。”
“老规矩。”关冉抬脚就坐到老位置上。
“好嘞。”掌柜一笑,朝厨房里吆喝:老规矩,一壶烧白……
掌柜天生一副好嗓子,说话跟唱戏一样,关冉听着、听着便有一点笑意。因着光线暗,屋内点了灯,灯光昏黄,将关冉整个人都映在光里。
灯光里,关冉朝热气腾腾的厨房瞅,朝柜台内的看,一种温暖的气息熨贴入怀,好象是他生命的本质,突然令他心生向望。
很快,酒至、菜齐,关冉挟起一个饺子……
门吱嘎一响,又有俩人一前一后进来。
关冉那个饺子就先落到小瓷碟中,他望着老卫和尚钎:“你们怎么走一块了?”
“我跟着将军奉旨回京。”尚钎解释一句,坐到关冉的对面。
“我跟老尚以前认识。”老卫撂下这话,就到厨房里转圈。
尚钎又解释道:“烈武军与亲军都督府的往来,一直是我经手。”
关冉瞄了他一眼,隔着腾腾的热气,朝他淡笑:“行啊,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一手,夜传门两次夜袭尚之涣,我送密信后,都想偷瞄一眼拿信的人是谁,愣是让你给糊弄过去。”
“不敢。”尚钎听着表扬,也是一脸淡定:“不敢让亲军都督府的人说行。”
这话说得,关冉想揍他。
说话的功夫,老卫非常自觉地找掌柜地要了两副碗筷,又加了些菜,出来后打横坐到中间朝着关冉道:“你请客哦。”
关冉一面与尚钎说话,一面朝他应了一声。
因着落雪,店内并无其他客人。菜齐后,掌柜亦钻到厨房里去,堂内便只余他们三人。
尚钎在军中一向少言,此时坐在酒馆,话倒多起来,与关冉说个不停。
关冉听了一阵子,随手伸筷子挟饺子,不过还没伸,一个咦字就要从嘴里冒出。
老卫趁他们说话,将不自觉发扬到家,他先挟关冉的那盘饺子,就这功夫,饺子少了一大半,而他面前的那盘,一点没动。
“挟那边的。”关冉不客气地挡住他的筷子:“你至于么?”
老卫嘿地一笑,毫无被骂的自觉。他手上的一点功夫还在,腕力轻巧地一用,便避开关冉,成功地又挟一饺子。他将饺子一口吞入,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小气鬼,都是你付帐,先吃那边的,还不都一样。”
关冉顿觉刚咽下的饺子全卡在食管中,不上不下地难受了一把。
“掌柜的,再来二斤。”关冉容色恢复正常,瞪了老卫一眼,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