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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正是清晨,街上除了一些摆摊卖包子油条的摊贩,很少有过路的人。本来这条路就有些冷清,在这样的时间段里,更显萧条。
几人刚刚走出了一段,还没有拐出这条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
“给老子站住!”
几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两个警察,一人提了一根警棍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几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警察就说:“看啥子看,说的就是你们几个瓜娃子!给老子过来!”
这种欺软怕硬的警察着实要比妖魔鬼怪更难缠,喻广财深谙此道。于是,连忙露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走上前去,对两个警察说:“两位官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从这个地方过路的,在前面的欣雨楼住了一个晚上。”
“认错人?既然在那个客店里面住过就对了,现在怀疑你们几个之中有人是杀人犯,全部带回去,接受检查!”那个警察扬起手中的警棍,一脸不屑地指着喻广财的脸。
爷爷有些看不过去,连忙上前来将喻广财拉到了身后。他说:“我们没有杀人,昨天晚上就在上面好好住了一晚上,啥子事情都没有干,甚至楼都没有下过,咋个可能杀人?”
“你个小流氓,还想不认账是不是?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你们都来看看,认不认识?”警察掏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几人的面前。爷爷一看那照片上的人就惊呆了,正是昨天晚上在客店楼道上搔首弄姿的女人。照片上的她,涂着红艳的嘴唇,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妖媚。
“是那个妓女!”曾银贵突然开了口,“她咋个会死了呢?”
“少他妈给老子演戏!全部都要给我走!”警察上前来,拽着几人朝着警察局赶去。
等几人走进警察局的时候,发现昨天那个男人和客店的老板坐在审讯室里。其中一个带头的警察说:“将他们全部分开,挨个审问,人是不是都已经到齐了?”
刚才那个气焰嚣张的警察说:“老大,基本已经到齐了。”
“啥子叫基本?”老大追问。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在欣雨楼过夜的只有三拨人,这里是两拨,还有一个进城卖煤炭的男人,天还没亮就已经走了,我已经叫人去找了。”警察这样禀报道。
警察老大点了点头,将在场的几个人各自带到了一间单独的审讯室。爷爷从那间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长了一副长脸,嘴角泛起了胡楂,身上的长衫也不像是本地人的样式,有些怪怪的。自始至终,这个男人都没有回头看过爷爷等人。
带爷爷进审讯室的警察是个小年轻,一看就读过不少书,兴许还上过大学,可惜被分到了这里,干着一些不想干的事情。爷爷看得出,他对审讯犯人几乎没有一点兴趣。
爷爷将昨天晚上见到那个女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个年轻警察,当他听到那个死去的女人说看到那个陌生男人袋子里装的是人骷髅的时候,微微抬了抬眼,但也没有多问,就将这个细节记录了下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咋个死的?”爷爷问道。
年轻警察没有抬头:“我不晓得。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不是勒死,不是毒死,也不是捂死。”
“那还能咋个死?”爷爷问。
“鬼才晓得!”说完,那警察就出了审讯室。
爷爷望着这四周黑漆漆冷冰冰的墙壁,感觉像是进了地狱一样,他讨厌极了这个地方。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那个年轻警察打开门来,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爷爷觉得有些惊讶,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从审讯室里出来,只见喻广财等几人已经在外面的长条椅上等着他了。
“你们现在基本被排除了嫌疑,但你们还不能离开这里,必须待在那个客店里,等候我们,随时接受调查。”年轻警察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在凶手被抓到之前。”
“官爷,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说不定我们能回忆起点其他东西。”喻广财这时候终于开了口。
年轻警察看了看他,然后从凳子上起身来,说:“走吧。”
这尸体是早上才发现的,暂时被存放在警察局后面的停尸房里。爷爷几人走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男人趴在一旁的长条椅上,在打着瞌睡,他的眼眶黑漆漆的,样子非常疲惫。
“这位是死者的丈夫。”警察说道,那男人清醒过来,看见几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喻广财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走到那尸体面前,伸手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几人就看到了昨晚那个女人。
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白色,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洗净,容貌看上去要干净许多。喻广财仔细地查看了她身上的每一处可能受伤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处伤口,可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天灵盖之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说:“没得啥子其他的发现。”
“我看你们也是行家,我带你们来看尸体的事情,不要让其他警察晓得了,能帮忙就帮忙,尽量别添乱。”年轻警察说着,将几人送了出去。
等到走出了警察局,喻广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太惨了,这女人被抽了魂。”
“难怪这看不到伤口,警察再这样查下去可能查到死都查不出凶手。”曾银贵说道。
喻广财笑了笑说:“你真把这帮人当成警察看啊?过一段时间找不到凶手,死者的家属也被磨得没有耐心,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再说了,尸体上找不到伤口,哪个可以证明是凶杀?说不定是猝死,现在医学上有很多问题就得不出答案,随便安一个啥子稀奇古怪的名头也就糊弄过去了。”
“真是可怜了。”爷爷也感叹了一句。
“不过这个喻师傅,啥子叫抽魂哦?”莫晚探出脑袋来问道。
喻广财看了爷爷一眼,说:“峻之,你来给她解释吧。”
爷爷转过头来,对莫晚说:“抽魂这个很好理解嘛,就是将一个人的魂魄抽离出来,然后关在一个地方,具体关在啥子地方,用来干啥子这个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果人为的抽魂非常麻烦,需要挑选一定的时辰,一般在阴时动手最佳,被抽魂的人身上沾的阴气越多越好,通常要被抽魂的人自愿那样效果最好,需要在天灵盖上扎针什么的,非常复杂。但抽魂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鬼魂来抽魂。这种抽魂就有多种多样的了,比如鬼魂来勾你的魂,这样就要简单得多,一般老人小孩和女人比较容易碰到这样的事情,阳刚正直的男人,通常的鬼魂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那你的意思是……”莫晚已经猜到了什么。
爷爷点点头,说:“是的,十有八九,这个女人是撞鬼了。”
爷爷的话音落下,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说完那句话之后,爷爷就回想到了那个昨天夜里坐在三楼走廊栏杆上的白衣女孩。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她有关?
正这样想着,喻广财突然转身给爷爷使了一个眼色,爷爷顺着他的目光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个死去女人的丈夫正走在几人的前头。爷爷明白喻广财的意思,于是快步奔上前去。
爷爷走到那个丈夫的身边,问道:“你是她……的男人?”
这丈夫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转了一圈之后,想起面前的人在那停尸间里见过,脸上立刻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来。他说:“你好,听那个警官说,你们是行家?”
爷爷回头望了喻广财一眼,在喻广财点头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实话说吧,我们是一个丧乐队的,平日里就给死人送终,正好我跟你们家那位也认识,你看……”
丈夫一听,立刻抬手阻止爷爷的话语,他说:“行了,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她刚刚死,我晓得肯定是遭人害死的,最好不要让我抓到这个人是哪个!”
爷爷见他要走,连忙伸手将他一把给抓住了,爷爷解释道:“你误会了,虽然我们是丧乐队,但我的师傅也精通一些阴阳之间的事情,根据我们的初步判定,你的媳妇很有可能不是人害的。”
丈夫凝眉看了几人一圈,然后将目光收回到爷爷身上。他说:“早看出你们是道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像,说实话,我起初以为是她被别人下了药,有点神志不清了。”
“你好好跟我们说说,你昨天晚上遇到的情况。”爷爷说道。
丈夫点了点头,将知道的事情一点点地讲给了几人听。
被抽魂的这个女人名叫苏艳红,曾经是一个窑子里的头牌妓女。面前的这个丈夫名叫陈强,父亲曾是开裁缝店的。当时父亲还在的时候,裁缝店的生意非常好,城里就开了四五间店,他也算是一个小阔少爷。后来一次偶然,陈强认识了苏艳红,当然是在窑子里。可陈强知道父亲的为人,要让他同意自己娶一个这样的女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跟苏艳红的关系保持了一年多,陈强的父亲突然患了重病去世了。陈强在苏艳红的怂恿之下,把家里的几间铺子都卖给了当时父亲的一个帮手,他就带着这笔钱先赎出了苏艳红。可很快,两人抱着的这些钱就花光了,生活越来越窘迫,被逼无奈之下,苏艳红只好重操旧业。虽然已经嫁了人,可她的容貌却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黄花大闺女。知道她重新出山,很多窑子争着要她。可苏艳红很聪明,那窑子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再把自己给卖了,想要出来可能就只有等下辈子了。于是,她就辗转于一些酒家和客店,做一些零散的生意。起初,陈强也不愿意让她出去再做这一行,可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开始慢慢给苏艳红安排晚上出勤的地点,两人默契地配合起来。
昨天晚上,苏艳红出勤的地方就是欣雨楼。这个地方是苏艳红的老窝点,老板是苏艳红夫妇的老熟人,苏艳红经常去也带动着他的生意,所以老板也比较照顾她。加上这个老板跟警察比较熟,通常情况下,警察都对这里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天晚上苏艳红回到家之后,把挣来的钱一起丢给了陈强。陈强数着这笔钱,发现比上一次又少了一些,于是就追问她。苏艳红实话实说,白天的时候在客店里接了两个客人,晚上就遇到了一个卖煤的,本来有两拨客人,四个男人,却没有一个做成的。
陈强本来盘算着第二天要去置办一些家什,可这样一来,钱不够又要拖到后天了,于是就跟苏艳红抱怨了一句。他不知道苏艳红这天心情不好,苏艳红竟然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吵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一顿臭骂,陈强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上床睡觉之前,他还专门去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所有都关得好好的之后,才没好气地回到了床上。他也懒得理会苏艳红,心想女人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招人厌,也难得跟她置气。
睡到半夜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苏艳红伸手拐了拐陈强,将他从睡梦中拽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有毛病是不是?”
苏艳红也没有还口,而是低声说:“我觉得房梁上有个人,是个小娃娃。”
陈强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一双眼皮上像是挂了千斤重的东西,睁也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