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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现在事情被拖得麻烦了,我只能试试给他放血。”
“放血?那血放出来,他不就死了?!”罗琪一脸的惊讶。
喻广财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李伟的血液里面已经被那股怨气给渗透了,只有净化他的血,才能救他的命,如果不这样做,很有可能他就会死,而且死得很惨。”
“多惨?有张七惨吗?”爷爷问道。
喻广财冷笑了一声:“张七至少还留得有半具尸体,如果再拖延下去,李伟就会全身爆裂,身体里的血会撑爆他的身体,你可以想象一下。”
爷爷在脑中描绘了一下那副情景,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曾银贵的速度很快,因为不知道喻广财到底要用哪个布袋里的东西,所以将他房中的两个布袋都背了过来。喻广财快速从布袋里取出一张灵符,让曾银贵倒了一杯水,然后两根指头夹着灵符在水杯上晃了三圈,嘴里念叨着几句咒语,手中的灵符渐渐冒出了青烟。未等几人眨眼,那张灵符突然就燃了起来。喻广财接着又晃了三圈,将那灵符往空中一丢,全都化做灰烬,一些落进了水杯里,一些散落到地上。
看到这一幕,爷爷突然想起了好几年前,他第一次遇到喻广财的时候,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他也是这么给他化的水。
喻广财似乎看出了爷爷的想法,他笑道:“想起你那时候了?”
爷爷点点头。
喻广财端着那杯水上前来,递给了爷爷:“让李伟先喝下去。”
爷爷看见那杯水里沾满了那道灵符化做的灰烬,这水的味道至今他还记忆犹新。爷爷上前去,将李伟从床上扶起来,可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过冰凉,爷爷只好隔着被子去扶他。李伟的整个身子变得略显僵硬,爷爷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手端着水杯,将那杯水递到他的嘴边。可他的嘴巴紧闭着,那杯水根本就灌不进去。
“银贵,你上去把他的嘴巴给我掰开。”喻广财背着手,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
曾银贵应声上前,伸手将他的上下嘴唇用力扳开,一边抱怨道:“这他娘的冰得跟刚从冰窟里取出来一样。”
爷爷趁机将那杯水倒进了他的嘴里,倒去三分之一,伸手掂了掂他的下巴,听到咕噜一声,水已经下了肚,接着又倒进去三分之一。
喻广财叹了口气,说道:“这化水有很多种形式和方法,对应不同的咒语有不同的功效,刚才我念的咒语可以锁住他身体内的淤积的怨气,可以为我们接下来的事情争取更多时间。”
其实跟着喻广财也有些年头了,喻广财一直没有教授爷爷那些道术的用法。用喻广财的话说,这些道术都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小到消灾解难,大到可以令斗转星移,甚至破解生死,不到万不得已,喻广财也不会轻易使用。
喻广财从布袋里再次掏出一颗黑曜石来,让谢屠夫找来一个碗,一定要是土窑烧制出来的,再找来六枚古钱币,年代越久越好。
谢屠夫默背了一遍,快步出了房门。等他再次回来之后,爷爷和曾银贵已经给李伟喂下了那杯水,两人从床上起身来,只见那床上的棉被已经完全被李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给浸湿了。
喻广财在土碗中倒上半碗烈酒,让谢屠夫用洋火将烈酒点燃,然后用水壶往上面一放,再抬起来的时候,碗里燃烧着的火焰就已经熄灭了。喻广财说:“酒和血液不容易相溶,是用来过血的最好东西,点燃它是为了让它尽可能保持温度不变,与人的体温相适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过血了。”
说着,喻广财将谢屠夫带来的六枚古钱币丢进了那碗烈酒之中。那六枚钱币呈现出并不规整的形状,喻广财端起那碗酒来,轻轻在面前筛了筛。六枚钱币很快就散布在酒碗的不同方向,将中间的碗底围了一个圈。喻广财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黑曜石,看着那被六枚钱币围成的空圈,准确无误地将那黑曜石丢了进去,一颗黑曜石和六枚古钱币就在几人的眼前呈现出了一个七星阵。
“这个我晓得,是七星阵。”曾银贵恍然大悟地说道。
喻广财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还记得古家村的那片后山吗?”
曾银贵见被师傅一眼就给看破了,也不好继续装懂卖弄,只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也没多说什么。爷爷倒是看得十分仔细,想必这道术肯定是经不起半点闪失的,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喻广财身边,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喻广财那碗水非常平稳地端到了李伟睡的那张床的床头,然后将它放置在床头对应的地面上。他说:“将他的身子侧过来,左手递给我。”
爷爷按照他的吩咐上前去将李伟的身子搬了过来,让他平整地侧躺着。这时候爷爷惊奇地发现,李伟原本冰凉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地恢复温度,这让爷爷顿时看到了希望。和以前遇到所有麻烦事的时候的想法一样,只要有师傅喻广财在,任何麻烦都不算是麻烦。
喻广财从布袋子里掏出两根银针和两根铜线,将铜线分别穿在两根银针之上。连爷爷都不得不惊叹,这已经上了年纪的喻广财穿针居然比他还要灵活,对着针头一穿就进。接着,喻广财上前去,在李伟的额头两边、两只手的中指上分别扎了个洞。爷爷和曾银贵突然就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得愣住,李伟身上的这几个洞很快就冒出了红色的烟雾,飘散在了几人的眼前。
“这过血之前,一定要先在身体上留有气口。”喻广财说着,将两根针头稳稳地扎进了李伟左手的手腕处。起初,李伟体内的血液在手腕处狂喷起来,随之,那狂喷的血像是找到了一条属于它们的渠道,各自沿着银针流出来,顺着铜线流进了刚才的那个酒碗之中。喻广财见状,连忙又掏出两根银针,也用铜线穿上,将铜线的一头搭在那酒碗之中,针头则扎进了李伟右手的手腕处。
李伟身上左手边顺着铜线流出来的血在经过那个酒碗之后,又顺着另外两根铜线流到他右手的手腕里。这液体倒流的事情,爷爷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
曾银贵看到中途,惊奇之余,他生出了一个疑惑:“师傅啊,你咋个就晓得可以判断血是从左手流出来,从右手流进去的呢?万一两边的血都往外流,那师兄不就是死定了。”
喻广财笑了笑,说:“其实人的身体非常奇怪,人身上的穴位、经络其实就是大自然的五行、八卦。人生来天生就有自我防御功能,就好比你受了攻击,即使你是个傻子,你也会还击。先用银针扎在他的左手上,血已经流了出来。人的自我防御功能就会本能地阻止这些血液外流,虽然这力量并不大。所以当我再将另外两根银针扎进他右手的手腕的时候,血液就会受一定的力量被吸进去。当然,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靠这碗里的七星阵和银针相应的能量。”
“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人有自我防御功能,可这吸血的能力肯定会比喷血的能力小得多吧?不然从古到今,割腕自杀的人也都死不了。”曾银贵继续追问。
“你说得没错。”喻广财点点头,“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拔掉他左手手腕上的一根银针。之前扎进去两根,是为了更大激发他的吸血功能,现在拔掉一根,两边的力量基本可以对等了。”
几人都站在李伟的身边,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出来,又淌回去。只是这血液流动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几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李伟身体内所呈现出来的红色才渐渐退去,皮肤的颜色变得正常。
等到天色发白的时候,喻广财上前将李伟左手上的银针取下来,看着酒碗里剩下的鲜血一点点从右手边回流。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所有的血都被过了一次。喻广财打了个哈欠说:“你们现在看看他咋样?”
单从肤色上说,李伟已经完全跟下水前没什么两样。爷爷再上前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只感觉身上的体温也和正常人完全相同了,他的呼吸和脉搏,也都还在。也就是说,李伟终于化险为夷,躲过了这一关。
“嘿!这还真是神啦!”曾银贵瞪着双眼,因为太久没有休息,整个眼窝已经泛起了黑青色。
喻广财说:“行了,没事就好,我们先去眯一会儿,稍微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去那条大道上看一看那左右两边的荒草地,我倒是要会一会那地里的怪物!”
等到太阳已经完全挂上头顶,爷爷才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晒到脸醒了过来。他缓缓从床上支起身来,脑袋也有些昏沉。他下了床,走到圆桌边想给自己倒一杯水,这才发现在水壶里的茶水都已经被倒光了,揭开那水壶的壶盖,里面只剩下了一些茶叶,已经见了底。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几乎听不见。爷爷抬头,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莫晚。
“你醒啦?”我正准备进来给你换水壶里的茶水,我就记得昨天里面是没有了。
爷爷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问道:“师兄咋样了?”
“已经醒了,不过好像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记不太清,正在院子里跟罗琪慢慢回忆。”
“醒了就好。”爷爷缓缓在圆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可惜了张七。”
听到这话,莫晚突然顿住了双手的动作,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侧脸。莫晚放下茶壶,走上前来,蹲在爷爷的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峻之。”
“嗯?”
“你要答应我,你可不能出事。”
爷爷回过头去,看到莫晚的眼睛,就好像一汪幽深的湖水,爷爷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担忧、后悔和挣扎,可他什么也没说。他伸手摸了摸莫晚的一头青丝,关切地说:“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啥子事情都不能出。”
很多年以后,爷爷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非常甜美,这是我从他跟奶奶生活的时候未能看到过的。在这一刻,我也完全知道了莫晚之于他生命的意义,只是这所有的一切,并不完满,一点也不完满。
那天,在简单的洗漱之后,喻广财就招呼着几人从谢屠夫家出发,连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李伟得知了张七被削去脑袋的事情,顿时显得非常恼怒,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要把这个地方的污秽东西给了结了。
几人沿途走到了那条大道之上,这原本非常宽阔的大道,现在却已经渐渐被大道两边的草丛给蚕食。
“看这条大道,以前肯定两辆马车并排行走都是没有问题的。”李伟说道。
“就是啊,现在是日本人在我们的国土上嚣张跋扈,本来就战火连连,好多人都逃难到了大西南。”曾银贵手里提着一只公鸡,斜着嘴,满脸讽刺的笑容,“这就算了,居然还会遇到这种平白无故就被削去了脑袋的事儿,还有几个人敢留在这个糟地方!”
说着几人就走到了张七和孙徒弟出事的地点,趁着白天的光景,几人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几人才发现,这个地方其实在白天看上去并没有多怪异,除了左右两边的草丛看上去要比其他地方的草丛更死气沉沉一点。
“把鸡给我。”喻广财说道,朝着曾银贵伸出手去。曾银贵将手里的公鸡递给了他,他捂住这只公鸡的脑袋,对着它轻轻念叨了两句,然后说:“辛苦你了,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