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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说些啥子?啥子一会儿是一条狗一会儿又是你哦?”爷爷问道。
“是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了一条恶狗,这条恶狗太凶了,看不惯哪个就咬哪个,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它的嘴里逃脱。”曾银贵现在想来好像还是有些后怕。
“到底咋个回事,你跟我说说。”喻广财听出了他话中蹊跷,也凑了上来。
“那是在一个叫作丹凤的小镇上……”
曾银贵感觉有一阵阴风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个冷战让他摆了摆脑袋,从混沌中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听使唤地朝前走着。
走在他前面的人是爷爷,爷爷穿着一件白色褂子,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爷爷的前面是罗琪和莫晚,再前面就是李伟和喻广财。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汗衫已经差不多湿透了。被浸湿的汗衫让夜晚的凉风一吹,有点袭人的感觉。
几人此时行走在一片竹林里,这竹林密密匝匝,枝叶将头顶的月光割得支离破碎,投到这条羊肠小道上的时候,有些光怪陆离的感觉。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曾银贵试探着问了一句,恍惚之间,他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经历过。
爷爷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然后略带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他问:“师兄你没事吧?刚才你还猴跳舞似的对丹凤的怪事充满了好奇,现在咋个这样问,别玩假装鬼上身的把戏啊?”
爷爷的提醒让他想起几年前几人在一片竹林里被鬼上身的事情,刚才心中的那种熟悉感应该指的就是那件事情。曾银贵尴尬地笑了笑:“我晓得,你是胡峻之,我没有被鬼上身,但是我真的不晓得我们是要往哪里去。”
莫晚也回过头来笑道:“你咋个跟上次在广东的时候,峻之的反应一样啊?喻师傅你给看看,这到底是咋个回事。”
喻广财并没有回头,对曾银贵的反应不以为然。他说:“我看是他们两兄弟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都想偷懒。”
几人也跟着喻广财笑了起来,曾银贵心里起了疑惑,他明明记得之前是在一个青龙山找林子,然后被大雪困在一个黑乎乎的洞子里了,怎么就会突然到了这里呢?
“张七咋个不在?”曾银贵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希望旁敲侧击可以推断出现在几人的去意。
他的话让爷爷突然停下了脚步,爷爷回过头来,双手插在腰间:“你是故意找碴的?”
曾银贵这就更加不明白了,他的这句话哪里有故意找碴的意思,就算是没话找话说,那也是出于对张七的关心啊。曾银贵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冤大头,他委屈至极:“哎哟喂,我这样说也不对,那样说也不对,你们到底要我咋个整?”
“你真不晓得现在我们要去哪儿?”罗琪问。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可能我晓得,只是突然给搞忘了。”
“峻之你不要生他的气,他可能是真的突然脑子坏了,人经常会在干一件事情的时候,干着干着突然就脑壳发憷,尤其像他这种本来就脑子不太发达的人。张七在我们去广东的时候不幸去世了,还是你亲手给他挖的阴井,你会不晓得?”罗琪的话里略带讽刺,看曾银贵没有反驳,她大致已经可以断定曾银贵并没有撒谎,她说,“还是我来给他补补课,峻之,我们换一下位置。”
罗琪与爷爷交换了一下位置,然后将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重述给他听。
昨天下午,喻广财接到一个同行的口信,说在一个叫作丹凤的小镇上遇到了一件怪事。之前已经去了两拨师傅了,可都没有摆平。第一拨师傅去的时候,本来是接受邀请去做丧,为家中死人超度,可没想到到了东家之后,发现怪事接连不断,而那主人家又好像在掩盖什么。师傅不敢多问,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礼,看风水找阴宅的位置。可谁知每进行到一个环节,那东家中就会有一人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死亡的样子非常可怕,像是被猛兽撕破了脸和脖子。
那个师傅看了风水之后,就带着几个徒弟默默离开了。他感觉好像是自己害了那家人,心里非常愧疚。回去之后,这师傅第一时间联系了另一位也算是在行业中受人尊敬的师傅,可这师傅过去之后,只做了一个道场,之后分文不取就离开了。
喻广财听说了这件事情,本来不想去多管,可没想到那个带口信的人刚走,这东家的人就赶来了,说是此人家姓万,家中有良田好几百亩,大山好几座,一年产出的粮食都能养活一个村子里的人。只是出了这件事情之后,这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先是少爷,接着是夫人,再来就是下人,弄得这家老爷夜夜不得安宁。所以,他放出豪言,如果谁能帮他家解决这件麻烦事,他就赏五百大洋。
按照当时的行情来算,这是普通地主家出价的好几十倍,更别说是平常人家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大约十天之前,这万家的三少爷失踪了,这可把整个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急坏了,这三少爷是万家老爷的命根子,也是万家以后唯一的香火和偌大家业的继承人。万家老爷通知了当地的警局,可当今世道一般人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够多的钱根本请不动那些个官老爷,关键是就算你请动了,事情也不见得能够解决得了。
警队的七个人几乎搜遍了整个丹凤小镇,都没有找到万家三少爷的下落。警队的几个人也有些急了,觉得如果在一个鸟屎大的地方,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的话,那还真是丢尽了警察的脸。于是,七个人扩展到了十二个人。他们一部分负责搜山,一部分负责去查看河里有没有情况。
在这十二个人的合力之下,最后在丹凤小镇后面的大山林里找到一具遗骨,这具遗骨非常吓人,被一个怪物啃得血肉模糊。几人根据掉落在一旁的玉坠,判定那具几乎只剩下骨头的遗骸是万家三少爷的。
众人带回了万家三少爷的尸体,万家老爷悲痛欲绝,让管家拿出钱来打发了警局的人。他找来了一拨师傅准备给三少爷办一场法事,风光大葬。谁知在这拨人来了之后,万家府中又死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三少爷的母亲,死法和三少爷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让万家老爷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召集了一帮人上山查看,结果在山上搜出了一条恶狗,这条狗长得跟老虎差不多大。一帮人在山腰处设计了一个陷阱,将这条狗活捉了。这条恶狗被关在一个铁笼里,见了万家老爷还是一副非常凶恶的样子,这让万老爷非常气愤。他下令将这条狗用专门的狗钳子夹死,然后将它剥了皮,身上的肉分给了下人吃。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是有了一个了结,可没想到那条恶狗在被杀掉之后,万家又死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万家老管家的侄子,当初被介绍到万家做工,跟当时的三少爷和夫人的死法一样,这让万家老爷觉得这事有蹊跷。而当初找来的第一拨师傅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状况,于是带着徒弟几人悻悻离开。第二个师傅过来之后,做了一场法事,其余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做,就主动辞了工,也离开了。
听完罗琪的讲述,曾银贵也陷入了沉思。许久,他说:“难道这些事情不是那条恶狗干的?”
“现在就剩下两种可能性,一种就好像你说的,有可能这些事情都不是那条恶狗干出来的,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三少爷和夫人是当时恶狗活着的时候造的孽,而后来死掉的下人,是恶狗的阴灵作祟。”爷爷说道。
曾银贵听后,又生出一个疑惑来,他说:“如果三少爷和夫人都是恶狗生前所为,那夫人明明晓得那山上有怪物,为啥子还会到那山上去,也不可能是这条恶狗趁着她睡着了,潜进万家宅院,将她从宅院中拖出来的吧?”
“银贵问得很有道理,这所有的一切奇怪现象,可能只有等到进了万家院子,才能解答。”喻广财说着,向几人招了招手,“所以,现在我们得快一点,不然等到了下半夜,不晓得又要在这山林里遇到啥子怪事。”
于是,几人在喻广财的招呼之下,加快步伐,朝着那个叫作丹凤的小镇赶了过去。
万家大宅位于丹凤小镇的最南端,算是郊区的位置。在万家大宅后方差不多几百米的位置,有几座起伏的山丘,这几座山丘上种满了果树。而在山丘后方大约几百米的地方,就是几座连绵的大山。
万家的宅子是一座老宅,宅子里还搭着一个戏台,逢年过节,万老爷会找来镇子上的戏班子给全家老小唱一些戏段,在平日里这戏台就给万家的下人娱乐用,傍晚收了工,下人们就在台子上吹拉弹唱,也甚是热闹。
曾银贵跟着喻广财和几个师兄弟进了院子之后,在戏台子右下方的一张圆桌上歇下来。管家很快从屋子里出来,将几人迎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客房。
管家带着几人一路往里面走,一路问道:“师傅姓喻?”
喻广财笑道:“正是。”
“那咱们是家门,如果师傅是广字辈,那我们还对得上字排,你我可以兄弟相称。”这管家能说会道,很快就融进了几人之中。
喻广财说:“看年纪,你可能比我稍长一些,应该是兄长。”
“哎,年纪是恐怕是要稍长一些,不过我不如你,你是远近闻名的喻师傅,我就是一辈子躲在人家的大院子里做个下人。”喻管家笑道。
“此言差矣,自古国不分家,家不离国,能够管好一个家的人,也有能管好一个国的才能,只是缺乏机缘而已。”
“兄弟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还有皇帝老儿的年代,恐怕是要被拖出去游街了。不过呢,这话倒是说得我这把老骨头,算是有了几分欣慰,以后闭眼蹬腿入了土,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说着,喻管家将众人的房间安排好了,共分三间房,喻广财和爷爷一间,李伟和曾银贵一间,莫晚和罗琪一间。放下行李之后,几人都聚在了喻广财的房间里。
“其实这件事情非常麻烦,来了两拨师傅,最后都走了,看他们的样子是自知摆不平这事情。”喻管家背着手,微微叹息,“不过有一点喻兄弟你可以放心,只要事情办好了,给万家消了灾,我们老爷绝对不会亏待几位。”
喻广财听后连忙伸手阻止,道:“兄长现在莫谈这些,我们吃这行饭的虽然不是啥子仙风道骨,也说不上视金钱如粪土,这个世道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我们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只是这阴阳之间的事情,不能干的我们绝对不会干,只要在情理法理之中,我和我的几个徒弟一定尽心尽力。至于报酬的事情,我们往后再说。”
“这个我懂,每一行有每一行的法则,不过你大可放心,万家老爷向来宅心仁厚,缺心眼的事情肯定不会干,我估摸着是有脏东西进了这宅子,在宅子里闹腾。”喻管家说着,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仿佛那脏东西就在这屋子里一般。接着,他说,“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喻兄弟不妨一试,如果看出啥子端倪,不方便下手的,我绝对不会强求。”
“我有一点好奇,之前你们三少爷或者夫人在出事之前,就没有先兆吗?”爷爷问道。
“说实话我们也很奇怪,我们的三少爷不到五岁,走路都还打着踉跄,从我们这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