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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遥远的往事啊!
我默默叹息,压下心中的酸涩感,打起精神,拉起小禾的手:“好啦!找你有事呢!走!陪我上街!阿布,先去叫辆车再回来战痘!”
★★★
第一站:洪记成衣铺。
既然炫装登场,就得配备一身光彩夺目的行头。
试穿半天,选中一件红色真丝织锦长裙,红得很正,明丽耀眼,衬托得我雪白的皮肤更加莹白如玉;款式轻灵,曼妙飘逸,出自江南服装界大师慕风之手,很贴合我的个人气质;真丝织锦的面料,轻薄舒适,极尽奢华,能充分彰显出布帛巨贾之家的泱泱气派。
我吹一声口哨,对精瘦的凤师傅道:“就是这件了!包上!”
第二站:隔壁洪记绣庄。
选好衣服,成功了一半。我觉得很有必要来了解一下绣庄的情况,以备明日应对。
洪记绣庄的乔管事不在,据说和老爷到某长处会合了。
我采访了铺子里的资深员工王婶,实地参观了绣庄的工作坊,了解到洪记绣庄和姑苏绣庄都是制作苏绣作品,用的是清一色的姑苏吴县绣娘,历史悠久,绣法正宗,巧夺天工。
第三站:易氏金线坊。
我和小禾进去参观一圈,并买一块最高级的绣品。
明天要收复老洪的心,必须在让他为我惊艳的同时,还要洋溢着敬佩和感恩,一颗心从此为我不受控制地跳动。所以,洪记的生意必须要谈成功。
《孙子?谋攻篇》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要赢对手,必须建立在充分知己知彼的基础之上。
我仔细研究了易氏的绣品,发现易江南的确颇为用心,他虽然没有请到姑苏一带最负盛名的绣娘,但绣工也都属于一流,刺绣图案新颖,具有海外的风格,工艺精良,很有竞争力。江南,还是遗传到了他老爹的生意头脑啊!
第四站:胭脂水粉铺。
大事一定,顺道买些高档化妆品,明日可照着连恒狐媚神功小册子里所写,化个美轮美奂的妆,让清水芙蓉变身为神仙妃子。哇!好期待……
第五站:珠宝首饰行。
晚词的妆奁,让我不得不唉声叹气。这女人的首饰盒里,只有一支朝阳五凤攒珠钗;一枚紫金彩凰缨络圈,一付豌豆大小的镶金红玉坠子。就三样,估计是成亲时用的。唉,哪里有一点点有钱人家夫人的排场啊!太太太清高了!
于是,只好到珠宝首饰行侦察看看有没有价廉物美的。可惜,眼睛把人家铺子里所有首饰都抚摸了n遍,最终还是仓皇落跑。
嘿嘿,贵——就一个字。舍不得花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啊!
★★★
再次回到家,天色已不早了。老洪和洪福坐在大厅里,不住唉声叹气。
我上前请了安,轻声问:“老爷可是为刘大人出尔反尔感到烦闷?”
老洪诧异:“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
“今日上午安同知来访,晚词了解到其中的曲折,事关洪记声誉,晚词怎能不关心?”我静静答道。
老洪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安赋康可是胡说了什么?”
我点点头:“的确,安大人的话让晚词十分生气,但……”
他动容:“如何?”
“但是,安大人说刘知府是有头脸的人,必然不会有何非分之想,无非是好奇使然。晚词思忖许久,觉得也有道理。”
他狐疑地盯着我:“那……你的意思?”
“我们可在这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宴请刘大人,老爷带着晚词和宝带妹妹相陪,就我们四人。只要刘大人肯赴宴,事情就有了挽回的机会。”
~奇~“这……成何体统?”老洪愁眉未解。
~书~体统?没想到在自家院子里一向豪放纵欲的老洪还挺封建的。
我吸口气,一字一字道:“爹爹创业不易,做生意靠的就是名头、人脉、声誉。这洪记的声名怎能毁在我们手中?不就是一顿饭么?与洪记比起来,晚词所做的算不了什么!”
老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晌,他双目炯炯,起身道:“真没想到……你愿意这样!以前——”
我打断他:“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事不宜迟,老爷您安排一下吧!”
“对!时不我待,就明天设宴醉香楼吧!”他点头,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
我静静提醒:“那老爷今天就得亲自去邀刘大人!一定要说明——只是家宴。”
老洪忙不迭地点头,立马跑到静宜楼上的书房写帖子去了。
复仇进行曲B
五月十三日中午。Z城最豪华的酒楼醉香楼。整个酒楼,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歌台暖响,金光灿灿,装修得无限奢华。能够出入于此,乃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已是初夏,站在楼上,临窗远眺,处处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
如果说春天的美,美在百卉争妍;那么,初夏的美,就美在万类竞绿。那绿,层层叠叠,无边无涯,绿得沉,绿得酣,绿得触目生凉,绿得照人如濯,一时凝望出神,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染绿了。
在绿色的主旋律中,路边的野蔷薇,正顽强地开着几朵星星点点的小红花,但那红色已经很淡,淡得近乎寂寞,尤其是映衬在周围的浓绿之中,更显得“晚花酣晕浅”的哀婉。
我收回视线,打量这以金银二色装饰的天字包房。
奢侈华丽是天字包房的总特点。东边单设一席,乃是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俱全。榻上设一个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碗、漱盂,乃是入席前小憩之所。
中央一张大型黑酸枝木木雕花嵌金圆桌,可坐十五六人,但却只配了六张雕花繁复,油光锃亮的同质黑酸枝木大椅。光可鉴人的大圆桌上放着一整套玲珑瓷的餐具,那玲珑瓷玲珑剔透,蓝边淡青中暗藏着半透明的花纹,好像是镂空的,又像会漏水,放射着晶莹的光辉。
每张木椅子边设一小几,几上设炉瓶,焚着百合宫香,又有小洋漆茶盘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
西边是张黑酸枝木大长几,上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点缀着山石的小盆景,俱是时鲜花卉。
我和宝带先到。
宝带今日得知要与知府大人同席,特地打扮得“粉妆玉琢”,妆化得太浓太过刻意,倒显得呆板做作。
她不时从怀中掏出面菱花小镜,察看是否弄花了妆,紧张激动得不行。以前老洪也带她出去见识过,但都是商贾之流,真正的见官老爷,今个还是头一遭。
自顾尚且不暇,此女还不时瞥我一眼,对我忽然盛装出席老洪的应酬感到十二分的意外……和一万分嫉妒。
今日我卯正即起(清晨6时),和那闻鸡起舞的祖逖有一拼。主要是头发难梳。到古代后,头发一直没修剪,越长越长,小禾也从没为晚词梳过那雍容华贵的牡丹头,我要预备些时间给她折腾。
洗漱之后匆匆吃了早饭,我就端坐镜前,任小禾摆布。好在小禾还不算笨,失败了三次,终于把头发给侍弄好了。照照镜子,光是头部装扮就称得上彩绣辉煌了:一头柔顺的青丝绾成华丽丽的牡丹头,头上插着朝阳五凤攒珠钗;顶上戴着紫金彩凰缨络圈。右鬓斜插着三朵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在浓艳中注入一抹清新。
晃荡的红玉耳坠,更让整张脸显得灵动生姿。
然后我精心化了个似有若无的妆,把大大的秋水眼、黑黑的长睫毛、挺直的小鼻梁一一凸显出来,再沾一点点玫瑰膏子,把柔嫩的唇装点得玫瑰花瓣一般。待换上红色真丝织锦长裙,熏上半天袅袅的异香,时间也不早了。
这边我和宝带在房里梳妆打扮,那厢老洪忙着亲自用他的“宝马”(宝贝马车的简称)颠颠地去接刘知府,留话给阿布,叫那小子通知我和宝带先来酒楼包间等待。
于是,我只好和这妖女共处一室,不时接受她飞来的淬毒小箭,箭箭发泄着对我的怨怼。
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就只能你天天浓妆艳抹,我就不能偶尔化个淡淡的妆?
宝带黑着粉脸,酸酸地说道:“姐姐今天发了什么兴致啊?打扮得这么艳光照人?”
我装作很真心地样子:“哎呀!妹妹你就会拿姐姐开心!我哪及得妹妹你的月貌花容呢?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宝带摸摸自己的脸,道:“真的?”
她又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个不停,照了半天,嘘了口气,找到了“天下最美的女人”白雪公主的后妈那种良好的自我感觉。
我心中冷笑:瞧你美的!小鱼大雁见到你都吓得行为失常,月亮鲜花看到你都吓得眼睛不敢张了!
★★★
气氛正沉闷着,只听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洪老弟啊!我们可让两位夫人久等咯!”
姗姗来迟的,可不正是那天在马车上远远见到的刘知府么?
细看此人圆脸长须,肚子微腆,一副官相。那日他和含秋黏黏糊糊,想必已经答应了易家的请求,今日又和老洪来此,想必是“家宴”二字打动了他。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之间也!
我心里暗哼一声:今天你要敢非礼我,改天我必杀了你这反复无常的老淫魔!然后,深呼吸一次,露出妩媚的笑容,弯腰行礼:“妾身见过刘大人!”
宝带也慌忙过来行礼。
刘知府大笑:“客气!客气!没有外人,二位夫人免礼入座!”
我款款起身,盈盈立在黑色的桌畔,柔声道:“请刘大人先入席!”
一见到我,两个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老洪眼睛放光,带着惊诧和惊艳,上上下下打量我,每一道目光都抹上了强力502胶,一沾上我,就无法移开视线。
刘知府面露傻笑,失仪地杵在那里不动,嘴角挂着一滴若隐若现的口水。
我略略提高声音道:” 请刘大人先入席!”
他猛然惊醒,伸出右手示意道:“洪夫人你请!”
他傲然入座,然后一直紧紧盯着我。老洪忙不迭催小二上菜。
“这环境,刘大人可还满意?”我被他盯得难受,只好大方寒暄。
“不错!不错!”他笑眯眯地继续盯着我,继而长叹道:“果然是全城最美的姑娘!非尘老弟好福气啊!”
我笑道:“哪里啊!妾身蒲柳之姿,老爷新纳的宝带妹妹才是可人儿呢!”
刘大人抚掌道:“哎呀!夫人你真是过谦了!”
他直直望着我,吟道:“蛾眉带秀;杏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花拂水。体态轻盈;汉家飞燕同称;性格风流;吴国西施并美。真正是蕊宫仙子谪人间;月殿嫦娥临下界啊!”转头对老洪道:“非尘老弟好艳福!”
老洪入座,也痴痴凝望着我,待刘大人吟诗作赋完毕,点到他的大名,他方才收回视线,恭声对刘知府道:“大人谬赞!非尘汗颜!”然后又痴痴望着我,就像从来没发现我也可以这样光彩照人。
宝带见没人奉承她,撅着红嘟嘟的嘴,有些不满。她悄悄伸出手去摸老洪的大腿,老洪一惊,扭头皱眉看向她。
宝带更气,把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悠悠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赞道:“茶汤清亮,茶香清远,好茶啊!妹妹可要慢慢地品,才能品出滋味!”
宝带一愣,瞬间,两朵红云顽强地突破了层层白色香粉的封锁,执着地爬上了她的小马脸。
说话间,小二已上了八道冷菜。老洪率先举杯:“在下对大人的赏光万分感激!先干为敬!”
他豪迈地一仰头,“咕嘟”一声把酒灌下了肚。
刘知府“哈哈”大笑,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