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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眼放光地望着水稻白皙的手:“给我的?”
想我容若若也非贪财之辈,可这几日是着实领教了没有钱的寸步难行。人啊,总是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才学会“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嗯,一共二十两。大嫂你先拿去用吧。”他轻轻道。
聪明的家伙啊!我赞许地看他一眼。
刚才我念的是一首字谜诗:
寒山寺上一颗竹——等,
您若无心各自飞——你,
丝丝情意来半合——给,
天鹅池边鸟飞绝——我,
把盏无皿金来做——钱。
水稻,美貌与智慧并重,不可多得,让人刮目。
手握元宝的感觉真爽啊!还是第一次摸到明代的银子呢!
“你终于知道要钱了!以前大哥每次给你,你都一脸腻烦。”他语声轻柔,眼里却带着询问。
我摆摆手:“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万事万物都在发展变化嘛!”
“大嫂,大哥昨天交待洪管家每月给二嫂二十五两银子,你也可以向大哥要的!”水稻建议。
和他要?倒是天经地义哦。
给那小妖精一月二十五两,据说明代一两银相当于现在的80~100元,也就是将两千多元。我是正房,他是不是应该给更多些?
一时眼前都是飘飞的银元宝……
“可是,我们家小姐从来不和老爷要钱的!”小禾同学清脆的声音及时粉碎了我的美梦。
是哦,一来晚词从来不要,二来这个月要做到让他“漠视”我,不要因钱引发风波。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唉,天苍苍野茫茫,本月的希望太渺茫;水湾湾路长长,没钱的日子太漫长!
“以前就大嫂一个,现在有两房了,应该定下规矩,按位领取月银。”他柔声道。
他看我面带犹豫,便不再多言,转身到了天井里。
“哎,你的银子,当我是借的哦!”我对着他的背影喊。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楚。
★ ★ ★
我把银子收起,拉起小禾就出了门。
远的地方以后再去,这古代的街我还一次没逛过呢,赶紧去见识见识。
据说明时Z城最热闹的是五条街,我们叫了辆车,行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街口。
下车来发现果然繁华。虽说街道狭窄,但两侧店铺林立,喧嚣异常。街是东西朝向,北侧街往西是大小鞋帽、松串、簪棒、汗巾、扇子、白货等店铺,向东有铸铜簪扣、铜匠、打金铺、烧酒、皮金、杂货、南酒、药材、南北香料等铺子;南侧街西有酒馆、钱庄、当店、成衣、缎店、估衣铺、轴丈铺、竹货、漆店等,向东有柬帖铺、刷字、刻字、揭裱书画页、手卷、书坊、红纸店、京文纸、磁器店……
我在小禾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一一考察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值得买的玩意。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到墨缘书坊买了两本书,一本是《清平山堂话本》,一本是《熊龙峰刊行小说四种》。逛了一个时辰就打道回府。
回来赶紧把找回的碎银收藏好。匆匆吃了午饭,就开始阅读两本话本小说。读书时古文史老师布置写过关于话本的小论文,当时囫囵吞枣地翻过这两部书,但印象已不深。现在买来再复习,我可是有目的哦。
两本全部复习完,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清爽的晚风里送来花草清甜而微苦的气息。当夕阳的光线与地面接近平行的时候,天空中那一堆棉花糖似的云朵,便开始出现一圈粉嫩淡红,接着又变成赤金、赭红,最后是大片大片绚烂的玫瑰红。
忽听外面传来犬男女肆无忌惮的调笑声,我叫小禾出去说,我身体不适,就在房里用晚饭了。“眼不见为净”是免生事端最好的办法。
大自然的美景,总能奇异抚平我的烦乱。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所以,不必想太多,过一天来算一天!
★ ★ ★
晚饭后,我叫小禾加了一盏灯,开始研究书架上晚词的诗书。
晚词的房里,除了书,就是书。经史子集、唐宋诗词无所不包。我又翻找到她自己写的诗词。有一册都是抒写对爱情的憧憬,风格清丽婉约,字也漂亮,仿的黄庭坚的行书;还有好几个小册子满纸都是化不开的浓浓闺怨。
这女人,如此清灵高洁,真不该坠入凡尘。要放在宋代或明初,翰林之家的小姐说什么也不会嫁给商贾。明代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到了明末,商人的地位渐渐上升,虽然不高,但也不再低下了。特别是像洪家这样家大业大的商人,上流社会嘴上瞧不起他们,心里早已经不敢轻视了。正是这种特殊的背景下,面对洪非尘那种锲而不舍令“全城轰动”的热烈追求,翰林老先生才把晚词嫁给了洪非尘。可是,这真的是场悲剧婚姻呵。
我放下晚词的诗作,慨叹不已。易长安是“家里有个做饭的,外面养个好看的”,洪非尘则是“家里有个好看的,还要找个做爱的”,更加可恶啊!
爱情,是世界上伤人最深的武功,比乔峰的降龙十八掌,比段玉的六脉神剑,比令狐冲的独孤九剑,都伤人更深。那种伤,是痛彻心扉,终身难愈的!
这世间,还有真心好男人值得女人去付出爱情么?
忽然想起上午见到的伪姜东元,我对他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通晓文墨,出手豪爽,老实大方,仪表堂堂,难得还是个有情郎,两年来一直对晚词念念不忘!
江南同学,留着你做个外遇候选人吧,一个月内没出现比你强的,那就是你了!
铺开宣纸,随手写下了白居易三首《忆江南》词: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我的毛笔字一直是临的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柳体字骨力矫健、刚健遒媚,巧富变化,顾盼神飞。我虽只习得几成皮毛,但还能拿出去秀秀。以前那位地中海老校长还夸过小容老师的粉笔字写得不错,其实都托的老柳的福。
想起一直很关爱我的老校长,心下一阵黯然。我们相隔的距离已不是千山万水之远,而是四百年的漫漫时光!家人、朋友,都在为我的消失而焦虑吧?……郑涄,你发现我不见了,是焦急,还是欢欣呢?
心,蓦地一阵抽痛。都说女人永远忘不掉第一个让自己痛的男人,果不其然!
一滴泪,落在纸上,又是一滴……渐渐把字迹氤氲得模糊。我咬牙切齿:郑涄,我一定要找个比你更好的男人!
第一笔私房A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碌起来。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因为惦记着跟水稻借的银子总有天得还,又担心自己冒牌货的身份突然曝光无处容身,我一着急,倒验证了“急中生智”一说,把个生财的思路拓宽了——既然社会不允许有头脸的女子抛头露面工作,我可以做soho族,在家办公嘛。
第一,水稻会画图设计服装,我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卡通迷就更不在话下了,可以代他设计,然后从他的月分红里抽成(水稻是老洪任命的衣铺负责人,据说每月固定工资二十五两白银,分红就更可观了);
第二,混中文系的,不可以开书馆教学,可以在家写小说啊,写好找个中间人以男人的名义刊印不就行鸟?印书作坊的发展始于明初,到嘉靖和万历时期已达到了极盛,如今满目皆是书坊。大概人有钱了,精神需求就提高了。我揣摩这些话本小说的格式、语气,把以前看过的小说加工改造,凑满三十六篇就可找人刊印了。如果广受欢迎,就继续写,届时就发大财了。
这两件事,耗时不长,很快我就会有跑路的钱了。
嘿嘿,果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连日彷徨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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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水稻在他房门口看完我的一叠服装画稿时,却呆若木鸡。
我设计得很差么?我知道洪记成衣铺是专为上流人士制衣的,所以图上衣服的整体特点还是明式的,否则沦为“奇装异服”就无人敢穿了;但在领口、衣袖、衣襟等细节处,我添加了清代的、现代的及国外的各种元素,饰物、图案都是很典雅别致的,应该是很时尚大方啊!
再说我的画功,话说当年《北京卡通》一创刊,年少的我就激动得夜不能眠,赶忙投稿。整个青少年时代,我都以小日本的漫画家——北条司、成田美名子、高桥留美子、鸟山明、筱原千绘、齐藤千绘……为假想敌,努力奋斗,竭力赶超。
NND,这个人做出这副死样子干什么?
为了避嫌,我也没进他房,就这么站在房门口。此刻他老人家状似石化,一言不发,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郁闷得不行。
呆了半天,水稻捋起额前坠落的长发,转身进房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掏出一个黑底银花的小包袱,然后又急匆匆跑到门口来。
打开包袱,里面是十锭银子。他取出五锭给我:“五十两,先给你。”
我怔怔接过,不敢置信。
“马上让凤师傅和卓芹婶带人赶制出样品,卖出后再看情况分红。”他轻声说。
我大喜:“那就谢谢风弟弟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设计的哦!”
“好!”他沉声道,目光复杂难解。
嘿嘿,管你怎么想我,有了钱,穿帮了就落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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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洪非尘和洪福出去谈生意,水稻也去衣铺忙活,只留宝带和我在家。
一早银剑女就扭到我房门口,向我显摆昨天老爷送她的珍珠钗。
“姐姐,这珠钗来得可不易呢~!老爷为我专门订制的,费了好大的劲呢!”她拔下珠钗,在我眼前抽筋似的晃来晃去,“瞧瞧,这形状,这光泽!啧啧!”
见我不语,贱人又嗲兮兮地说道:“姐姐啊,你看你头上也没个像样的首饰,你怎么不和老爷要呢?哎哟,还是要了老爷也不给啊?”说完,眨巴着细长的眼睛挑衅似的瞟着我。
我看那妖精的浅薄样就闹心,但怕乱了大谋,遂忍住厌烦,违心地敷衍道:“老爷待你好,是你的福分。而我呢,就是喜欢天然去雕饰的感觉。妹妹,你刚才拔下钗,把头发弄乱了,快去重新梳理吧!”
她一听,顿时妖容失色,伸出鸡爪子惊惶地摸了摸发髻,赶忙一扭一扭蛇行归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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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了房,我就让小禾带路去洪记成衣铺视察一下。
原来铺子就在五条街拐角的巷子口,是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衣铺旁就是洪记绣庄。店面都很大,还划分出来宾休息区,看来老洪的经营理念很超前。
到了衣铺里,我发现有两款衣服已经赶出来了。
慕风的助手卓芹婶赶忙出来招呼我坐下,并奉上清茶:“以前都只见小禾姑娘来,夫人您这是第一遭光临呢,太突然了,也没什么好茶。”她大约三十七八岁,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很憨厚可亲,有点肥肥沈殿霞的影子。
我微笑致谢。卓芹婶更不好意思,搓搓胖胖的手就告退了。
我起身研究挂在绳子上的服装成品,暗赞这里的师傅果然做工精细,手艺了得!
“如何?”幽灵水稻又飘然出现,在我耳畔轻问。
回眸看他,只见该美男穿一袭雪白的长衫,长长的秀发随意用根银蓝色丝带扎起,显得无比飘逸潇洒。估计很多贵妇就是冲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