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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内却是自损一臂。说是壮士解腕,保了命,也有些残了。
如今皇太子有两大依靠,一是朝臣中的思想正统者以及他的师傅们、曾经共过事的下属,二就是亲戚们。石家算一门外戚,赫舍里氏如今只剩下半份力量,再就是宗室里如雅尔江阿这样新发展起来的好基友。
新发展起来的,人数少了些、质量也有一些待检测的,并不很敢放心用。相较之下,有亲缘关系的人就更值得信任了一点。现在他家两门子亲戚,都跟美剧似的陷入了冬眠,胤礽不相信胤禔不会借机搞出点儿什么事来。
可恨的是他目前无对策。为些,胤礽失眠半宿,还要担心怀着孕的老婆情绪是不是有不正常的波动,这会儿刚刚八个月。妇产科知识及格的皇太子知道一句俗话“七活八不活”,他刚刚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挂一个。
其他的人,想法就简单一些,胤禔就是高兴之余想着加把劲多咒咒他弟弟外加考虑如何谋划石家父子的缺。胤祉往下当然也想到了出缺的问题,不免会动一动心思,考虑是不是能争取到其中的一两个。当然也少不得与妻子商议一下,明天一定要记得去东宫看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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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御门听政活动还是照常进行。不过这一次,大家分单位在太和殿外等候的时候,就是眼神乱飞了。大家都知道了消息,不免有人心动,大肥缺啊!谁能在御前说上话呢?要给谁送礼好呢?
石文炳还是要来的,昨天接到噩耗已经告了假,但是请求丁忧守丧的折子还没递。
很快就轮到了石文炳上去,他摸出袖子里的折子,鼓鼓劲,一级一级踩着台阶上了乾清门。递了折子之后,石文炳垂手立于一旁,他看到了御案边一个金黄身影的下摆,那大约就是皇太子了。
康熙粗粗看了一回,这样的折子内容也没有什么新意,都不用跟旁人研究的,大笔一挥,准了!
胤礽在一边颇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石文炳还要给他加一点作料:“奴才尚有三子,也须守制,他们的折子交由主官转呈,还望万岁爷恩准。”
康熙居然也“嗯”了一声。
石文炳见康熙没有旁的话说,这才退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比起自家岳父要带着大舅子、小舅子撤离战场,那就都是毛毛雨了,胤礽沉着脸听。一起一起的人都晋见完了,康熙对胤礽道:“你今儿心里不痛快,也回去看看罢。”
康熙一直在观察胤礽,短短一夜,胤礽憔悴了不少,面上作若无其事状,唇上起了好些密密的小水泡,动作也略有迟缓。
胤礽确实需要回去冷静一下,也不过于推辞,客气了一下就回去了。
康熙这才吩咐下去:“今儿递牌子请见的都往后押一押,摆驾,去端本宫。”
今天正是丧事第二天,昨天报了信儿,今天吊唁活动就开始了。
过来看望死者亲属的人物,都是高级别的。康熙是头一个过来的,当然,皇帝的日程表上写着的是“安慰儿子”而不是“出席孙子葬礼”。
胤礽于宫门迎接,康熙一摆手:“这些就先免了罢。”
众太监围簇着至尊的父子二人,一路行到端本宫胤礽的寝宫。康熙并没有往主座上坐,径往东次间去,坐到了南沿炕上,一指炕桌另一边的位置:“坐。”
作为一个资深丧子者,康熙努力安慰着儿子:“是他与咱们的缘份浅,你不要空自悲伤。”胤礽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叹息一声:“汗阿玛说的是,儿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孩子已经去了,想也想不回来了,不过是自己止不住去想他罢了。”
康熙默然。
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一起坐坐,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胤礽道:“汗阿玛,如今朝中多事,喀尔喀扎萨克图汗、王、贝勒等来朝,请汗阿玛以国事为重。儿子这里没什么的。”
康熙沉吟了一下:“朕给你一天假,歇息歇息,明日也不必过来,弘晰、弘旦明日也不必去读书。后天你们都要给朕振作起来。”
胤礽应了。
康熙又问:“太子妃那里情形如何?”
胤礽苦笑:“开始没想叫她这么快知道的,结果,两件事儿巧了,说岔了道儿,全知道了。今儿一早她就打发人去石家了,这会儿正在等信儿呢。”
“她尚康健么?”
“呃……我叫弘旦和弘曈陪着她了,看着精神尚可支持。”
康熙揉揉太阳穴,怎么什么事儿都赶到一起了呢:“那便好。你好生歇着罢。”
“儿臣恭送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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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作为一个也许不是全心全意为民但是确实很勤政的皇帝,安慰完儿子就走了。
接着,各路接到消息的人也都赶来了。
吊唁的人也分为两拨,男的跑到端敬殿去看望太子,女的就到端仪宫里来安慰太子妃。
到端敬殿的人,理所当然地是胤禔打头。他的情绪经过了一夜的沉淀,已经由兴奋转为相对的平和,面上努力作哀恸状。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还有淡淡的两个黑眼圈,看起来还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胤祉、胤禛、胤佑、胤祺乃至胤禩、胤禟、胤俄都有点为弘暘惋惜,其余如胤祹、胤祥、胤祯这样依旧住在宫里的,平日里与弘暘接触得更多,十五阿哥因年纪差不多,还跟这个侄子当了几天同学,惋惜之情更重一点。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怎么他今天看起来还是颇为难过?他居然没有幸灾乐祸?
直王爷已经亢奋过一回了,在脑子里把你们一多半的人X而又X,兴奋过度,现在有些脱力。
端敬殿的光线颇为明亮,冬天的阳光透窗棂在屋子里留下了长长的足迹。虽是太子,也不好进于托大,见兄弟们都过来。胤礽心里虽在愁着,依旧起身相迎。众人见他起来了,一齐快走两步,上前行礼。
胤礽眼睛扫过,明显就发现他大哥心不在焉,也不点破。
胤禔却是先说话了:“太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呐。”
“黄口小儿,倒叫你们费心过来一趟。来,坐。”
落座,上茶。缓嗓了两口,胤祉就起了个话题:“遇上这种事情,心里没有不难过的。太子再难过也要保重身体。”
“又不是没经过,不过长到这么大再去了,太过可惜罢了。”
皇太子前头死过两个闺女,当然,女儿的重要性跟儿子是不能比的。这些人里,还颇有几个夭折过孩子的,倒是有些共鸣。
然而都是男子,毕竟理性一点,竟是没有在这上头纠缠太多,不过是说几句节哀一类的话。反而当胤礽说到康熙放了他两天假的时候,大家才认真了起来。
胤禛心细些,点头道:“汗阿玛圣明。太子也是……给弘暘再操两天的心。”后天就要出殡了。正好是丧事办完,假期结束。
胤禩心道,两天?等你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两天时间,汗阿玛那里决定谁填缺儿你都说不上话了。石家空的缺还都是比较要紧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时间扯皮,是得赶紧填上的。
再者说,如果一个人,身体不好或者是年龄到了,大家心里有数。他这个缺会空出来,也就会提前准备好备用的人选,皇帝心里也会先有个数。石家这样的,本人没问题,谁想到会因为丁忧而出缺呢?连个后备的都没有准备。
想是这样想,他却是不会提醒胤礽的,跟着众人打完了哈哈,一齐各回各的地方了——都领了差使了,还要工作呢。
与皇太子那里的冷静克制相比,太子妃这里的音效就强大得多、内容也丰富得了。
早在康熙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表明立场了。皇太后处、各宫主位处是不亲来的,仗着地利之便,早早就打发人来道慰问皇太子夫妇。这些人都由太子妃接待了,鉴于自己身子也笨重了,又有李甲氏才是弘暘生母,淑嘉便让两个侧室一起出席。
在这样的场景里,李佳氏就尴尬了,这里头没她什么事儿,还得跟着出席这种哭哭啼啼的见面会。能在这里坐着,那是太子妃抬举她,抗议都不能抗议,还得作出难过的表情。
悄悄拿出个香囊,里面装了香辛料,放到鼻子下再嗅一嗅,眼泪就哗哗地流了出来。
主座上坐着太子妃,也是眼圈通红。李佳氏心想,这大概不光是为了弘暘这个庶子,还是因为太子妃的玛法也死了。在李佳氏对面坐着的是李甲氏,人已经有些木了,这些天眼里的泪水就没断过。
吞下一声叹息,李佳氏低下了头。正看到几截青灰色太监制服的下摆,青灰色后面是褐色的棉旗袍,承乾宫里打发人来慰问了。转达的是贵妃的心意:“贵妃主子请太子、太子妃节哀。”
太子妃的声音缓缓的:“替我谢妃母关怀。”
如果是为了宫外那一位,太子妃这一谢倒是正在其理,如果是为了宫里这一位,贵妃可是忘了提李甲氏呢。李佳氏又擦擦眼睛,抱着一种旁观的态度来打量眼前的这一切。
李甲氏在这个时候真是个尴尬的存在,她生的孩子夭折了,大家主要的安慰对象还不是她。李甲氏心里千回百转,可更她更想去弘暘那里多呆一阵儿,珍惜这最后的相处。
想到弘暘,又开始伤心,顾不得计较尴尬的情形,只默默流泪,计较也没有计较的立场呀,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深层次的问题比较容易生存。
好容易宫里的人打发走了,宫外的慰问团又过来了。
由于大福晋的职位目前从缺,打头的就是三福晋,后面跟着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
紫裳给淑嘉调了一下靠垫的位置,让她更舒适些。淑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都有些不便,维持一个姿势超过五分钟,腰肢就很难过。李佳氏趁这当口,又从袖子里拿出香囊,再嗅一嗅。
泪水又刷了下来,福晋们也进到屋里了。
三福晋眼圈红红的:“您别太伤心了,孩子的事儿、孩子的事儿……全看老天爷的安排。”淑嘉是知道的,宫里宫外,大家在不是真心想哭又必须哭的情况下,都是有秘方的。
三福晋这个,倒有一大半不是真心可惜弘暘。弘暘的婶子们,压根就没见过他几面,也没有什么互动,有什么可伤心处呢?就是淑嘉自己,也只是难过,没有李甲氏那样的悲哀。
比较起来,三福晋的悲伤倒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真实了。四福晋等就只是面上带一点惋惜之色而已。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三福晋今年正月里死了长子弘晴、长女大格格,更能感同身受一点。“弘晴走的那会儿,我的心都空了,到了他妹妹,哭都哭不出来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一抹泪吧,又得想想,我还有弘晟要照看……”
她这一哭,感同身受的只有李甲氏,李甲氏又不能与三福晋抱头痛哭。
这会儿还是八福晋机灵些,眼睛在淑嘉凸起的肚子上滑过。对淑嘉道:“昨儿在宫外头就听说……正白旗那里有白事,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是府上,都说老人家走得安详,没受罪,您也别太为他难过了。”
四福晋看了八福晋一眼,心道,真是个伶俐人。八福晋开了话题,众人连忙效仿,连三福晋也转了过来。
李甲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