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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旁的说的,把老太太扶回去躺下,大家撤吧!瞧老太太这样子,能管的事情实在有限,大家还是把招子放亮一点儿比较好。
正要走,淑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老祖宗方才是在吃着东西吧?快看看她嘴里是不是还有东西!”
两个小宫女配合,一个扶着老太太,一个小心地捏着她的下颔。慢慢用力,打开,果然,里面还有一小块儿甜糕呢。这家伙要是含着睡了,不得把老太太给憋死!
七手八脚又小心翼翼地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小勺儿给拨出来,然后轻轻拍醒她:“老祖宗,漱漱口。床上歪着舒坦。”
老太太被拍醒了,又来了精神了,接着跟大家八卦:“还有谁家孩子要办喜事儿啦?”
众人:……
好容易从老太太那里逃了出来,众人的心里都还打着小鼓,太皇太后就这样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睡着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够大家半年睡不好觉的。此后,淑嘉就严令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看好老祖宗,不能再出这样的事儿了。”
众太妃各回住处,福晋们就拥着皇后继续说话,有什么要求的,还是求皇后比较靠谱一点儿。不过今天人多,有什么话还是等人少的时候来说比较好,大家说的无非就是:“亏得主子娘娘机警,不然今天可就要不好了。”
嘴里咬着点心睡着了,究竟是会被噎死还是会睡着睡着就吐出来,这一点待考,不过夸一夸皇后总是没错的。淑嘉也笑纳了她们的夸奖,你作戏,我看着,点不点破端看心情好不好、需不需要点破而已。
又说了好一阵儿话,众福晋才散了去。临走的时候,三福晋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明知道四格格现在正在上课,还是寄希望于能够看到她。
第二天,平王福晋又递牌子请见。淑嘉知道有事儿,也不拦着,同样批准了她的申请。
曹佳氏这回是真的有点儿急了——曹寅、李煦被都察院给参了!宫里从来不缺跟红顶白的戏码儿,雪中送炭的活雷锋一般下场都比较惨,成本太高,做的人就少。这要是让曹、李两家的姑娘入了宫,再没个照应的人……下场可想而知了。
曹佳氏因身份的关系,说话也算是有份量了,她不像密太嫔还要多赔一点小心。只是现在的话说出来有些面上含羞而已——涉及到她的出身——“原也不敢惊动主子娘娘的,只是曹、李两家,两位老祖母年事已高,不知其归期……”
翻译一下:先帝的两位乳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您给个面子,让她们能看着儿孙在眼前儿。
淑惠在一旁听着,心说:要求还真是多。
淑嘉笑道:“这个儿心里有数儿,放心,她们必能回家的。”
曹佳氏听了这话,心里苦笑,还要谢恩。大选撂牌子表示你虽然不够入宫,素质还是不差的,小选意思就是你条件不够好。小选要是免选,才表示你家比较牛。
淑嘉又殷殷嘱咐:“不要担心,我原就答应这丫头,”一指淑惠,“叫她们不用入宫伺候的,不过眼下宫里差的人手太多,一下子把你们两家都免选了,保不齐有眼红的人说三道四,”叹了口气,“要是先帝在日,这也不算什么事儿。谁叫他们近来亏空的事儿我在后头都听说了,再给他们招事儿,有人看不过眼参上一参,岂不麻烦?”
淑惠肚里偷笑,她也不太待见这两家人,谁也不喜欢一个会给自己招麻烦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心说,姐姐这一手可真是够狠的。她却不知道,想出这狠招的是她那皇帝姐夫。
曹佳氏终于把苦笑挂在了脸上:“已经有人参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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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设立的原意就是为了纠劾百官,顺手再参一参权贵,应该说立意是好的。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御史在所有的时候都是正义的,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充当着党争打手的角色。
在明代,这种情况就很明显,到了清代,御史就更苦逼了。要知道,清代与明代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少数民族政权,有很多事情是说不得的。尤其在少数民族弟兄维权意识越来越高涨的现在,说话你可要当心一点儿,皇帝的家事最好少提,因为提了也是白提,从来就没有哪个皇帝会鸟你的。顺治要废皇后,你反对,还是照废。
如果你是汉官,参了旗人,哪怕你有理,放心,他也不会受到重判。还有,一定要记得不要让颇具联想功能的朝廷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蛮”“夷”尤其是“胡”,最好少提。敢说“清风不识字”你就完了!不要提到旗权!等等等等。
赵申乔很痛苦,他性格耿直,为人也清廉,但是这样的道德模范通常会有一个毛病: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有丑恶现象怎么能够不说呢?
赵申乔有感于新君的“仁慈”,便觉得挖皇帝墙角的人真不是东西!比如某些入京之后就四处跑门路的贪官!
却说曹寅、李煦两家,是在先帝周年之前入京的,当时京中忙着这件大事,没多少人关注他们。胤礽与雍王都还算厚道,给他们两个安排了个比较先前的位置。周年之后,还分别召见了他们,谈话的中心思想是:“你们就在首都安度晚年吧。”
曹寅上了年纪,又觉得这亏空被点了名面上颇不自在,康熙去了还特别伤心,本身就病歪歪的,一儿两女都有了不错的归宿,上进的心也淡了,连声应了。直说:“奴才惭愧,空活数十载,还要主子想法子给奴才还亏空,奴才真是没脸见主子了。”老泪纵横。
这样的示弱让胤礽比较舒服,额外安慰了几句。
李煦这里情况又有不同,他在苏州也是一方势力,一家子其实都是靠他支撑来的。他不像曹寅,女儿嫁得极光彩,又识相把儿子送到京里补了差使,没有后顾之忧。李煦一被免职召回,他儿子也就被抹成了白板,内务府也没要他的儿子。
不拼一拼,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李煦也哭,但是哭完了还添了一句:“奴才还想为主子效力。”
胤礽就不高兴了,你这老家伙在江南过得够舒服了,还想继续从我口袋里拿钱来喂你?他没接这个茬儿。
接见结束之后,李煦虽然也从不同渠道收到了让他不要过于活跃的通知,无奈迫于形势,他得找个进项。便不停地走关系,想重新弄个差使来补贴家用。
好哇!你们就是因为亏空被召回京里的,现在南边儿李陈常还在为你们擦屁股,现在又不老实了!皇帝没声张,那是皇帝仁孝宽慈,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不动你们,你们还嫌祸害国家不够?
李煦送礼也是下了血本儿了,送的都是值钱的物件儿,赵申乔手控巡城御史,消息灵通,听得更加生气——都是贵重的东西,凭你李煦的俸禄加上默许的潜规则收入绝对买不起!
蛀虫!赵申乔愤怒了。
赵老大人办事从来都是认真细致的,他参的人,从来就没有参不倒的。凡参人,比如你贪污,他能把你贪了几两银子都给挖出来,具体数字精确到“两”。老先生文学修养还好,数学也学得不错,写了一篇奇文,直接就递到了御前。
胤礽正在头疼,福建泉州一带山匪被招安,可是永春、德化一带又兴起了一股“匪”。这匪的规矩还不小,据上报的就有两千多人。福建陆路提督蓝理上报的时候还有所隐瞒,让胤礽火气上升。
看到赵申乔对于李煦的奏报,胤礽因对国家大事不能轻率决断而憋出来的怒火就上来了。不是没有敲打过李煦,让他老实过日子,他偏就不听!扯过一张纸来,胤礽写了个条子:“李陈常只管曹寅亏空,李煦事命内务府清算其亏空,着其赔完。”
允祺是个厚道人,接到条子傻了眼:“这是什么话儿说的?要查一起查,怎么只查一个?不对,不是两个都不追究了么?这是怎么的这是?”
接着,他又接到了另一个条子:“曹寅之事朕自知之。”你们不要过问了。
允祹道:“皇上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吧。我看李煦这么闹着也不是个事儿。”他也收了李煦的孝敬,正准备跟胤礽提一提的,李煦毕竟是个办事有经验的人。现在看来,只能怪李煦自己倒霉了。
淑嘉因曹佳氏相求,两家女孩子又已入选,便撂了她们的牌子。因不知道曹佳氏所说的“有人参”事情有多大,还是借汇报为名打听了一下。
胤礽哼哼了两声:“叫赵申乔盯上的,没一个是冤枉的。”
“呃?真要办了?那——他们毕竟是先帝旧臣,这样于你会不会有损?”淑嘉比较关心的是经此一事,会不会有人说胤礽不念旧情、刻薄寡恩一类,这可不是好名声。
胤礽冷笑道:“孙文起、曹寅,我都留着呢!”然后又说出一番话来,听得淑嘉目瞪口呆。
国家并不太平,自康熙四十余年起,就是四下盗匪并起,高层的心里也都有数,真不一定是“奸人”太多,更多的毛病大概是出在吏治、体制上头。先帝周年已过,新君等不得三年就必须动手改一改规矩,防止事态扩大。在改规矩之前,要扫除障碍。这障碍有有形的,比如占着位置不干活的,也有无形的,那就是大家的心理。
胤礽把三织造分了三种情况来对待,也是提醒先帝旧臣:有能力的就留任,你们老实办差,不用担心我任人唯亲;没能力而老实有忠心的,我也给你们一留生路;上蹿下跳的,拍死没商量!
一个个的不要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都不要仗着自己是老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儿。给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弄清谁才是当家作主的人再说!
淑嘉听胤礽说完,心说,你这心眼儿也太多了。她选择性地忘了:她在处理后宫某些事务的时候,也是禀承着这样又拉又打的原则的。
“李煦真要罚起来,得是个什么罪过?”纯属好奇,外加要知道一点内情好跟密太嫔说一说,妹子还扣在人家手里当儿媳妇呢。
“等底下查完了才好有定论。”
“甭管他亏空了多少,事儿都已经做下了,你别再为这个生气了。前儿我已打发人回宫里传话,叫他们四下打扫收拾了,你还住在乾清宫东配殿里么?”
说起家事,胤礽的眉头松了一松:“这是自然的。”
“四月里我看到一件太平有象的挂屏,瞧着很好,你还记得么?”
“那幅米珠镶的?”
“正是,我想过了周年,你那里稍作布置也使得。不用大动,挂这么一件儿可好?”说着就拉着胤礽去看挂屏。
胤礽勾起一抹笑:“这个不错。”
淑嘉也笑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礽又想起一件事来:“一年多了,总有事情忙,有件正经事儿倒忘了。”
淑嘉因问何事,原来,新任帝后还没有画过画像供人瞻仰。“却是忘了。”但是淑嘉对于传统肖像画真不感冒,至于不感冒的原因,凡百度过传统技法画出来的清代帝后像的人都明白。
“回去之后正好办这件事儿。”胤礽一锤定音。
淑嘉只好含恨答应了,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