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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那张睡脸。精雕如玉,轮廓分明,即便睡着也不忘挂上一丝威严。以前赫连靖鸿也经常这样抱着她入睡,只是这次睁眼醒来的心情完全不同。想要伸手摸摸脸摸摸眉眼偷吻一下,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惧意。
把城主大人吵醒了怎么办?吵醒了就会赶她走,就会凶狠地把她甩到一边独自跑去思念完美无缺的素绮月。
憋屈了好半天,女流氓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头,轻轻啄在淡色薄唇上。
早晚要醒来,就好像她做了很久很久的美梦一样,总有清醒的一天。趁着梦境还未完结时再占城主大人一次便宜揩揩油吧。就当做最后送她的礼物,两年相处下来她得到的唯一的礼物。
长眉下眼皮动了动,蓝沐冉赶紧端端正正侧着身子躺好伪装僵尸,舔舔嘴唇一脸流浪痞猫样。
赫连靖鸿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身子动了动,压在流氓脑袋下的胳膊一抬,顺顺当当把偷吻的女色狼卷进怀里搂住。反正已经跟静玉说过这两天不工作不干活,有什么事让凌一寒焦头烂额去好了,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刚才贴上来的嘴唇很凉。闭着眼手指沿着脸庞抹去,温热指肚最终停在两片上下一碰就要惹祸的嘴唇上,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把它们捂热。
“又不是梦游,干嘛不睁眼睛?”嘴一张,吭哧,自找上门的手指被狠狠咬了一口。
黑白分明的冷眸慵懒张开,静静盯住有些灰暗的小眼睛,依旧不说话。
打哑谜还是装哑巴?蓝沐冉拱了拱,两只小胳膊撑在赫连靖鸿胸前隔出一亩三分地:“松开。我该去找二城主要遣散费了。”
“话没说明白之前不许走。”再次合目的城主大人随手一扒拉。白衣伪男重归怀抱,这回搂得更紧。就差点儿把人摁进肉里,“想说多久都没关系,我会好好听着。”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到嘴里才发现这枣是下了毒的。赫连靖鸿,你们赫连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黑心阴险?”
城主大人不置可否。打巴掌的是他,给枣吃的是靖扬,下毒的肯定是静玉,整套流程由三兄弟合力完成,他一个人算不得黑心,再说对这种巴掌甜枣毒药一股脑都咽下去也不带拉肚子的女流氓,他根本黑心不起来。
猫在温暖被窝里和和气气谈话总比大半夜吹着冷风怄气要好,享乐主义至上驱使蓝沐冉断然抛下节操和身为女主应有的正经严肃,吧嗒吧嗒嘴往锦被里缩了缩:“这样吧,等价代换,你说一段儿我说一段儿,谁说谎、谁隐瞒谁就是男宠。”
“我有什么可说的?”
除了不可说的都是可说的呗,这都不明白。蓝沐冉挑挑眉毛:“老实交代,你和素夫人以前的事——你从来都不跟我说,我哪知道什么事会触你霉头惹城主大人您大发雷霆?莫名其妙的总生气还不说理由,当我是星球大战炮灰随便欺负么?”
越说越没边儿,对话以相当诡异的内容路线扭曲进行,赫连靖鸿不得不睁开眼微微低头,仔细打量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不是人,或者是哪处来危害人间的妖孽。
“冷么?”
……这是转移话题吗?
“我去找二城主要遣散费。”
“老实呆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流氓架不住城主,拱了半天蓝沐冉也没能逃出城主大人广阔胸怀,挣扎出满头臭汗不说反倒被束缚得更紧。这明摆着赫连靖鸿不讲道理又不肯放手吧?!
要不怎么说他小心眼儿呢……
“我和绮月相处的时间很长,作为夫妻的时间却很短,尽管如此,从相识到她离开,我没有发现半点瑕疵缺陷。”宛如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声音低沉磁和,“绮月在所有人心里都是最完美的,不管是谁,想要超越、凌驾于她遗留的残像根本不可能,懂吗?”
“懂,怎么不懂。”蓝沐冉眨眨眼睛。初恋都是美好的,最坑爹的是城主大人初恋就找了个天下无双的姑娘,她这种小草根女屌丝怎么跟人家比?别说什么性格啊或者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啊,那种狗血的说法纯他妈扯淡,真流氓要敢于面对血淋淋的事实,比不过就是比不过,再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推翻素绮月霸占赫连靖鸿眼界贼高的心房,那不科学!
赫连靖鸿忽地伸出手指扳起冰凉的下颌:“该你说了。”
“……”
我靠说完素绮月怎么好怎么无人能超越然后就抛来个温柔眼神让她接着说,这是要刺激死谁吗?!偏心,绝对的偏心!蓝沐冉愤慨,抬脚往城主大人腿上狠狠一踹:“根本没法比好么!还让我说什么?”
“说说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
“别问我啊,问你自己,我的心早都让你蘸酱油吃了。”女流氓酸酸涩涩一瞪眼,揉了揉心口,“我又没想和你的素夫人争什么,人都不在了,再怎么争也是我输。就是巴望着城主大人您老人家多少能念着属下的好,不用多,给一点儿,一点点儿重视就行,别动不动一生气了就绷着脸撵人走,好歹我也是个半挂着城主夫人称号的人呢!”
这算难以接受的条件吗?不算吧?可为什么赫连靖鸿就是做不到?
啧,做不到不说,还好意思皱着眉头一脸不愿意:“你还想让我如何重视?”
表面上看来,凉城城主对女扮男装潜伏许久的不轨下属已是极好,滔天恩宠令人嫉妒,两次宫变,本不该插手大渊事务的他因着蓝沐冉受伤破例干预,连三皇子那么位高权重的人也被戳了几百个洞丢进牛郎店;蓝沐冉伤重,他就寸步不离守着,进进出出甘当人肉辅椅,多和谐的一对儿啊!
可是……她要的并不是停留在表象上那些虚荣。
“素夫人喜欢什么花?”怀里懒猫扭扭小腰条忽然问道。
深藏心里的记忆不必犹豫,赫连靖鸿果断作答:“国色牡丹。”
“那她喜欢的食物呢?”
“芙蓉酥,莲心茶。”
“最害怕的?”
“蛇,雷雨。”
“你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
“碎玉珠钗。”
“那我呢?”
答案蓦然断线。
“我喜欢的花,喜欢的食物,害怕的东西,你知道吗?从你答接受我那天开始,有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近乎透明的笑容凝在苍白脸上,蓝沐冉伸手拂过线条利落的面庞,眼睛里安静下雪,“赫连靖鸿,你对我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就算我回心转意死赖在你身边,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当你失去新鲜感厌倦每天有人耳边插科打诨时,我就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被你舍弃。”
他心里满满都是素绮月三个字,根本没有她安睡的位置。(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向祸水求婚
外面冷风呼呼大作,屋里火盆亮光星星点点,温暖如春。
可有人心里冰凉。
蓝沐冉已经凉惯,再寒的话题都能满不在乎心平气和,这次心凉的是城主,被女流氓一席淡定异常的话说凉了。
赫连靖鸿还记得初到淮江时蓝沐冉曾拐弯抹角想要礼物,因为她记不得自己生日又没什么特殊日子,所以被推到了一边,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她就已经心里不爽,对他的忽视心如死灰。
光是给她恩宠还不够,最重要的东西被遗落了,全都留在素绮月那里。
“如果你不问那么多的话,我可以当做脑子抽风装傻到死,现在没办法了,你不让我脑子抽风。”
“不委屈么?”
“习惯了。”
彻底无言以对。
以蓝沐冉的性格能忍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赫连靖鸿心知肚明剩下的问题在他身上,可是要如何解决,如何能摆脱“不讲理”、“小气”、“骗子”的名头,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的。情况就摆在眼前,经历无数波折走到身边的小女人奈不住委屈和事实摧残想要离开,而他,已经无法轻易放手。
“睡觉吧。”怀里小脑袋闷声闷气,“困,没睡够呢。晚上人少我再走。”
否则少不了一群人愁眉苦脸十里长街遥遥目送,搞不好她的小雪美人又要梨花带雨哭得让人心疼。老子悄悄地走了,不像锣鼓喧天地来,挥挥手,不带走一只城主。
心有事端难安眠,赫连靖鸿就不信她能揣着天大委屈伤心睡着。手指一捏,女流氓好久不曾露出血色的小脸蛋被稍稍拉起,嘴角一咧,口水流了出来。
“……你的心究竟有多大?”凉城城主折服——蓝沐冉居然真的睡着了。
脑子有些乱,赫连靖鸿闭上眼睛轻吻凌乱发丝,一丝丝一缕缕梳理从初遇那日开始的所有记忆。
罗慕山错把她当成男人的可笑开端。作为随侍她的不拘一格欢快活跃。南疆平乱手染鲜血时她眼中的坚定,秘密碎裂被逐出凉城无人听见的哭泣,影东使刺杀瞬间笨拙扑到他身前的瘦削身影……
平心而论,蓝沐冉倾付在他身上的感情与萧如霜以及其他无数沉迷于赫连靖鸿四字的女人并无不同,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俯拾即是,偏偏她的与众不同坦诚直率打动了他。尽管,依旧无法撼动素绮月的地位。
可若就这么失去她,他真的不舍。
曾经他试图从蓝沐冉不需多说的深明事理中寻找昔日素绮月影子,现在想想。让他动心的只怕不是与素绮月微末的相似,而是真正的蓝沐冉,骄傲的,聪明的,偏执的,却又隐忍的女流氓。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想认认真真看着她。去了解她所思所想,不给她逃离的理由。
窗外阳光斜入,有些刺目,大概已经午时了吧。
弓起身,瘦削身板儿在怀里动了一下,赫连靖鸿单手支撑侧卧,深深埋头。
她的嘴唇还是那么干燥那么凉,淡而无味。
“嫁给我,从新开始。”
梦里有人如此低声呢喃。
野猪拱地似的傻笑嘿嘿响起。两只细长小胳膊吊在赫连靖扬后颈,蓝沐冉眯起朦胧睡眼荡漾又认真:“既然城主大人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答应一会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再无视她的存在,保准让他肠子都悔青。
只要是赫连靖扬说的话都会无条件相信,就算是被骗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潇洒地挥挥手走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那么她就是宁可自虐三千遍不可放过一城主。
片刻后。
“城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城主如初恋。奶奶的。这世道太没人性太没节操了!”舔着红肿的嘴唇,女流氓靠坐在床上戳枕头出气。“虐心也就罢了,能不能照顾照顾病号温柔点儿别再加上虐身?嘴上跟顶着腊肠似的怎么出门?怎么吃饭?怎么逗美人们开心?”
“那就别出门。”翻身仰卧,赫连靖鸿难得懒散休闲,一手遮在眼前阻挡窗外阳光明媚,一手拉住伤口未愈的冰凉手掌放在身上,“这两天城内事务有一寒和静玉顶着,病好之前不许出忆月楼,我陪着你。”
“别介啊,这不是擎等着人家说我祸害城主耽误正事么?自古红颜多祸水,啊呸!明明是你们这群心术不正的男人闹的!”蓝沐冉撇个白眼义正言辞。
“那是说红颜。”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