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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告退!”年羹尧抱拳,转身时,视线与清岚对上,顿了顿,神色平静,转身离去。
胤禛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弘昀神情莫测,心下乍舌,若不是事出偶然,他必然不相信自己的阿玛和额娘竟然配合得如此之好。驯服年羹尧这批烈马,额娘打一棒子,阿玛给一个甜枣,让他的气焰一时之间再不能张狂,将其掌握于股掌之中。
胤禛收回视线,转到清岚身上。
清岚走过来,屈身一福:“爷!”
不等她蹲下/身去,胤禛快步上前,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胳膊,让她无法蹲下去。
他的手用力地攥紧了清岚纤细的胳膊,若不是顾忌着周围的人多,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揉入骨血内。又见她面露疑惑的表情时,手稍微放松了些,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想着她方才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既骄傲,又恐慌,只能紧紧地抓住她,以确保她就在他身边。
面莹如玉,眼澄似水,荣光照人,让他移不开视线,却也自觉愧对这清亮的眸子。
面对年羹尧的咄咄逼人,他也想不顾一切地护住她,却被理智所止住。
不过是为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他若是就此为她呵斥朝廷重臣,年家的忠心不用再说,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乐意落井下石,清岚的清净日子亦不可能实现。
尊贵如他,亦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清岚能够痛快淋漓地打击对手,他却只能反复深思筹谋,既羡慕,又深觉大快人心。
“爷?”清岚疑惑,胤禛抓住她胳膊的手在微微颤动。
“无事!”胤禛缓缓将手放下,双眸如深潭一般幽暗,一直凝视着清岚,内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校场上的事情,只有府里的几个人知道,并没有传扬开来。
胤禛不想清岚太引人注意,又不能因此让年羹尧受人诟病,毁了他的仕途。
但年羹尧从此之后果真极少露面,若是需要与胤禛商量事情,也只是在书房,商量完便离开。
年家亦对此表示沉默。
年氏因着脚伤也称病了好一段时间,躲着不敢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请假一天,请各位亲原谅!
谢谢大家的支持!
☆、四 年
太子第一次被废;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如同地震一般,波及到每一个人的心里。多少府上因此彻夜通宵达旦;彷徨密谈。朝中上下起伏,牵连甚广。
第二次被废;只余一颗石子在心湖上泛起波澜;很快又沉下去。众阿哥的神情越发高深莫测,各大臣的眼神在各阿哥中也多了几分谨慎与审视。
只是自此,康熙直口不提立储之事,讳莫如深。
转眼间到了康熙五十二年;弘昀14岁,也到了指婚的年纪。
“今年的秀女里;倒有不少好人家的女儿,”德妃一早便拿了名单,长长的鲜艳的指甲套划在几个人的名字下面,留下深深的划痕:“本宫筛选了一下,这几个的家世看着还不错,你来看看。”
清岚拿眼看过去,赫舍里氏,尚书赫呢之女;佟佳氏,佟国刚之孙女;博尔济吉特氏,都统伯四格之女;那拉氏,费扬古之孙女;西林觉罗氏,鄂尔泰之女。
皆是满族蒙族大姓,对待孙儿,德妃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弘昀指婚之事,胤禛与清岚早已商议过几次。指着朝中大臣,翻来覆去斟酌个遍。背景太过深厚的,不予考虑。但又不能家世太单薄,毕竟是皇子龙孙,胤禛又对弘昀寄予厚望,私下里也圈定了一个范围,点了几个人家。如今看来,德妃的考量与胤禛倒有一致之处。
康熙如今对待皇子与官员之间的关系分外敏感。离得近了,有结党之嫌,必然是居心叵测。老爷子当皇帝当得久了,全然用高高在上的心态来揣测别人。
胤禛猜测人心也算是有一套,有时候也看不透康熙的心理。但对弘昀的婚事,却是明白,有些人家是万万不能要的。
“姑妈,爷提到过,这个人,爷不会要她们家的女儿。”清岚指的是佟佳氏。
一废太子之时,佟国维力挺八阿哥,佟半朝的能力不可小觑,谁与他家挂上勾,谁就是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他有野心。何况胤禛已有隆科多私下往来,隐忍蛰伏已久,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浮于明面。
德妃特意将佟佳氏放进来,并非是喜欢这一家,而是想看看胤禛的反应。
听清岚如此说,明知胤禛肯定是另有考虑,德妃脸上还是露出笑颜:“老四不喜欢倒罢了,本宫看上的是这个赫舍里氏,家世好,又与先皇后沾亲带故的。自从先皇后去后,他们家也低调。虽然现在爵位不高,但皇上对他们家也颇多眷顾。”
德妃并非是不关心胤禛,只是与十四放在一起,必然是偏心十四。但若是只有胤禛一人,德妃又焉能不留心?能选上赫舍里氏,可见德妃对胤禛还是留有一分心意。
清岚想了想,“姑妈选的人,肯定是极好的。只是……”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就是太好了,才不敢要……”
德妃沉吟了一下,看了清岚一眼,“你们考虑的也有道理,”遂道:“那老四那边是个什么主意?”
清岚指了指西林觉罗氏。
德妃惊诧,这几人里,就数这人背景稍微薄弱:“鄂尔泰家世颇有渊源,只是近几年有些不得意。你们呐,也别太谦虚了……”
“也不是谦虚……”清岚斟酌道:“爷的性子,姑妈也知道,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就喜欢踏实苦干。爷说这个鄂尔泰的为人他比较欣赏,想必教出来的女儿,应是不错。”
德妃沉默了片刻,反正清岚指的人也在她的名单之内,何必在这些地方上较劲?
“若说是别家,本宫还不敢打包票,若是这一家,想必皇上不会在意那么多。”德妃笑道:“本宫会和皇上好好分说分说。”
“多谢姑妈了,改日让弘昀给您过来磕头。”
“那感情好,光磕头可是不成?”德妃提起孙儿,亦高兴起来。
“那是当然,等弘昀娶了媳妇,让她过来,天天伺候姑妈,顺便让姑妈调/教一下。在姑妈这里一天,顶上我们说几天的呢!”清岚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德妃指着清岚:“让本宫伺候是假,偷师是真呢!”
清岚抿嘴一笑,又与德妃说了些家常,方从宫里出来。
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晃晃悠悠。
弘昀指婚一事,目前已是雍王府的头等大事,那拉氏、钮祜禄氏甚至是年氏都向清岚递去了善意,不光是自家的孩子,相熟的姻亲家族的都有,还有京中女眷聚会时,纷纷牵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过来打招呼的,这一年从一开头,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本来那拉氏的话也应是极有分量,但她一直推荐自家侄女,德妃和胤禛都不置可否,因而德妃私下召见清岚,又和她商议。
其实若不是乌雅家实在拿不出来一个能配得上皇孙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德妃定然会偏向与自家,而胤禛又不可能让一家三代都落于乌雅氏手中,到时候母子俩恐怕又会升起矛盾。
好在,现在这事并无冲突。
如今快定下来,弘昀指了婚,也算正式长大成人了。
清岚透过半透明的帘子望着窗外,脸上露出淡淡的欣慰的笑容。
马车正自走着,却是慢慢地停下来。
“怎么回事?”宝絮向外问道。
“回主子,前面有个马车撞到人,路被堵上了。”车夫道。
清岚掀开一角帘子向外看,被撞的是个老人,坐倒在地上,像是受了惊吓,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扶这老人。路对头亦有一个马车被堵在半道上。
那车夫还在兀自嚷嚷:“哪来的不长眼的,故意来讹我的钱的吧!我这车明明走得不快,你还一个劲的撞上来!”
清岚皱了皱眉头,看那老人低着头,衣服蔽旧,面容苍白,难怪那车夫狗眼看人低。只是京城这块地儿,人都说,一个牌匾砸下来,砸到三个人,也有一个家里有人当官儿的,随便撞上个人,一个保不齐就是某皇亲国戚拐弯抹角的亲戚。清岚虽然不惧,也不想节外生枝,而且确实有些地痞无赖,假装被撞上,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讹诈些钱财。
清岚眼中精光一闪,那老人虽然表现得惶恐,表情也很凄惨,可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做作。
“怎么回事?”对面亦被堵在半道的那个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姑娘,不过十来岁年纪,一身淡雅的旗装,两把头上只点缀了几副金镶宝石的首饰,却是恰到好处,耳朵上是羊脂玉攒成的梅花状的坠子,袖口一只翡翠镯子,站在一堆路人中间,分外清新如玉。
她眼睛不自然地向这边瞟了瞟,又望着地上的老人,脆生生道:“怎么把这老人家就这样仍在这里,还不快扶他起来?”
旁边有小厮立即将那老人搀了起来。
那小姑娘向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嫌弃一闪而逝,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金镙子,仍给那老人:“撞到了没?这个是给你看病的,以后走路得小心些!”
不管那老人如何的感恩戴德,那小姑娘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向这边瞟了一眼,方回到自家的马车上,将车向路边靠了靠,让出一条道来。
清岚笑了笑,不客气的先走,因为李嬷嬷说了一句:“这是那拉府上的格格!”
清岚一手扶着脸颊,轻笑一下,那拉氏真是煞费苦心。
不但将自己的侄女打扮的非常合乎清岚的眼缘,也特地精心安排好这一幕,想博得清岚一个好感。只是小姑娘太过稚嫩,演技不到家。而且退一步说,即便这姑娘真的心地善良,清岚也不会让弘昀娶她家的女儿,否则到时候,这个儿媳到底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回到王府,清岚丝毫不提路上遇到的事情,只是将德妃的认同与胤禛说了,两下里一使劲,康熙也并未多做犹豫,便将西林觉罗氏赐婚于弘昀。
指婚之后,皇家成亲又有一套繁琐的程序,等到真正成亲,已是康熙五十三年了。
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康熙五十五年,府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年氏和清岚的儿媳西林觉罗氏。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怀的居然都是女儿,年氏先了两个月。
因为怀的是个小格格,年氏有些沮丧,却又转眼间振作起来。
年氏自从入府,多年来一直未曾有孕,私下里从娘家搜罗了不少偏方,药也吃了不少,如今既然怀上,可是证明她的身体并没有问题。而且只要有了小格格,以后小阿哥还会远吗?
年氏抚摸着肚子,笑得娇美又得意。
揽玉轩。
“额娘!”西林觉罗氏甩着帕子,携着贴身丫头的手,六个月大的肚子,走得既慢且稳。
高高的花盆底鞋早已换下,换上汉家的平底的软鞋。
还未待她吃力地弯□,宝絮忙上前将她搀起,慢慢地在一边的榻上坐了。
☆、心 声
榻上的炕桌上正放着鲜嫩的荔枝;拨好的白瓢的瓤配上红艳艳的玛瑙碟子;颜色鲜艳夺目。
西林觉罗氏笑得温顺,亲昵又不失恭敬:“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儿媳听说每家府上分不到几枝,咱们府里算是多的了。”
西林觉罗氏在嫁过来之前;可是从未吃到过。虽然喜欢;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