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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等到最后一刻,见那雪莲仍旧没有绽开的可能,他才把它采下来烧了。
那药方当真是灵验。
先前喂下四十七次莲灰潭水,连连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而这次他方一喂下,过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的脸色迅速地变红,又迅速地回归正常。
随着几声干咳,琴连连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连连。”他将她抱到怀里,撑起她的头,柔声叫道。
“啊?”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
记忆中她只是要去采那朵大寒菇,不料忽然被人用帕子掩紧了嘴,叫唤不得。紧接着她被那人拐进一处深洞里,经过一片长长的黑暗,豁然开朗,就看到了那一片雪莲。
后来,她被那人连拖带拽地扯到一个潭子边,被推了下去。浑身蓦地陷入奇寒的环境中,她的意识一瞬间紧绷起来,又变成紧绷过头的弦,一下子断裂开去。
她的能记起来的就这么多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懵懂地问,脑里尚且是一团浆糊。
“没事了,你只是睡了一觉。”听到她久违的声音,他心满意足地在她头上印了一吻,双手抱得紧些,好像只有感受着她恢复过来的体温,才能让他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你在干嘛?”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这才反应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说话不由得大声了些。
“呵呵。”他开心地笑着,能换回来这个说话中气十足的连连,这过去的这二十四个时辰就不是白费的。他的疲惫一扫而光,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话,只知道一昧抱紧她,一辈子都不想松开。
琴连连挣扎了一下,发现一向进退有度的叶闲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傻笑,不由气急。无意中低头一看,更是大吃一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的身上竟然只裹着一件大衣,刚才还不觉得,这一发现,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好像风都顺着缝往大衣里钻似的。她一扭头,发现自己原本穿着的衣服被丢在了一旁,最上头还是两件亵衣。
一瞬间她脑中轰鸣一声,一发狠,胳膊肘子狠狠往后一撞。
叶闲没料到她突然打人,被撞得一声闷哼,手上的力度不由放松了些。
琴连连由此从他怀里跑出来,一甩手就是一巴掌,她涨红着脸吼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说话间发现自己有暴露的倾向,连忙两手交叉在胸前,牢牢抓紧了蔽体的大衣。
叶闲被她这一肘一掌打得愣了一会,见她这样子,才回过神来。他连忙道:“连连,你听我解释。”
“你个死变态!”琴连连气得就差没头发竖起来了,她伸起手,又想打,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只得硬生生地缩回手去,冷声道,“我这样子不是你弄的?你说!你说!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着实是我对你不住,只不过我实在是情非得已。”
琴连连拿斜眼看他。
叶闲有些难以启齿,索性直接把那医术递与她,让她自己看看。
她气极反笑,“拿本书来能吓死人啊?”说着猛地扯过医书,剜了叶闲一眼,直接走出山洞去。
叶闲看着她愤怒的背影,苦笑了一声,也不跟过去了。
她走出洞外,对着外面的狼藉怔了好久。
原本还绽放了一片的雪莲,如今一株不剩,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坑,彰显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没了,都没了。
她犹不死心,还是走到寒潭那里。却见得潭子底下一个奇丑无比的人睁大着眼睛,呈大字形躺在那。除此之外,别无所得。
过了好半晌,她才知道动动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手上还拿着叶闲给她的那本医书。
她缓缓在潭边坐下,集中了好久的注意力,才渐渐能看懂那书上写着什么东西。
叶闲很是疲惫,他先是和那丑人阿奢打架,又跳进寒潭救起琴连连,末了还守着她二十四个时辰,唯恐错过时间,甚至一刻钟都没有休息。一旦救醒了琴连连,他放松下来,便觉得沉重的困意袭上来,怎么抵挡也挡不住。
他沉沉睡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琴连连并没有回到山洞里来。
他紧张地走出洞外,在看到她睡倒在寒潭边时,悬起来的心才舍得回到原位。
“真是的,自己睡相那么差,还敢在这里睡,也不怕掉下去。”他低低地埋怨着,弯腰要把她轻轻抱起来,却僵住了身体。
她的脸上还有风干了的泪痕。
“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心里觉得一百一万个对不住她。
感觉到脸上的异常,琴连连皱皱眉,张开眼睛。
她见是他,立刻打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你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叶闲收回手,诚恳地说。
她仍然瞪着他。
他以为她仍然不放心,又补充道:“回去我就回荣城,向你娘提亲。”
她不说话,唰地一声站起来,直直走回山洞里。
叶闲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直到到了洞口,连连猛地转过身来,冷笑道:“我要穿衣服,你还想进来?”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走开了。
琴连连再从山洞里出来,已经穿戴完毕了。她走到叶闲面前,把大衣往他身上一扔,就要走人。
叶闲一把抓住她的手,“连连,你打也好骂也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子。”
被他这么一抓,她昨晚想的种种又全部浮现在脑海之中。她到底不是古人,知道了叶闲脱去她的衣服,只是为了救她的命,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到底被看一看,也不会少块肉不是。然而叶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会去岑家提亲,会娶她,就一定会去做。
可惜了,她毕竟是仙,不是人。
她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你把雪莲都烧了?”
叶闲不想她问的是这个,“是啊,只剩下四十八朵,没办法。”
“呵。”她冷笑一声,“那我们还去哪里找冰晶水?”
“这……总归有办法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办法?你当那地火灰是那么容易找的东西?就算找到了,你觉得会有足够的地火灰让我们既拿来治病,又拿来培植雪莲吗?”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把雪莲都烧了吗?”
她调整了下呼吸,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不敢。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么敢这么说?”
“你!”叶闲蓦地觉得心灰意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了,是了。全是我的错,我不该看了你的身子,不该烧了你的雪莲,千不该万不该,更是不该断了华清的后路。”他将琴连连从上打量到下,似乎第一次看清这个人,“断了他的后路,就等于是断了冼柔的后路,断了这两人的路,就阻碍了乔烨的大好姻缘,大好前途,是不是?这才是我最不该的地方,是不是?”
叶闲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过。
她看得到他眼里的痛苦,像是积聚了多时的火山,一下子喷薄出来,将她燃烧的体无完肤。
她后退一步,似乎这样就能躲开他痛苦的灼热,“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他猛地抓住她,往前一拽,收敛了表情,“别再掉下去了,我没有另外四十八朵雪莲可以救你。”
她回头,发现若不是叶闲及时抓住她,刚才那一退步,她就踏空落入寒潭了。
心下更是愧疚了。
“我……”
“哦,真是抱歉了,男女授受不亲,是我冒昧了。”叶闲收回手,向后拉开了一大段距离,“我去收拾东西,该走了。”
他的表情,像是戴上了一个冰制的面具。
琴连连忽然害怕起来,似乎自己无意中丢失了什么东西,可是不知道那具体是何物,只知道似乎很重要,很重要。
她觉得身子发寒,不由慢慢地蹲下身去。
看着黄色的沙地,水滴儿一颗颗地掉落,染上了一片深黄。
她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功夫,要守着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喂药,不能错过一个,这可不是玩的。按叶闲的性子,恐怕是二十四个时辰没合过眼了。
更别说在她昏迷的过程中,他肯定还默默地做了其它的事儿。
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一瞬间,她觉着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哈哈~
☆、巧撞人争执
两人沉默地出了山谷。
外面的寒菇依旧大片大片地依附在树旁,就连之前叶闲堆起来的树枝堆儿,也还在原地。想想他们进谷前,还有说有笑地,一个开开心心地采着寒菇,要大展身手,做一顿大餐;一个期待着去拾柴火,等待某人大展厨艺。
而现在——
他们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分离了对撞的目光,只当那堆树枝儿是他人捡的,默默地从旁边走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交流,只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下山的捷径。胡族暂时是没有再去的考虑了。一来是雪莲已毁,二来也没有地火灰,便是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快些回去,离了对方,给自己一段冷却时间。
他们均如是想。
就这样闷头前行了一阵子,他们忽然听到前方隐隐有人声传来。
“你就放了他吧。”
“放了他?”是胡莲的声音,“让他去当狗?”她语气忿忿,“我宁愿他死在藤屋里!”
另一个声音苦苦哀求,“你又不是知道他的性子,那到底是他的恩人,若是要他不报恩,岂不是比让他死了还难过。”
“让他拿着全族人的性命去报恩?哼,便让他难过去吧。”胡莲的语气愈发冷酷。
“他这么多年没回来,这不是也不知道族落里有此大灾,你就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放了他吧。”
琴连连从隐蔽处看过去,只见一名蒙着粉色面纱的女子拉着胡莲的手,柳眉长蹙,眼中泛泪。
“休要再提!”胡莲硬邦邦地制止了她求情的话,不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那名女子一人站在原地,怔了许久,也扭头离开了。
琴连连看了这出没头没尾的争执,听来听去只留心了“藤屋”二字。她记起那日和叶闲离开胡族时,看到的那座阴森森的,被长满倒刺的藤类植物包围起来的屋子。乍一听来,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个屋子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
她又拿眼看叶闲,他是随着她停下来而停下来的,此时身子微倾,抵着树干,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完了。”她喃喃了一声。
许是太久没听到她说话,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情绪还没被收好,尽管他很快就敛了神情,还是被她看在眼里。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
“走吧。”她受不了他的表情,这句话说出来更像梦呓。
到底他还是听清楚了,于是默默地接着前行。
终归是下山路,他们只耗费了一半的上山时间,就回到了京都。
“我回岑府去,给怡嘉报个平安。”甫一进城,琴连连就迫不及待地跟叶闲道别,她再也受不了了。
“嗯,我送你。”他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不用。”她断然拒绝。
“那好,小心些。”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坚持。
两人就在城门口分道扬镳。
琴连连并没有如她所说的,立刻回岑府见怡嘉,而是先在闹市里逛了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尽管很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