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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易吹着茶沫,浑然不惊道:“夫人是打算在这住下了?澹台来请也不回了?”
“死没良心的搂着他美人睡得正酣,才不会管顾我这黄脸婆。”
“不是去了江州?!”延陵易想起昨夜宫里来人传的口信,顺带着一提。
“什么江州?!”这回倒是公仪鸾皱紧了眉,环着玉镯道,“昨那混账一股脑便钻进小妾的房了。”
延陵易怔怔回了神,酝酿许久才念:“昨夜王爷入宫未归,来信儿说是彻夜赶赴江洲,与你家澹台同行。”
公仪鸾嗤嗤一声笑开,揣着袖子便想弹她脑门,却又碍于这人开不得玩笑,悻悻敛着袖口道:“狗屁江州,这等鬼话你也能信了去?!你想想,昨日各府各院里差配的美人都下来了,他没胆给你带回眼皮底下,自是要换个地方洞房。许是留在宫中春宵一夜呢。皇上不是在宫中给他留了套殿所吗?金屋藏娇什么的也够用。你这会儿入宫,兴许还能现场捉奸讨要个说法!”
延陵易推远了茶碗,眉间依是清淡,待她完全沉静下来,才幽幽起身,祝福下人为澹台夫人准备出一间厢房,俱要周备齐全。言着便欲离了东侧间。公仪鸾忙起半身,毫无客气地扯上她袖摆,好心添道:“你去不去啊?我替你撑扬面也好。”
延陵易由她腕臂中扯回了袖子,静静一笑:“我的男人,我信。”
第二十二章 欺骗
时气渐燥,一如延陵易越发烦闷的心。尹文衍泽人去江州,至今仍音讯全无,几日前派去江州那边的探子更未传来回音。公仪鸾时不时在自己耳边搬弄是非的言辞,她倒真未放在心上,不过是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山坳葱翠,石隙生有灌木夏花,遥遥落落。清泉流泻,缓过奇石苍苔,曲折入兰池。池中艾荷已生出了些模样,盈盈一点红白,染了池心,荡漾璀璨。昱谨王府的后花园,与往日般沉静。
延陵易靠在池边,听姜元钏将几月间府中大小事宜细细述尽。如今她身子总算大好,比前月里精神许多,除了重掌府事,连朝堂都有心要回返。
“主子,小少爷可立在日头下罚了两柱香的功夫了。”延陵贤穿过池亭,予延陵易一蹲身,心疼着道。午后主子检查小粽子的功课,只因解错半句话,便受了罚。几个丫头念着主子心情不好,未有一个敢吱声。待到消息一传十地散到延陵贤耳中,唯她有胆子来说情。
拂去掌心碎蕊,不忘摆手遣了身后姜元钏退下,延陵易转过曲池,一手撑在石栏前,目光已飘入六耳白莲棠花亭中,循着菲儿的身影道:“我罚他,并非恼他念书不上心。而是要他知道,既有一丝犹豫的话,便不能脱口而出。如今他是对着我解书,往后便是高堂之上对以群臣,胡乱说一个字,即招来杀身之祸。朝堂上,一出口便要七平八稳,哪里还有混说的余地。”说着转了身,一叹又想及早先常叨着回延陵府探望兄母一事,如今延而又拖,生出几分愧念,“晚膳吩咐下去,备了西院和澹台夫人的厢房即好,我领小粽子回延陵府里住一夜。”
延陵贤应着退身,穿花度柳数十步之后绕过长廊,再一转方厦圆亭,猛与身前人撞了满怀,“呀”了声便忙地惊退了几步跪倒即叩起头来。延陵易初以为是尹文衍泽回府,惊喜交杂,才一偏身,果见长春池尾立着个男人,身形与尹文衍泽所差无几,只周身映显的气质截然不。
尹文尚即立在池畔,迎着延陵易仁立的方向微一颌首,便转向了沁香桥侧的六耳白莲常花亭。亭中小粽子正立着笔直,额汗滚落。尹文尚即大步迈不过,粗掌盖着他额头道:“小粽子,你这是又挨罚了?”
小粽子不吭声,只两行热泪掺着汗一并滑下。
尹文尚即啧啧了两声,忙用两指替他揩去,临着石桌坐下,长臂伸展便将小粽子揽在身边架在双腿上。摸索着茶盅的手触到书集,睨了眼便笑:“原是《南史》念的不通啊。”
“我爹爹不在,自是解不通。”小粽子说时正委屈,府中没了尹文衍泽,就好比由天上又回了地下。
尹文尚即唇角勾勒出一抹笑,隐有僵硬,扯出帕子予他擦汗拭泪:“不是还有你皇伯父吗?你玄音伯母才提了好久不见你,如今东宫又添了小弟弟,有的你热闹呢。府里守着闷,便同伯父去东宫住阵子。”
“暾儿还是那般肉肉的?”小粽子泪眼顿清,想起上月里才同爹爹喝过东宫世子的满月酒,忙扯着尹文尚即袖子问及。
“是啊。”尹文尚即笑若慈父,眉眼惧弯成一线,“就似小一号的你。我才想着,给他取个小名叫小馒头,与你凑一桌可好?!”
小粽子尚来不及应,便觉一股子冷风由身后灌入,严责之声顿起,周身汗毛即又竖起。
“小粽子,谁准你坐到伯父膝上了?!”延陵易由桥头一带堤岸走来,步履轻柔,却极快迎上。
小粽子欲从膝上跳下,却由尹文尚即拦胸一扯。绣着山纹水印的精细纹面晃动在眼前,小粽子也不做挣扎,软塌塌地陷落在其刚强的气势中。他也听人说过,东宫的皇伯父是比爹爹母亲都显贵的人物。日后甚至还会更尊贵。
“碍不得,我在东宫也时平这般抱承暾。”尹文尚即安慰一笑,复又同小粽子逗开,伊然父乎之间的亲昵。
相处片刻,延陵易即让嬷嬷领着小粽子去书房,孩子一走,亭中霎时静下。
尹文尚即抖了抖袍衫,轻松站起,四处瞥了眼园景,笑道:“七弟果然雅致。”
延陵易退一步,淡道:“太子爷此来何事?”
“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走走。”尹文尚即眸一浅虚,信步出亭,踩过金玉砌阶,玉带随风飘展,悬河泻水“陪我逛逛园子罢。”
林山雀阁水声滔滔,错石奇磷落霞荫翳。堤岸汀道绿柳周垂,杏###处人影各自散开,汇不入一行。延陵易跟随在尹文尚即#步之后,缓缓的步子凝着一深一浅的声息。暖洋洋的光束映落,洒在他黛衫一角,黛紫染了青莲化作偏蓝的一种紫色,淡淡地失了痕迹。
垂柳如银线飘摆,他抬手拂去一束柳枝,正露出眼前僻幽的湖景,红日半落,天色愈染愈重。
“我想你。”
一时更静,延陵易立在阴影处颌首垂眸,好似未闻般,任由眼前低垂的翠柳浮摇轻摆。
尹文尚即唇角抽动了一下,徐徐回身,出手攥起隔在二人之间的枝柳,低了声音:“那你呢?你这心上可有……想过我?!”
她惨败而笑,若说想是虚伪,若说未想,倒也不真。
她是想过的,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替南萦扳倒他,不,不是替,是制衡。她最后的砝码便是他,倾覆南萦大势,便要从牺牲眼前这个人开始。
“是有想过。”她硬着头皮道,唇边的笑,残破无力,她想一定十为难看,早之便不笑了。
断柳割裂了掌心,猩红的血滚溢,他轻轻一笑,凝着她,眸水成冰:“想着如何害我。”
红唇微启,这一笑,再无僵硬:“是。”
暖冷交融,他望着这一张无论如何都分辨不清情绪的淡颜,触痛了胸口,钝钝的痛。他未料到她会应得如此痛快,没有丝毫犹豫和惊慌,就好像她已在心底答过千万遍,不过于这一时轻松自在地脱口而已。
他猛握上她两肩,浅色薄衫染了血色斑斑,狠狠摇着细弱的双肩,恨不得将她揉进怀中,捏入骨髓,他爱得如此痛,如此真。莫非她真是薄心冷血才以浑然无视吗?!
“我如此爱你!”口中逼出痛不欲生的字眼,伴着眸中冷泪一并滚落。
远山眉由落霞勾勒出金色暖目的辉影,她笑得艳丽,言是绝然:“不过如此。”
霄月溯的柔风泛着碧桃的馨香,那处在湖心的山岛本就立了三两棵桃树,芳郁四隘。眼前一片昏花,她几乎要被他摇碎撕裂,他的声音完全碎开,纷洒了满地,一个字一个字逼入她耳中时,写尽了痛。仙胡乱坠下的泪,滚入胸口,竟是灼热。她之心,果真比那泪凉。
半个身子操控在他两腕之间,脚尖勉力踮起湿润的土攘,昨夜落雨,她想裙摆必是染了泥污。
眸中一片碎乱,天是碎的,湖是裂的,毫无章序的任意拼搭才补全一张狰狞的面容,凑得越近,便是越远。她脸色越发惨白,死咬的红唇泛着青苍之虚色,却仍强忍着不出一声,呜咽尽是吞入腹中。他摇她愈裂,眩晕便更甚一分,如此连疼痛都真不切了。
面上僵白之色落尽眼底,清醒寸寸逼回意识中,尹文尚即方想起她是病过,腕下一松,忙放开她。
清冷的气息返入鼻腔,眼前仍是混乱的碎影,胸口如压似挤,恶心憋闷得紧,呕意翻滚而来,手下猛推开尹文尚即,依在树前,弯身作呕。午后用下的几口羹食,尽数吐出。
尹文尚即怔愣在一处,双脚发僵,呆滞的扶臂而出,却不及她后肩。
“我知,小粽子并非我的骨肉。”这一声,凋败无力。
延陵易撑臂而起,侧了眸浅浅凝上他,淡道:“我可有……可有说过他是你儿子?”不过是他自诩多情!
“未有。”他眸中回复了残凉,冷冷一笑,“我在你心中,便像个傻子?!”
“在我心中,天下人皆傻,包括自己。”
尹文尚即陡笑一声,重重阖眼,怔然回了身,言声清冷:“正月你病中,殿举落榜之人兴起科考舞弊一案,你那李元狄皆是招了。”
狠狠咬紧牙关,硬是将最后一丝呕意压抑住,她轻轻地笑:“不过是尚书台,我倒是愿再走一番。”
他顿住,负手相握,后脊挺得僵直:“你放心,他还未多个胆子供你。你行弊,便是我泄题。你我牵在一处,你知道就好。”
延陵易立起身,强忍直腰,平静地凝向他,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能与太子爷同命,幸甚荣焉!”一言嘲嘲,尽是芒刺。
他身形一抖,再未返身,只大步迈开,愈走愈远,愈走愈急。面上冷泪纵横,一生之中尚未哭得如此狼狈,从前未有,以后……更不会有。能让自己痛心疾首的女人,便只这一个了。
第二十三章 心里
轿子入了西街,直转南巷。延陵易靠在窗前轻挑起帘子,过一会儿车马颠簸,好容易沉下去的呕意又要盈上,实在难受。不得已吸了几口窗外凉息,轻揉起眉心。
然思绪仍留在酿着柔风徐徐的长春池畔。正月,她错过了何等重要的正月。那顾溪呈未是返回益州,反留京不知受何人指使撰下惊天之文奏,一递朝前,揭露殿举不啻行径。圣元帝怒盛,叱令彻查,范围之庞大繁结,至今悬而未结。
她也是今日经由尹文尚即点拨,再去查问细情,方明白科举房的锗位监仕如今惧已收押尚书台行审问责。
然这多月来,她便像与世隔绝,焉不知是福是祸。
马车渐浙停稳,帘子未掀,便听候等的家仆一股脑跪地,口中念着贺词恭迎主子落车。
延陵贤先跳下了车,才来打起幔子,接过延陵易抱出来的小粽子,交由领队的嬷嬷,再去扶延陵易下车。
澹台夫人等在府门外,见她们母子稳步而来,面上酿着喜色。
待到延陵易持着小粽子登上府阶,环在澹台夫人两侧的丫头又是一顿身行了礼。最引注目的是澹台身侧立着个湖衣湘袖的陌生女子,杏面桃腮,朱唇榴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