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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
李隶在思考什么,他用大拇指都能猜到。李长明最近太过外露的情绪连偶尔来家里玩耍的老战友们都看出了究竟,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处的李隶呢?但他又能怎么说?李长明这个没用的东西,人都还没追到手,整天美滋滋好像快要订婚似的瞎高兴。老爷子原本对于新儿媳的顾虑现在已经难觅踪影。
七点半左右,李长明的脚步声响起。
看吧,老爷子在心里翻白眼,天刚黑就跟人家分开了,对方想来也是个颇注重名誉的女人。连碰都没让他碰过,婚事这八字的那一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划上。
李隶的视线扫过父亲的眉飞色舞,挑起眉头:“爸,什么事情那么值得你高兴?”
李长明扫过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家?”
“学习告一段落,我没什么应酬,回家陪爷爷下棋。”李隶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棋子,嘴唇微翘,“那么高兴,碰上了好事情吗?说来听听。”
李长明眼中划过一丝迟疑,但想了想,还是不准备隐瞒他:“确实是好事情,我最近……在追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新母亲。”
李隶神色微动,竟然看不出丝毫的反应,只是干笑两声:“原来如此。”
他这样的态度倒更让李长明担心,他不希望杜春娟在和他确定关系之前就受到他唯一的儿子的提防,家人所担忧的一切他心中都有数,也同样明白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绝对和他们心中猜测的完全不同。那些提防完全是不必要的污蔑。
看了眼正在收拾餐桌的保姆和戴上老花镜状似认真看报的父亲,李长明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上楼去吧,爸好长时间没跟你好好谈过心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谈谈吧。”
李隶侧目盯着他,目光里是深不可测的猜疑,父亲这样的态度有些出乎他预料,这个即将粉墨登场的女人一定占据了他心中相当可观的一片位置,才能让这个老大不羁的男人如此为她着想,甚至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急于为她扫清障碍。
然而他的迟疑只是一瞬,下一秒,他还是微微点头,跟在了李长明的身后。
****
从发生过退鞋子那场争执后,章泽觉得自己在学校中人缘似乎更好了一些。以往大家总喜欢在远处观望他的一举一动,可是自那之后,他常会遇到试图来搭讪的人,男女皆有。
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被认出来抓住聊了十多分钟,章泽有些无所适从地跟那群几乎完全不认识的男同学告辞,心情各种诡异。
不过也对,章泽以往高富帅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又因为内向的关系,为人比较慢热,几乎不太主动和别人发展关系。这样的人对异性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魅力,可在同性人群中,无疑就成了冷艳高贵不好相处的一员。
章泽这种人生赢家居然如此爽快地拒绝了系内两大系花之一的追求在人意料之外,让许多入校不久之后就猜测章泽一定会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男生们既是嫉妒又忍不住欣慰,资源这玩意儿总是越多越好,有人孔融让梨,那美名必须得永垂不朽。加上他要回那双鞋子的举动虽然没有风度,在许多男生们看来却又并不那么扎眼,做了许多人想而不敢做的事情,章泽理所当然收获了那部分人群的好感。
至于女生,一则大多数人本就对祁茶不喜欢,二则章泽拒绝美女的行为显得冷静自持,黄金单身汉不一定会被美女抢走的信号散发开来,许多原本只敢远观的女士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章泽则在挑了个难得的休息日将鞋子送去总店后得到无法恢复原状的回答后彻底失望了,几千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他既心疼又生气。
无缘无故只凭自己脑补就随便乱送东西的章母自然就遭殃了,连续几天打电话的时候都被儿子狠狠责难。
“我真的不知道啊……”章母哀怨地小声说,“我看你那天吃饭的时候跟她挨得那么近,过后还跟她坐一辆车子走,就以为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嘛。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跟你爸一模一样的闷葫芦,靠你告诉我恐怕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且那鞋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我就随手那么一送……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啊?”
“随手一送!”章泽气的眼睛都瞪直了,“你可真大方,随手送那么贵的东西!”
章母委屈地说:“可是这不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吗?你要说贵的话,厂里每个月给你送去的那些衣服就没有一件价格低于六百的呢,过年我给你带回来那些大衣,那件不是好几千?你不穿放在那里落灰,怎么就不觉得我大方了?”
章泽气死了:“可人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送她鞋子和在大马路上随便拉个不认识的人送东西有什么不一样?你那么大方,怎么不在店里搞一天的免费赠送?”
章母自知理亏,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又有点期冀:“她……真不是你女朋友啊?”
“我真的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章母期期艾艾地保证自己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心中对祁茶也生出一股怨气来。买鞋子之前她问的那些问题不算隐晦了,对方居然什么都不解释,还心安理得地把礼物给收下了,这女孩子真是要不得!
她回家之后,越发气不过,忍不住就和张素吐槽自己碰上了这样一个极品。
张素原本还默默听着,忽然不知道被哪句话触动:“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意思是上次你跟我说的章泽找女朋友的事情其实是你误会了?”
“是啊!”章母翻了个白眼,“我家那个死儿子,我之前还奇怪他居然还能找到女朋友呢,现在果然还是猜错了。不过也好,那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可就这次的事情看来,性格绝对不行。我跟这样的人可合不来。”一想到自己大概躲过了一个个性令人生厌的未来儿媳,章母心中的怒气奇异地消减不少,生出暗暗的庆幸。
张素已经完全呆了,坐在原地双眼发直,心中不断地回想自己这些天的心路。
章泽居然没有女朋友,那他跟杜行止分手,就纯粹是因为这段感情无法得见光明?这真是一个令她忍不住心潮翻涌的发现,她一时间浑身都热乎了起来,心中一遍一遍地回想杜行止这段时间的颓废,心中忽然冉冉升起一个以往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要不要这样做……
张素陷入了自我质疑和自我鼓励当中。脑海中两派小人占据着高地互相唾沫横飞地发起了骂战,一方声色俱厉地说:“同性恋是没有未来的!不管儿子对女人有没有反应,他未来也必须娶一个女人回家供着!”
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你自己这辈子都过得那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逼迫儿子按照你的选择生活?他既然对女人没有兴趣,那么就算不是章泽日后也会有别的男人,相比下来,难道章泽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一时凌乱了。
*******
李隶翻完手上的资料,将文件夹轻轻丢回桌面,一手托腮:“就这些?”
杜春娟,籍贯承江省淮兴市德清县栗渔村,年龄四十五岁,离异,与合伙人经营女装企业,个人资产不详。膝下一女一子。女儿章悌在美国纽约大学修金融专业,儿子章泽在国内开设一家食品连锁公司,兼职平面模特……这什么玩意儿?
“人品呢?性格呢?”
发小有点无奈:“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啊?这位杜女士的合伙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隶皱起眉头:“谁?”
发小翻了个白眼,凑近他,手朝着东边一指:“张家的,论辈分你还得叫声阿姨,你爸管那位老爷子喊伯伯。你说让我怎么查?就这点东西我还是偷偷摸摸拜托了不少人才挖出来的。”
“没问题吗?”
“字面上的都没问题。”
李隶好奇起来,这位未来继母的个人资料可是在是太清白了一点,一大把年纪跟着丈夫从村子里进城,后来因为家庭矛盾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跟人合伙在淮兴做生意,生意做大后,辗转来到了北京。跟他父亲以往所能并行的轨迹,便是李长明在栗渔村任职的一年时间。
这履历让他不由肃然起敬。作为官三代,李隶深知家庭对于自己的帮助有多么重要。从出生开始,不同的家庭为他奠定不一样的基础,他的眼界、学识乃至思维方式,从极小时便灌输了与常人不同的教育。这使得他在面对很多问题上能够更冷静也更客观。更别提那些在相似背景下结识并结交的发小好友,李家的权利能让他在大学毕业后进入最有潜力的单位,能让他在攒够了资历后迅速地跳上更高一层的踏板,所以虽然一直以来都在尽量独立地生存,他却也明白自己有如今的成就近五成倚仗了家庭背景的帮助。
章母从一个那样低微的位置爬到如今,她的身上一定有与常人不同的闪光点。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安然惬意地欢迎对方到来,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人不会是懵懂天真的小白兔,越是这样的人,在肃然起敬的同时,越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他并没有一个合适的渠道去和对方认识,P·D服装早已成为国内服装业的领军人物,并已经将触手伸向海外。作为老板之一,章母如今的工作轨迹已经固定,除非用李长明儿子的身份去求见,否则李隶很难与对方发生交集。
他的视线落在章泽一家的关系网上,章悌出国留学,还剩下一个章泽,在北京开设了食品连锁店……
他指了指章泽的名字,招来发小,面无表情地开口:〃再帮个忙,帮我查一下杜氏生煎的规模,再想办法跟这个章泽牵上线。〃
*****
章泽匆匆赶到公司,前台见到他时眼前一亮,立刻迎了出来:“老大,石总和其他领导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章泽对她点点头,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前台姑娘捧着自己绯红的脸蛋眼冒星星地盯着他的背影,那细腰长腿,从背影都能嗅到的清俊气质,简直令人不由沉醉叹息。
会议室里已经等候了十余个中高层管理,石磊正在用放映机给大家播文件,见到他立刻开口:“老大,你终于来了。”
大伙纷纷站起身来,章泽目光扫过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随后问石磊:“你电话里说的政府订单是怎么回事?详细和我所说。”
“您来的正好,我正在给他们讲解。”石磊请他在主位上坐下,继续回到播放台,将文件调到了最开头,“是这样,今天有一位……”
章泽垂下眼,慢慢听得入神。
原来是今天有一个自称国土局后勤采购的青年找到了公司里,询问杜氏生煎是否有意向大批供货给他们,将冷鲜包作为年终福利发放给单位员工。石磊和他几下商谈,才发现这个青年的背景绝不止国土局一隅,立刻颇具诚意地开始就着这个问题将几个高管集合开起紧急会议。
石磊若是不提起,章泽差点就要忘记了这一茬。
想当年他也是在国家单位里摸爬滚打过的。考过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公务员考试,被分到最没油水的基层,章泽每日忙于工作,对体制内的一切可以说是小有认知。
他们这些小基层,工资是不敢多想,灰色收入也绝对只是做梦,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奖金和福利,福利则包括钞票和物资两种。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