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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受伤了吗?”
令人爱慕的吕西尔!在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种女人的担心害怕的味道,一种她自己并不明白意思的焦躁不安,但是拉乌尔战栗地辨识出了这一切。
“不,我没有什么,我只是被困住了。您得帮一帮我……您绕着房子走一圈。在房子后面,您会看到一架旧楼梯。您把它拖到房里来。然后,我再解释给您听。”
脚步声远去了。很快,一阵搬动物件的杂乱声使拉乌尔知道了他所受的磨难快结束了。于是,他做了一个使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动作。尽管精疲力竭、饥饿、半死不活,他还是抖了抖西服上的砂子,理了理头发,校正了一下领带并抻了抻裤线。“着装整齐,老同志。”他自言自语道,“很显然,就差刮一刮胡子了……挺起胸来,见鬼!别忘记你是一名年轻记者!”
高处,梯子碰倒了椅子,在刮着地板往前拖。
“您准备好啦?”他喊道。
“是的。”
从她说话的情形来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种努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所能。
“很好……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吕西尔。您把朝您那一边的梯子顶竖起来,把另外一端朝前推,就像要把它顺着幕帘溜下去一样。梯子将穿过翻极活门,它本身的重量会使板子半张开的。您明白这一动作吗?……开始吧……慢一点!”
梯子脚刮着镶木地板,突然,翻板活门朝下打开了,一束斜光射进了地窖。
“停……等一会儿。”
拉乌尔借着半明半暗的光,走近两副骨架。
“请原谅。”他喃喃道,“但是今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们了。”
他用双手捧起砂子,盖在了上面。
“为的是不让她看见你们。”他解释道,“安息吧。我要照顾她了。我向你们保证……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错了!我会像一位老朋友一样地去照顾她的,这是一种父爱和多少一点点的情爱……我将是她的监护人。另外那一位是个老笨蛋。再见啦!”
“现在我该干什么呢?”吕西尔问道。
“嗯,您把梯子竖起来,把它慢慢放下来……”
三分钟过后,拉乌尔又双脚站到了人世间。他抽出梯子,翻板活门重又关了起来。他抓住了吕西尔的手。
“快点出去。人在里面都快窒息了。”
太阳还很高,大海开始涨潮了,看不见一个人影。
“没有您。”他说,“我就注定完蛋了……多亏了您,我发现了某些重要的东西……看吧……您想一想……在最近这几个月内,您从来没有感到受威胁吗?……没有任何让您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我没遇见过……不过确实发生过敞篷双轮马车的事故!”
“啊!”
“不过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事故。一只车轮在车辙里碾碎了,我被摔到了地上。如果马跑得很快的话,我就会没命了……但是它却没像往常那样地快跑。”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个月前。您认为……?”
“当然啦!事故引发了……就像其他的一样……这绝非偶然,如果城堡主人一个接一个地相继消失的话……您的双亲是最后一批牺牲者……鼓起勇气来,吕西尔。”
小姑娘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们就在这里,是吧?”她轻声问道。
“是的。有人知道他们每年‘初次相逢纪念日’到这里来。有人精心准备了陷阱。然后有人使他们的船消失。不是人们认为这是一次海难吗?……可是现在,该轮到您啦。”
吕西尔挽起拉乌尔的胳膊。
“真可恨。”她说。
“在您之后,”他继续说,“他们肯定会向您的监护人发起攻击的……始终是以同样的诡秘和忍耐,为的是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你们都处于危险之中,像我所预言的那样。”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没有错待任何人。”
拉乌尔沉思了片刻。
“啊!如果我能在城堡里生活一段时间,在您的庇护之下,我将会很快知道原因。”
“哪怕您早来八天就好啦。”吕西尔说,“也许您知道城堡里有一个很大的图书馆,它颇有点名气。我的监护人在上个星期请了一位秘书,想让他把书整理一下,编纂一份目录……总之,他四天之后就会来的。”
“可是这很好呀!”拉乌尔叫了起来,“这个人,您的监护人认识他吗?他们是否已经见过面?”
“没有。他们是在一份文学杂志上登了广告之后才进行联系的。莱翁瑟·卡塔拉先生谋求一份……职业。”
“您还记得这位先生的地址吗?”
“记得。是我亲自给他写的信……莱翁瑟·卡塔拉,十二号,巴蒂尼奥勒大街·巴黎。”
“您说他应该什么时候来?”
“星期二。”
罗平把手伸到小姑娘的手臂下面,挽起她,带着她朝悬崖旁的小路走去。
“很好,”他说,“借助于这位小伙子的合作,我已经看到他十分友好,我们来安排防卫。今后,再也不会有遇险的敞篷双轮马车了。我向您保证。”
“可是,”吕西尔突然没有了羞怯感,问道,“您到底是什么人?”
拉乌尔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喜欢这‘到底’。真遗憾!您想象一下,我亲爱的吕西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做为记者,他应该是一个千面人。这是必须的,如果一个人想在这艰难的职业中获得成功的话,……我去,我来,我要觉察,我要乔装改扮……做为诚实的人,我或许有点缺欠……因此,这位莱翁瑟·卡塔拉,我感到我将不由自主地进入他的躯体,借助于模仿,就为了想生活在离您不远的地方。”
吕西尔被弄得面红耳赤,这让拉乌尔十分开心。
“您会有此幸运的。”她低声说,“您是自由的,您!您的生活完全不受任何人的支配……我好像觉得我再也不会生病了,如果我有权,我也是这样……不过我说的都是蠢话。”
“蠢话!算了吧!您从来没有这么理智过。是烦恼使您逐渐衰弱下去的,我亲爱的吕西尔。但是,在我身旁,您再不会被烦恼所困,我向您保证。看吧,今天,这是怎样的奇遇呀……”
吕西尔在小路的第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转身去看那即将逝去的房屋。拉乌尔十分温柔地用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永远不要往后看,小姑娘……您的双亲得到了他们向往的墓地……而且,不应该让敌人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好啦!过来!我把您放在欧奈维尔大门口。”
他去找车子,然后把自行车塞进去,让吕西尔坐在他的身边。
“您害怕了吗?”她问。
“我相信您一定会来的。”
“如果我不来呢?”
“应该是我来说‘如果’。我从来还没有遭遇过。”
拉乌尔又走上了去巴黎的路,按照他的习惯,他把车子驾得飞快。他只是稍微感到疲劳。在与吕西尔分手后,他在一间小客店前停下车来,吞下一大片火腿,一份苹果塔并喝下三杯咖啡。他十分惬意地感到舒适和幸福。画面上唯一的阴影:男爵,更确切地说是男爵之谜。因为在男爵的后面,肯定隐藏着某一个人……男爵只不过是一名打手,擅长于各种最残忍的暴行,但是却不能想象出欧奈维尔的“事故”,不能如此完美地对弗朗热夫妇施行酷刑。这表明了一种极残忍的精明,极大的忍耐性,这就像蜘蛛在布网,蛇在等候它的捕获物,一旦它们的猎物放松了警惕,这些黑暗中的动物便会悄无声息地发起猛攻。他本人,如果没有警戒的话,也将会遭到攻击,甚至会伤及他的肉体,至少也会伤及今后对他会是最宝贝的:吕西尔。
“不被击中!”他大声说,“我当然愿意了。我总是可以应付的。可是她……如果她不发生什么意外事情,任何事情都奈何不了我。”他冒起的无名怒火使他把车子驾得就像是一颗出膛的子弹。他在近一点钟时赶到了巴黎,回到自己在佩雷尔大街的公寓,先是淋浴,然后细心地检查了一遍之后,咕哝着上了床:
“好好睡一觉,小吕西尔。您的守护天神离您并不远……他现在也该睡觉了。逐渐地,天神也都该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刚刚开始,莱翁瑟·卡塔拉吃完很一般的中饭后,从他寄宿的寒酸的小饭店里出来。他拈着胡子,神情忧郁地想着今后在整个没有欢乐的一生中还要吃下去的简单饭菜,他满脸怒愤地穿过马路去买报纸。蓦然而至的紧急刹车的刺耳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一辆大型轿车停了下来,几乎就要碰上他了。它离他太近了,以致他失去了平衡,双膝跪地倒了下去。他扶着烫手的散热器站起身来。此时,驾车人匆匆赶上去,扶住了卡塔拉。
“我很抱歉。”
“不。”卡塔拉低声说道,“是我自己太冒失了……”
“对不起!是我开得有点太快了。”
“不管怎么说,我绝对没有一点事。”
“我可不那么放心。”
“您看嘛……没有一点擦伤。”
“肯定有内伤,而且非常严重。来吧!”
“去哪儿?”
“去我医生那儿。我要彻底地放心。”
可怜的卡塔拉,尽管他无力地抗争着,还是被紧紧地抓住,推进了汽车。他的邻座始终向他表示出十分的关切,但这并不影响他把车子开得很猛,可是却让这位不幸的书记员紧张得直发抖。转眼间,他们到了讷伊。一位体魄健壮的男护士打开了栅栏门。卡塔拉被他一把从座位上提起来,带进了这幢房子。他徒劳无益地喊着:
“我没有什么……我真遗憾给您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您实在太好啦。”
他置身在一间光线暗淡、摆满了各种各样复杂仪器的房间里。此时,男护士正专横地脱他的衣服。
与此同时,驾车人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他把眼镜架到额头上,随随便便地拖过一把椅子来,带着友好的微笑说道:
“你给我想方设法拖住他,怎么样,我的老朋友……给他打上三个星期的石膏……给他特定食谱!香槟酒、鸡、所有他要的东西……甚至还有他没有想到要的……他所有的要求就是命令,可是由于他太穷了,绝不会提出很多要求,你就设身处地地为他提些要求。”
他打开皮夹,从里面取出两沓钞票,然后把它们放在了桌角。
“这一沓是为了你新添置的Ⅹ光机……而这一沓,是给你的病人的。当他病愈时……就说是撞伤他的人给的。他会很笨拙地装腔作势,但最终他会接受的。”
他站起来,然后又俯下身去,低声补充道:
“糟糕!我把要紧的给忘掉了。他一会儿会给欧奈维尔城堡的于贝尔·弗朗热写信。这封信不能发出去。记住:欧奈维尔城堡……烧掉它,把这封信!”
五、劫持
在《法兰西回声报》上发表的文章引起了鼓噪。在这个休假的城市里,时事都停滞了。尽管政治消息贫乏,尽管人们在欧洲随处可以听到枪炮声,但记者们只能给他们的读者们提供一些无关痛痒的杂闻,他们同样为加斯东·塞罗尔的葬礼写出了感人至深的唁词。他们刻画出他暗淡生涯的不同阶段;他们赞叹他那谦恭的品德;他们表示他很快会报仇雪恨。
“总检察长加尼玛尔掌握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报纸上这么写道,“在警察总署的走廊上,当被人们问及时,他十分乐意地向我们的代言人透露:四十八小时之内肯定会有消息的。‘人们也许重新谈及一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