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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律诺闭上了眼睛。拉乌尔盯着他,但是并不认真地看他。他被自己刚发觉的这一切弄得十分沮丧,在千百次地憎恨这位老用人的罪行的同时,他无法拒绝表现出对他的一种复杂情感,其中既有崇敬,又有恐惧。在他的所有敌手之中,只有他是最崇高的,拉乌尔这么认为。
“值得钦佩!”他低声说道,“无论怎么说,光荣属于忠诚!”
布律诺的呻吟把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他跪下来,用他的手帕揩抹垂死者的满脸汗水。
“别说话。”他说,“不需要向我解释。一切都这么简单!一切都如此明了!你认为,通过释放贝纳丹,就可以跟他一起演这出戏了……说不出口的胜利,多么可怜呀……你被束缚了手脚……他回城堡来完全是为了收回南希……然后,对你来说就比较容易了,再从他的手中把它夺走……可怜的孩子!……他确实回了城堡,但首先是继续他的杀人勾当。他疯狂了,而且也绝望了。我们已经把他通上了绝路,男爵和我。他要自卫,你懂吗?他像一个被猎犬群追赶的野猪,拼命地抵抗着。毫无疑问,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孙女给他送食物。他密切地注视着我们,吕西尔和我。他对我们的谈话感到震惊,他知道了我曾去找过阿尔方斯·弗朗热。他来到圣让园圃时,正好看到他的牺牲者被绑在了椅子上,随时准备被杀了。他最后杀了他,但是,用的是你借给他的手枪……正是因为你借了枪给他,难道不对吗?……”
布律诺痛苦地咧嘴微笑了一下,他在认真地听着。放在地上的手电筒照到天花板上,映照出半明半暗的拉乌尔的俯身侧影和模糊不清的布律诺的高大身躯。地窖中的沉寂和潮湿跟墓地的一样。布律诺并非不清楚自己就要走了。他用全部力气在听他原来如此敬仰而后来又背叛了的这个人的低声说话。他感到如果说老板在说话,就是说他不再怪罪他,而且仍然把他视为密友。这种话语一直陪伴他走到死亡的门槛,这太好了,这就是对他的宽恕。
“在阿尔方斯·弗朗热之后,”拉乌尔继续说着,“他跟着我们来到了‘大卵石’。他应该赞美上帝把他的一个又一个的敌手束手就擒地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打死了男爵和他的用人,收回了路易·菲力普的宝贵信件。我保证,假如处在他这个位子上,我可能也会这么干……但现在是圣让接替了圣雅科布……要把不再安全的钻石取出来,然后藏到别处去……瓦莱里今后将会知道这一秘密,而且会在某一天,在国王重新登基之后,再把南希送还给他。她将成为另一个冉·达克……可怜的老疯子!……于是,他在麝香白葡萄酒里投毒,或者是让小女孩干的。在半夜时分,像瓦莱里曾经看到他的那样,他沿着屋顶的黑线走动,然后停在达尔塔尼昂所指的那块铺路石板处……可是,这一次,他拆开地板石……你,肯定后面的事都知道了……你躲在某个地方……他跟你有约在先……你并不怀疑,真可怜,他会像待其他人那样地残酷地对待你……然后,老头儿发现下面的藏宝处是空的。那么他的满是幻觉的可怜脑袋现在该想些什么了呢?……他是个坏仆人……他想不到,尽管他竭尽全力,保护这神圣的寄存物……感情击垮了他。他倒了下来,死了……接下来……噫!布律诺……接下来的就太可怕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布律诺全身抖动着,大张着嘴巴喘息着。他的眼神已经散了。拉乌尔抓住他的手。
“我在这儿,布律诺。”
但是,他知道将要死去的人还有话想说。他扶起他的头。
“老板……警察……他已经通知了……”
一股鲜血糊住了他的下巴。他在最后的抽搐中变得僵硬了。轻轻地,拉乌尔把他放到了地上,给他合上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他叹息道,“你还差得远!即便是我,我也会有许多麻烦的!”
他捡起电筒,看了一下表。三点钟。还有两个小时,警察就会来到了。老贝纳丹没有说出他最后的话,他还在抗争着。他戳穿了他对手的骗局,并把它揭露出来。加尼玛尔离这里不会太远了。
“好啦,罗平!现在该是表现你是最强大的时候了!”
他很快搜了布律诺的身,收回信件,又读了一遍,把它放到口袋里。在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后,他走了上来。南希,肯定能称得上是一颗不吉祥的钻石。
吕西尔仍然窝在扶手椅里睡着。在认准了底层的中央部位后,他走上二楼,进了艺术品长廊。他十分小心地撩开抽纱的一角,在窗户洞处潜伏了有一分钟。贝纳丹的尸体始终躺在院子的中央。见不到一个人。可是拉乌尔马上觉察到远处,在栅栏的另一头,有可疑的动静。他还看到有亮光,是电灯的,但是马上就熄灭了。然后一个黑影穿过马路。加尼玛尔为了最后的冲刺,在把他的部队部署到位,冲锋将在拂晓时分开始。在城堡的四周,警察和宪兵们应该是撒下了天罗地网。战斗的临近使拉乌尔恢复了活力。
“你们想轻易地抓到我,”他冷笑着说,“那就等着瞧吧。但要紧的是南希……要找到它,我现在只有一个半小时了。我认为这是多余的一个小时……可是我必须弄明白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他离开窗户洞,放下抽纱窗帘,点亮中央的枝形灯。然后他站在宽敞的大厅中央,双手放在筋骨处,现在他忘掉了贝纳丹、布律诺,忘掉了警察。他只是用像鹰一样犀利的目光盯着,集中全部精力,集聚着超乎常人的精力。慢慢地,他重复着国王写的句于。在使艺术品长廊赏心说目的同时,弄臣在守护着伟大的命运之神。这极简单的暗示,很显然,并不是解谜的句子。但是这个暗示又非常准确。国王用含蓄的话说出了某些重要的事,无论埃瓦里斯特,还是贝纳丹和男爵,他们都不会破译出来。
“艺术品长廊……我正呆在这里。”拉乌尔在说,“可是谁会使这近乎阴森恐怖的厅堂变得赏心悦目呢?……地毯?……谁在弗朗索瓦一世的脚下玩耍呢。特里布莱,他的弄臣!”
他走近挂毯,把它掀起来,摸了摸当挂毯放平时特里布莱所处的那个位置的布满灰尘的墙面。没有什么异样。绝没有在石头上凿出的小暗室。但是又不容置疑!弄臣指的那个地方肯定是南希的栖身处。他在守护着它……拉乌尔用手指尖能摸着粗糙不平的织物,然后向后退去,以便把挂毯所表现的场景一览无遗……特里布莱手所指的方向是否就是定位点呢?……不。它在抚弄一只小狗,动作十分自然,它排除了一切杂念。也许说的不是特里布莱。那么在艺术品长廊里就应该有另外一个弄臣?
拉乌尔开始更加细心地观察——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挂毯上随处出现的人物。怎么搞的!这些脑袋那么一本正经地高昂着,他们是严格地按他们的贵族和受尊敬的高级禅职人员身份着装的。没有一个像是弄臣、小丑!……秘密始终揭不开。
从窗子望出去,月光变白了。其中夹杂着晨曦之光。加尼玛尔现在应该是手里拿着表,在来回踱着步子呢。
“妈的!”拉乌尔吼着,“我应该找到它。”
他又走到挂毯前,再次掀起它,摇晃着,扯起它,希望能有某个事情侥幸发生。一阵很轻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艺术品长廊门槛处的吕西尔的修长身影。他把问题丢到脑后,急匆匆地跑到了年轻姑娘的面前。
“吕西尔!……您感觉怎么样?”
她用纤细的手指摸摸脸。
“我怎么会这样睡着了呢?”他喃喃着。
“我们都中毒了……我以后再向您解释……只是要知道所有的危险都已经过去了。”
他用一只手臂搂着吕西尔的双肩,带着她朝房子中间走过去。
“过来……我在找一个弄臣。眼下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要找到它……您的到来会改变一切的。我知道,我感觉到我抓住了实情……为了您,我愿意创造一个奇迹。”
一种奇特的亢奋控制了他。他把同伴的肩膀搂得更紧了。
“一个弄臣。”他重复着,“让我们好好看一看……一个弄臣!这应该看得出来的……不!尤其不要提问。您跟我在一起,这足够了……哈!我明白了……您现在看到这儿了吗?”
吕西尔伸手指向特里布莱。
“不对!……恰恰不是特里布莱。另外一个……仔细看看国王……不是他的脸……沿着肩膀、手臂这条线……您就会看到他的手……他要抓什么?继续,吕西尔。仔细一点观察……他要在棋盘上抓什么?……不知道?您猜不出来?——象,没错!您看棋盘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象啦。国王的对家的象都丢掉了。这一次,我们总算找到了……”
他松开吕西尔,匆匆忙忙地掀起挂毯,踮起脚尖,伸着手臂,用拳头敲击棋盘下面的墙面,但是墙的回声是实心的。空欢喜一场!他又回到了一动不动的吕西尔身边。
“我还是相信我们认准了国标。”他说。
“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吕西尔低声说。
“没有关系。是警察。”
“警察?”
“是的。这也是我过后要向您解释的……好吧!弄臣在守护着伟大的命运之神……”
他开始踱起步子,沉思着。他不时地停下来。吕西尔看着她长时间以来以为是记者迪蒙的这个人在慢慢地变。刚毅的、线条明显的脸,强有力的动作像电流一样贯穿着他整个的人……他又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一道苍白的阳光透过抽纱窗帘的一条缝隙射了进来,给站在黑白相间的地板石上的,像象棋中的女王一样的年轻姑娘饰上了一圈光环……哈,是的!一盘棋!他用手罩着眼睛,像被太强光线刺伤了眼睛似的。
“您是亚森·罗平!”她带着一种恐惧大喊了起来。
“请您闭上嘴好吗!……是的,我是亚森·罗平……这有什么要紧!您现在看一看这艺术品长廊……这个棋盘!”
此时,在花园那一侧,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喧闹声。
“要想穿过栅栏门还得要五分钟。”他说,“我还有时间……这是一副棋盘……不。格子太多了……我真的着急了,多亏了您……什么东西可以在这个大厅里充当棋盘这个角色呢?”
他用脚跟转来转去,同时还打着响指。
“台子,当然喽!……为音乐家们准备的演出台……”
他抓住吕西尔的手腕,把她带到艺术品长廊内的高出部分。有三级台阶高。
“数一下。”他说,“八个格子一边,八个格子为另一边。共有六十四个格子?数对了。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从前城堡主人下棋都是用活子……那么,我们现在已经站到了欧奈维尔伯爵的棋盘上了……您现在懂了吗?……好的,吕西尔,别这么看我。您的表情很忧郁。是警察把您吓着了?您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
疯狂的摇晃栅栏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耸了耸肩。
“我真想能有一会儿安静、镇定和集中精力思考的时间。”他接着说道,“可是加尼玛尔总是习惯于把一切都搅乱……我们之间,吕西尔,俩人性格都很粗野。正是因为他,我才未能发挥出自己的效力。活该!……好啦,吕西尔,您会下象棋吗?”
“不会。”
“真糟糕,因为弗朗索瓦一世布下了一个妙招……但是您